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公平-《谁懂啊,身为大师兄真的很难低调》

  “我只是道听途说,而且即便如此,昨日太子也还是立刻启程回了和昌城,这事儿只怕没那么简单。”

  林微语摇摇头不置可否,“江湖上风言风语又不是一两天了,传言向来真假难辨,旁人不过听个乐子。”

  “哎,也不知道他们顺利不顺利…饕餮难不难抓…”

  雁歌皱着眉头趴到桌子上,鼓着腮帮子自言自语,“好想知道南关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呼——”

  林微语盘腿打坐,双目紧闭,听到耳畔的呼吸声变得均匀,她抬手运功,桃粉光晕化作护体灵力覆在全身,双手停于膝盖。

  抬起眼皮子一看,果然是雁歌伏在桌案上睡着了,手边还躺着只尚未干涸的毛笔,墨渍不小心晕到了纸上。

  林微语起身走到她身旁,轻轻从她胳膊底下抽出那张被污染的纸,上面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带着稚气的字。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

  好丑的字。

  林微语沉默望着那纸书法,角落里还胡乱画了些许图案,像是几个小人,虽然画工粗陋,却依旧能辨认出其中有个男人长着胡子,应该年纪很大了。

  她用余光掠了一眼桌上的人,酣睡正香,睫毛时不时还一抖一抖的。

  原来你的“所念人”是远在离江久久未见的家人吗?

  “笨蛋。”

  林微语无声叹息,将这张纸对折后又对折,喃喃低语,“这么想家还出来闯荡做甚,回去当你的雁府小姐不好么?浑身是伤到连床都下不了时,也不说找家里人哭诉两句,硬撑什么。”

  她细心将那张鬼画符折好,两三步绕过屏风,压在案上的镇纸之下。

  指尖轻抚过桌面字画,摸到有一处的厚度变化与其他地方略微不同,林微语面无表情掀开上层的遮挡,一个通体漆黑的信封藏在夹层里。

  这信封的制式并不常见,正中央有块儿金色火漆印,印泥中心方方正正盖着个“百”字。

  林微语捏起信封端详片刻,不由得深呼吸几轮,确定自己做好心理准备,才将它展开。

  信中内容简短,大体是说:十年前的确有人蓄意谋害安氏,但迫于某些缘由,百闻台无法直接告知其身份,不过为了交易能顺利达成,也十分人道地提供了线索,指出古莲城暮云楼有她想要的答案。

  林微语眼底泛起寒光,偏头望向一侧的墙角处,金弓月霞正静静摆在弓架上。

  “暮云楼。”

  她将信纸揉作一团,灵力在手心乍现,片刻间,纸团像融化了般开始变形,接着从纤细指缝滑落片片桃花瓣,一边飘零一边消失。

  即使早就入夏,雨师山的清晨也是凉意阵阵,昭示着这里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栖迟苑内,一群喜鹊落在侧房的屋檐下,大清早就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吵得屋内人不得安宁。

  雁歌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怒气冲冲睁开双眼,不等骂嚷两句,她竟发觉自己躺在床上,大眼睛木讷地眨巴眨巴,疑惑坐起身。

  昨晚我是什么时候回房的?

  她回头张望窗外,天光已经大亮,正不明所以,瞥见枕边放着一张字条,旁边还有一枝桃花。

  字条内容简短,是林微语隽秀清雅的字迹。

  “有件不得不做之事要去做,所以下山一段时日,你乖乖的,在雨师山安心等沈问和安无岁回来。

  微语。”

  雁歌表情呆愣,有些茫然无措,手指蜷缩,一种熟悉的感觉再度爬上心头——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得知沈问和安无岁抛下她去南关时。

  “呜呜…”

  她忍不住眼眶发酸,小嘴也撅着,偌大房间里只有她一人,衬托得更可怜巴巴。

  忽然,她猛地吸鼻子将字条收起来,盘坐在床榻上,胡乱抹了一把脸,用力拍打双颊。

  “林姑娘是雨师山大师姐,身负重任,哪里天天有空围着你转!雁歌,你要有骨气!”

  雁歌念念有词,自我肯定地点点头,捡起枕边那枝桃花,在屋子里寻觅了好半天,找到一只巴掌大小的玉瓶,把花插了进去。

  她将花瓶摆在窗边最显眼的位置,换了身衣裳便去梳洗了。

  此时,栖迟苑外有道身影一闪而过。

  ……

  黎州城内。

  天色还未亮起来,清晨的街头来往行人不绝如缕。

  大多是些讨生活的伙计,要么是拉货的,要么是跑商的,各个粗布麻衣灰头土脸,都在为一天的开始做准备。

  人群中一抹扎眼的粉色坐在路边摊里,反倒显得格格不入。

  女子着粉嫩衣裙,戴白纱斗笠,看不清楚容貌,身后背着一把用绷带缠住的长弓,气质非凡,遥遥看着就像个不好惹的灵修。

  “客官,您的面好喽!”

  小二捧着摊上的第一碗阳春面,笑盈盈放到她的面前,“请慢用。”

  女子沉默半晌,两指抵住那碗面推到对面,抬起眼看,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个头发灰白满脸褶子的老头。

  老头咧嘴一笑,搓搓满是老茧的双手,十分不客气地抽了双筷子,捧起那碗面就开始狼吞虎咽。

  “妮子,你当真想好了?我可提醒过你,暮云楼背后靠山并非寻常人。”

  乔四老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道,“如果残害安氏气运之事真是他们做的,你又当如何?”

  林微语垂下一侧手臂,指尖轻触背后那把里外缠了三层的金弓,波澜不惊说:“是谁干的,就杀了谁,以命搏之。”

  乔四老沉沉叹气,把已经吃了一半的碗放下:“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太冲动。”

  “师伯,我扪心自问,此生无愧天地无愧心,唯对父母之事和师父的死耿耿于怀,这是我活着的意义。况且,此番下山得知无岁偏偏也因为那事失去一身灵力,就算作为阿姊,我也实在没办法继续装作看不见。”

  林微语低声道,“不能手刃罪人尧轲已成遗憾,这次,若安氏的敌人当真是整个暮云楼…那我也要竭尽全力弯弓,射穿这座楼。”

  “妮子,你本可以不用陷入上代人的恩怨里,这又是何苦呢?”乔四老摇头。

  “我不会后悔。”

  林微语说着渐渐撤回手指,握紧拳头,目光坚定,盯着那常年油污、早已擦不干净的小摊的桌面。

  “这江湖,若坏人不能为其所犯的过错而付出代价,那么对于选择做好人的人来说,未免太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