第44章 追查内奸-《七旬老太守国门吴家儿郎镇山河》

  松鹤堂的门被无声推开,吴浩然带进一股室外的寒意。

  他身后两名亲卫押着赵婆子,那婆子脚步踉跄,脸色灰败,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惧,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衣角。

  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紧绷的肃杀,堂内只剩下沉滞的檀香和令人窒息的安静。

  杨清妮坐在主位太师椅上,手中紫檀佛珠早已收起。

  她没看被按着跪在地上的赵婆子,目光落在吴浩然脸上。

  “祖母,”吴浩然沉声禀报,“西侧门附近值守的护卫陈五,昨夜后半夜亲眼见一黑影翻入百工坊院墙方向。孙儿已带人彻底搜查了百工坊院内,尤其老李头屋子附近。在院墙根一块松动的青砖后面,找到了这个。”

  他摊开手掌,掌心赫然是另外半块玉佩!断裂的纹路与杨清妮手中那半块严丝合缝,拼成一个扭曲、怪异的完整图案。

  杨清妮终于将视线投向赵婆子,那目光像淬了冰的针,直刺人心底。

  “赵婆子,”她的声音不高,却压得人喘不过气,“今早辰时一刻,外院回廊,李婉儿捧着寒髓匣子路过时,你在做什么?”

  赵婆子浑身一哆嗦,头埋得更低,声音发颤:“回……回老太君的话,老奴……老奴在擦柱子,擦柱子啊!老奴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就是……就是扫扫地,擦擦灰……” “擦柱子?”

  杨清妮缓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那柱子离李婉儿捧匣走过的路,足有三丈远。你‘眼神不好’,却能隔着那么远,看清她捧的是寒髓匣?那匣子,可是裹在厚绒布里的。”

  赵婆子猛地一噎,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没……没有!老奴没看清!老奴就是……就是好奇,抬头看了一眼,真的就一眼!什么匣子……老奴不知道啊!”

  “好奇?”杨清妮的声音陡然转冷,“你的‘好奇’,代价不小。老李头死了,就在你‘好奇’之后不久。他的脖子被人干净利落地扭断,凶手翻墙进出,如履平地。手法之利落,非武师境界以上,绝难办到。”

  她微微俯身,逼近赵婆子,“你一个外院洒扫的婆子,每月例钱不过五百文,可你儿子在城南新开的绸缎庄,本钱从何而来?”

  赵婆子像被雷劈中,整个人僵住,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有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在死寂的堂内格外清晰。

  “说!”吴浩然一步上前,厉声喝道,手已按上腰间刀柄,浓烈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赵婆子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

  杨清妮抬手止住吴浩然,目光依旧钉在赵婆子脸上,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力量。

  “老李头临死前,用命攥着这半块玉佩,指向西侧门。那黑影,翻的也是西侧门外的墙。而你,赵婆子,就在西侧门当值洒扫。你儿子凭空得来的本钱,是卖主求荣的脏钱!用我镇国公府阖府上下的命换来的脏钱!你背后的人,是谁?”

  “不…不关我儿子的事!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赵婆子猛地抬起头,涕泪横流,眼神绝望而混乱。

  “是老奴…是老奴鬼迷心窍!是老奴贪那点银子!他们说…说只要留意府里进出的贵重物件,尤其是从内库出来的,记下时间、经手人,隔几日放在西侧门外第三块墙砖的缝隙里…就…就每月给我十两银子!十两啊老太君!老奴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他们是谁?”杨清妮追问,声音冷硬如铁。 “老…老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赵婆子拼命摇头,“每次都是…都是不同的生面孔,蒙着脸,把银子和指令塞在砖缝里…老奴只负责看,负责记,放纸条…”

  “纸条呢?你今早放出去的纸条,写的什么?”吴浩然逼问。

  “写…写了‘辰时一刻,内库寒髓匣出,李婉儿捧送松鹤堂’…”赵婆子瘫在地上,彻底崩溃。

  “所以,老李头是因你而死。”杨清妮的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冰冷的宣判。

  “因为你递出去的消息,有人知道寒髓匣子动了,知道李婉儿经手了,他们认定老李头这个百工坊老人知道什么,或者,他们就是要灭口,掐断任何可能的线索。他的血,该算在你头上!”

  “老太君饶命!老太君饶命啊!”赵婆子嚎啕大哭,磕头如捣蒜,“老奴糊涂老奴该死,可老奴真的不知道会害死人啊、老奴只知道他们叫…叫‘暗河’、别的真的一概不知啊!”

  暗河! 这两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杨清妮的心底。果然!那些阴沟里的老鼠,无孔不入!她重生归来,这“暗河”的阴影竟已如此之深地渗透进了国公府的心脏。

  “祖母,”吴浩然眼中怒火翻腾,“这老虔婆……” 杨清妮抬手打断他,目光锐利地扫过赵婆子涕泪横流的脸。

  “‘暗河’……他们只让你留意物件进出?就没让你留意府中主子的动向?比如我?比如世子?”

  赵婆子哭声一滞,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更加惊恐地摇头:“没…没有!真没有!老太君明鉴!他们只让留意内库出来的东西!老奴不敢撒谎!不敢啊!”

  杨清妮盯着她看了片刻,那婆子眼神里的慌乱不似作伪,她缓缓直起身,对吴浩然道:“把她带下去,单独关押,严加看管。她的口供,一个字都不许漏出去。”

  “是!”吴浩然挥手,亲卫立刻上前将瘫软的赵婆子拖了出去, 松鹤堂再次恢复死寂。

  杨清妮走到桌案边、拿起那两块严丝合缝的玉佩,扭曲的纹路在掌心蜿蜒,冰冷而诡异。她将玉佩轻轻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一声脆响。

  “暗河……”她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磨出来,“挖出了一个眼线,却只是掀开了冰山一角,他们图谋的,绝不仅仅是几件库房里的东西。”

  吴浩然站在她身侧,年轻的脸上布满凝重和杀意:“祖母,接下来怎么做?这‘暗河’藏得太深,线索似乎又断了。”

  杨清妮的目光落在桌面的玉佩上,指尖缓缓划过那冰冷的纹路,最终停留在那异常扭曲的节点。

  “断?”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未必。赵婆子这条线是断了,但老李头用命换来的这半块玉佩,还有凶手仓促间遗落的那半块……这上面的纹路,这扭曲的手法,本身就是线索。

  寻常工匠,做不出这等邪气的东西。它指向哪里,这‘暗河’的尾巴,就藏在哪里。顺着这玉佩的源头,给我挖!挖地三尺,也要把藏在下面的东西,给我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