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浮光掠影-《神女是修真界最清的月》

  穿过那片死寂的星辰墓场,前方的景象再次变幻。

  无数面大小不一、边缘破碎的镜子悬浮在虚空之中,镜面并非映照现实,而是呈现出各种光怪陆离、扭曲变幻的影像——有时是繁华似锦却转瞬崩塌的城郭,有时是深海中发出幽光的诡谲生物,有时又是纯粹色彩与线条的疯狂舞蹈。这里是“万镜回廊”,折射着无数时空碎片与意识投影,充满了虚幻与不确定。

  若离行走其间,步伐带着一种慵懒的随意,仿佛午后在自己的庭院中散步。

  她冰蓝色的眼眸扫过那些变幻的镜面,目光时而停留,时而掠过,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审视。

  清冷依旧是她主要的底色,但在这片虚幻之地,那慵懒之中,似乎偶尔会流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玩味的轻浮。

  行至一面巨大的、镜面如同水波般不断荡漾的镜子前,镜中映出的并非她的倒影,而是一片无尽的花海,繁花似锦,绚烂到不真实,风中却带着一种甜腻到令人昏沉的异香。

  若离停下脚步,微微歪着头,打量着镜中的景象,唇角似乎极轻微地、若有若无地向上勾了一下,那弧度短暂得如同错觉。

  “虚妄之景,倒也热闹。”她轻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不像评价,更像是一种随口的调侃。

  说完,她便不再停留,继续前行,仿佛刚才那片刻的驻足,只是被一片过于鲜艳的羽毛吸引了目光,旋即又失去兴趣。

  跟在身后的临澈,却因她这极其细微的神情和话语,心湖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他熟悉她的清冷,她的淡漠,她的专注,却极少见到她流露出这样……近乎“玩赏”的姿态。

  那短暂勾起的唇角,那带着一丝轻嘲的“热闹”评价,都让他感到一种陌生的、却更加惊心动魄的魅力。

  仿佛万年冰封的雪原上,偶然掠过的一缕带着暖意的、调皮的风。

  他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的柔情几乎要满溢出来,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快走几步,与她距离更近了些,几乎能闻到她发间那缕极淡的、仿佛雪后初霁般的冷香。

  “镜中花,水中月,虽是虚妄,却也汇聚了无数生灵的渴望与执念。”临澈温声接话,目光却依旧落在她身上,仿佛在解释,又仿佛只是在寻找一个与她对话的契机,“有时,看这些虚妄,反倒比看真实更有趣些。”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引导,想看看她是否还会流露出更多类似的情绪。

  若离闻言,脚步未停,只是侧眸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依旧清冷,但在这虚幻的光影背景下,似乎染上了一层朦胧的、难以捉摸的意味。

  “有趣?”她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却让临澈的心跳漏了一拍,“沉溺其中,便是愚蠢。偶尔一瞥,算是……消遣。”

  “消遣”二字从她口中吐出,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随意,与她平日研究大道时的专注截然不同。

  仿佛这世间万物,于她而言,大多都可归为“消遣”之列。

  临澈的心像是被轻轻挠了一下,酥麻中带着一丝微疼。

  他看着她那副慵懒又略带轻浮的模样,明明知道这只是她性格中极少显露的一面,却依旧无法抑制地为之深深吸引。

  他几乎能想象,若她愿意,这世间万物都将成为她掌中随意拨弄的玩物,包括……他这颗早已奉上的真心。

  他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翻涌的激烈情绪,再抬眼时,已恢复了那温润的模样,只是眼底的柔情愈发深邃。

  “道友所言极是。虚妄之美,在于知其虚妄,方能品其滋味。”他顺着她的话说道,指尖悄然引动一丝灵力,不着痕迹地拂过旁边几面镜子。

  顿时,那几面镜子中的影像发生了变化。

  一面映出漫天璀璨却转瞬即逝的流星雨;一面映出深海中发光水母组成的、如同星河般绚烂的迁徙队伍;还有一面,则映出了一幅极其写意的水墨山水,云雾缭绕,孤舟独钓,意境空灵。

  这些影像,或壮丽,或奇幻,或静谧,却都带着一种极致的美感,如同精心挑选出来供人欣赏的艺术品。

  若离的目光果然被吸引,在那几面镜子上流转。

  她依旧没有说话,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少了几分探究,多了几分纯粹的观赏意味。

  她在那片流星雨前停留片刻,又在孤舟独钓图前微微颔首,似乎在欣赏那画中的意境。

  临澈静静地陪在一旁,看着她难得流露出的、近乎“闲适”的一面,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满足感。

  他能为她做的不多,若能以这种方式,博她片刻的轻松与愉悦,于他而言,便是无上的幸福。

  他眼中的柔情几乎化为了实质,如同温暖的潮水,无声地将她包裹,却又小心翼翼地不让她察觉分毫。

  若离欣赏了片刻,似乎兴致已尽。

  她慵懒地收回目光,不再看那些镜子,继续向前走去。

  步履依旧从容,那偶尔流露的轻浮感已悄然收敛,重新变回了那个清冷绝尘、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存在。

  但临澈知道,方才那短暂的一幕,已深深烙印在他心底。

  她那不同于往常的、带着一丝慵懒与轻浮的姿态,如同这万镜回廊中最惑人心神的幻影,让他沉溺得愈发无法自拔。

  他默默跟上,目光依旧紧紧追随着她,只是那眼神中,除了化不开的柔情与小心翼翼,更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名为“痴迷”的炽热。

  他知道这很危险。过于靠近月光,会被其清冷灼伤。

  但他早已沦陷,甘之如饴。

  在这真幻交织的回廊中,他守护着他的月光,哪怕这月光偶尔流露出的,是一丝他无法掌控、却更加致命的随性与轻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