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暗线追踪-《七旬老太守国门吴家儿郎镇山河》

  李婉儿领命退出松鹤堂,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老夫人最后那个眼神,裹挟着两世血仇的冰冷杀意,让她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

  赵无极……丞相府……北蛮蛇纹……这香囊里藏着的,是足以颠覆整个镇国公府的滔天祸事。

  她不敢有丝毫耽搁,脚步匆匆穿过回廊,脑中急速盘算着可用的人手和路径。

  老夫人说得对,宁可慢,不可错,更不可惊了蛇。

  她没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绕到府里存放陈旧杂物、少有人至的西角院。

  推开一间堆满蒙尘旧家具的厢房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樟木箱子被她挪开。

  箱底木板是活动的,掀开后,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钻下的狭窄入口。

  这是府里只有她和老夫人知道的秘道,通往府外一处废弃的民宅。

  半个时辰后,一个穿着粗布衣裳、提着菜篮、面容寻常的妇人出现在朱雀大街熙攘的人流中。

  她熟稔地拐进几条小巷,最终停在一家生意兴隆的绸缎庄后门。

  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板,门开了一条缝,一个伙计模样的青年探出头。

  “买些上好的松江棉布,要去年秋里进的那批,颜色要正。”李婉儿压低声音,报出暗语。

  伙计眼神微动,迅速将她让进门内僻静的耳房。“姑娘稍等,我去请掌柜。”

  耳房里光线昏暗,弥漫着新布匹特有的气味。

  片刻,一个微胖、笑容可掬的中年掌柜走了进来,正是镇国公府埋在丞相府外围最深的一颗钉子,代号“老葛”。

  他脸上的笑容在门关上的瞬间就消失了,只剩下凝重。

  “姑娘亲自来,必是大事。老夫人有何吩咐?”

  李婉儿从贴身内袋取出一个极小、折叠整齐的布包,展开,露出里面两样东西:一小块墨绿色的绸缎碎片,以及几根比头发丝还细、近乎隐形的金线。

  “老葛,动用你所有能用的线,查两件事。第一,这种墨绿贡缎,大梁境内哪些地方出产,尤其近三个月内,哪些府邸、商号采买过?第二,这种特殊的金线,来源是哪里?哪些地方的绣娘擅长用这种金线做‘隐绣’?”

  老葛接过东西,凑到窗缝透入的光线下仔细查看,手指捻着金线,眉头越皱越紧。

  “这贡缎……颜色很特别,像是专供内廷和顶级勋贵的‘天水碧’,产量极少。至于这金线……”他沉吟道,“不是寻常赤金,色泽更暗沉,掺了东西,极其柔韧,能劈得如此之细且不断,非顶尖匠人不可为。隐绣的法子更是秘传,会的人不多。”

  他抬头,眼神锐利:“姑娘放心,这两样东西都太扎眼,查起来反而有迹可循。给我点时间。”

  “时间紧迫。”

  李婉儿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尤其是丞相府!他们府上针线房,近期有没有异常?比如大量采买此类绸缎金线?或者……有没有绣娘突然不见踪影?”

  老葛显然早有准备,或者说,丞相府本就是他们重点盯防的目标。

  他几乎没怎么思考,立刻压低了声音:“有!丞相府内院管事赵全,上月确实亲自去内库提过一批‘天水碧’,数量不多,但足够做几个香囊。”

  “至于绣娘……”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府里有个叫‘春杏’的二等绣娘,大约十天前,说是老家母亲病重,告假回去了。但小的留了心,她老家那边的人根本没见到她回去!”

  “突然告假?人却失踪了?”李婉儿心头猛地一跳。

  这太巧合了!她追问,“这个春杏,绣工如何?尤其擅长什么?”

  “手艺是极好的,不然也进不了丞相府内院针线房。特别擅长……就是这种极细密的暗纹绣!”

  老葛肯定地说,“小的以前听府里其他下人闲聊提过,她绣的花鸟虫鱼,远看平平无奇,近看或在光下转动,能显出暗纹,很得几位夫人喜欢。”

  线索瞬间串联起来!墨绿贡缎(天水碧)、特制金线、隐绣技艺、突然失踪的擅长此道的绣娘!

  李婉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这不是巧合,是铁证!

  春杏很可能就是制作这个暗藏蛇纹香囊的人!她的失踪,是灭口?还是被控制起来了?

  “春杏老家何处?她告假后,府里可有人寻她?或者,有没有其他异常动静?”李婉儿追问,每一个字都绷紧了弦。

  “老家在青州,离京城数百里。”

  老葛回忆道,“府里似乎没大张旗鼓找,管事只说她家中有急事,归期不定。异常……倒是有件小事。”

  他努力回想,“春杏告假前两日,内院针线房的管事嬷嬷被赵全叫去训斥了一顿,说是‘看管不力,丢了要紧东西’,罚了月钱。当时以为是小事,现在想来……” 丢了要紧东西?会不会就是春杏利用职务之便,“丢失”了那点贡缎和特制金线?李婉儿脑中念头飞转。

  赵全训斥管事嬷嬷,是做样子撇清关系?春杏的“告假”,是赵无极授意的灭口前奏?

  这背后,绝对藏着一条精心布置的暗线!春杏是关键证人,找到她,或许就能撬开一个口子,直指当年老国公遇害的真相!

  “老葛,”李婉儿眼神锐利如刀。

  “动用一切力量,查!查春杏离开丞相府那日的确切行踪,接触过什么人,乘坐什么车马,往哪个方向去了!活要见人,死……也要找到尸首!另外,继续盯紧丞相府针线房和管事赵全,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报我!”

  “是!”老葛肃然应下,将绸缎碎片和金线小心收好。

  李婉儿没有再多留,迅速离开绸缎庄,重新汇入人流。

  初春的风吹在脸上,带着料峭寒意,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沉重。

  丞相府的反应太快了,香囊刚落下,线索就断了。

  春杏的失踪,证明对方早有防备,甚至可能布好了陷阱等着他们去踩。

  这潭水,比想象中更深、更浑。但老夫人说得对,饵已经咬住,毒蛇的尾巴也露出来了,岂能退缩? 她脚步加快,必须立刻将这一连串的发现禀报老夫人。

  那个叫春杏的绣娘,成了揭开这重重迷雾的唯一缺口。

  然而,心头那丝挥之不去的不安感却越来越重——对方如此干净利落地处理掉春杏,真的会留下破绽让他们找到吗?

  这深入虎穴的调查,每一步都可能踩中致命的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