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朱允炆探望朱允熥,兄弟假意和解-《穿越朱元璋,率大明军队征伐天下》

  云南的雨季来得早,淅淅沥沥的雨丝裹着山雾,将永昌卫的城楼浸得发潮。朱允熥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袍,站在城头的箭垛边,手里摩挲着一块磨得光滑的鹅卵石——那是他小时候跟朱允炆在御花园里挖的,当时两人还抢着说是自己先发现的,最后朱元璋笑着把石头一掰两半,让他们各拿一块。如今,朱允熥掌心里的这半块,边缘已经被汗渍浸成了深褐色。

  “殿下,长沙来的仪仗到城外了。”亲卫低声禀报,语气里带着几分警惕。自朱允熥被贬为云南都指挥同知,永昌卫的空气就没松快过,尤其是听说朱允炆要来“巡视”,将士们私下里都在猜,这位以“仁厚”闻名的皇长孙,怕是来落井下石的。

  朱允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鹅卵石揣回怀里:“让他进来。正好我这永昌卫缺个记账的,看他那手好字,或许能派上用场。”

  亲卫没敢接话。谁都知道,这两位皇长孙从小就不对付。朱允炆七岁能诗,朱允熥八岁能开弓,朱元璋总说“一个像文曲星,一个像武曲星”,可这文曲星与武曲星碰在一块儿,从来都是火星撞地球。

  城楼下,朱允炆的仪仗算不上奢华,一顶青呢小轿,跟着二十来个随从,最显眼的是轿旁跟着的方孝孺,手里捧着个锦盒,不知道装着什么。朱允炆穿着月白道袍,踩着木屐,倒像个游山玩水的读书人,半点没有皇长孙的架子。

  “二弟别来无恙?”朱允炆下了轿,老远就拱手笑,眼角的细纹在雨雾里显得格外温和,“听闻你在永昌卫整训边军,父皇特意让我来看看——这云南的天气,可比南京湿冷多了。”

  朱允熥靠在城楼的柱子上,军靴碾着地上的青苔:“劳大哥挂心。不过我这儿是军营,不是长沙的书院,怕是容不下大哥这身好衣裳。”他的目光扫过朱允炆身后的方孝孺,“方先生也来了?怎么,长沙的税赋算完了?没再闹出加征邻县的笑话?”

  方孝孺脸色微僵,刚要开口,朱允炆已经笑着打圆场:“二弟还是这么直爽。前几日父皇收到你的奏折,说永昌卫的军粮短缺,特意让我带来些粮草,还有些御寒的棉衣。”他示意方孝孺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叠文书,“这是湖广布政司调粮的批文,从长沙府拨了五千石米过来,明日就能到。”

  朱允熥瞥了眼文书,冷笑更甚:“大哥倒是大方。只是不知这五千石米,是长沙府自己的存粮,还是又从哪个邻县‘借’来的?”他往前走了两步,军袍上的雨水滴在朱允炆的道袍下摆上,“我可听说,大哥在长沙搞‘均田税’,把周骥他们家的田都算进去了,怎么,现在倒是有闲粮接济我这‘贬官’了?”

  “二弟此言差矣。”朱允炆收起笑容,语气沉了几分,“均田税是为了让百姓有饭吃,周骥他们家占着万亩良田,却年年拖欠赋税,难道不该查?至于军粮,是从长沙府的官仓里调的,分文未动百姓的存粮。”他抬头直视朱允熥,“父皇让我们兄弟同心,共保大明,二弟总不能一直揪着过去的事不放。”

  “同心?”朱允熥猛地抓住朱允炆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朱允炆皱起眉头,“当年在漠北,我被伯颜帖木儿围困,派人回南京求援,是谁在父皇面前说‘朱允熥勇而无谋,让他吃点苦头也好’?是谁借着我虚报战功的由头,撺掇言官弹劾我?现在跟我谈同心?”

  方孝孺连忙上前想拉开,却被朱允熥身边的常茂一把按住。常茂是常遇春的儿子,跟朱允熥穿一条裤子长大,此刻瞪着方孝孺:“方先生,这儿是军营,轮不到文官插嘴。”

  朱允炆用力挣脱朱允熥的手,手腕上已经留下几道红痕。他盯着朱允熥,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漠北之事,我只是实话实说。二弟当时确实追击过深,若不是常茂将军死战,后果不堪设想。父皇斥责你,也是为了你好。”他顿了顿,声音放软,“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父皇年纪大了,咱们做儿子的,总不能让他老人家烦心。”

  “烦心?”朱允熥突然笑了,笑声在雨里显得格外刺耳,“大哥在长沙平反冤狱,立碑称颂,让南京城都传‘建文仁政’,怎么没想着父皇会不会烦心?大哥拉拢江南士族,让齐泰、练子宁他们在朝堂上处处针对武勋,怎么没想着父皇会不会烦心?”

  他转身指着城楼下操练的士兵:“我这儿的弟兄,上个月跟土司打仗,断了腿的、没了胳膊的,谁来管?他们的家人在南京,被建文派的人克扣军饷,谁来问?大哥现在跟我讲‘不让父皇烦心’,不觉得可笑吗?”

  朱允炆沉默片刻,从袖中掏出一封奏折:“这是我给父皇写的,替你辩白了虚报战功之事,说你是为了鼓舞军心才不得已为之。父皇虽没明说,但我看他脸色,已经消气了。”他把奏折递过去,“二弟,跟我回南京吧。云南这地方太苦,不值得你耗在这儿。”

  朱允熥看着那封奏折,指尖几乎要掐进纸里。他知道朱允炆的手段,这奏折表面是辩白,实则字字都在说“朱允熥鲁莽,还需兄长提点”。可他偏头看到常茂和几个士兵期盼的眼神——他们跟着自己被贬到这偏远之地,早就想家了。

  “回南京?”朱允熥接过奏折,却没看,直接塞进怀里,“也好。不过不是现在。”他走到常茂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在云南发现土司藏了不少私兵,正打算清剿,等这事了了,自然会回南京。”

  朱允炆眼睛亮了一下:“土司私兵?此事重大,二弟可有证据?”

  “证据?”朱允熥瞥了他一眼,“大哥要是想抢功劳,大可自己去查。不过这永昌卫的土司,跟长沙的沈家可是旧识,大哥要不要先回去问问你的岳丈?”

  这话戳中了朱允炆的痛处。沈家是他联姻的江南富户,上个月刚被朱允熥以“私通倭寇”的罪名查抄了半数家产,他至今还没跟朱允熥算这笔账。

  “二弟还是这么咄咄逼人。”朱允炆叹了口气,“既然你执意要留在云南,我也不劝了。粮草和棉衣我留下,若有难处,可随时让人去长沙找我。”他顿了顿,补充道,“父皇让我带句话,说‘知错能改,仍是好孙儿’。”

  朱允熥心里一动,却嘴硬道:“父皇的话,我自然记得,不用大哥转告。”

  雨越下越大,朱允炆的随从撑起伞。朱允炆回头看了眼城楼,朱允熥的身影在雨雾里显得格外孤挺,军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朱允熥总爱抢他的书看,虽然每次都把书页撕得乱七八糟,却会在他被别的皇子欺负时,第一个冲上去打架。

  “二弟,”朱允炆的声音轻了些,“下个月是母后的忌日,回南京祭拜吧。就当……就当陪我喝杯酒。”

  朱允熥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却没回头:“再说吧。”

  朱允炆没再坚持,带着方孝孺转身上了轿。轿子启动时,他掀起轿帘,看见朱允熥正把那封奏折往火堆里扔,常茂慌忙去抢,两人在雨里拉扯着,像极了小时候抢那块鹅卵石的模样。

  “殿下,朱允熥分明是不知好歹。”方孝孺在轿里愤愤道,“您好心给他送粮草、说好话,他倒句句带刺。依臣看,这云南土司之事,咱们该自己查,不能让他抢了先。”

  朱允炆望着窗外飞逝的雨景,指尖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痕:“他心里有气,发泄出来也好。至于土司……”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朱允熥想借土司翻身,我偏不让他如意。你让人去查查,那土司跟沈家到底有什么往来,最好能找到他们私通的证据——朱允熥查抄沈家不彻底,我来帮他‘补全’。”

  方孝孺眼睛一亮:“殿下高明!若能坐实沈家通敌,朱允熥之前查抄不力,也算一条罪状!”

  朱允炆没说话,只是看着雨幕里渐渐模糊的永昌卫城楼。他知道,朱允熥不会真的把奏折烧掉,就像他知道,自己这次来云南,根本不是为了劝和,而是为了看看这个被贬的弟弟,还有没有能力跟自己争。

  城楼上,朱允熥最终还是没把奏折扔进火里。他展开奏折,朱允炆那笔清秀的字迹落在纸上,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提醒他:你输了,现在连翻身都要靠我。

  “殿下,朱允炆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常茂呸了一口,“他带来的粮草肯定有问题,要不要让人查查?”

  朱允熥把奏折折好,重新揣进怀里,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查。不仅要查粮草,还要查他带来的那些随从——我倒要看看,我这位好大哥,在我这永昌卫安了多少眼线。”他望向南京的方向,眼神像淬了冰,“他想让我回南京?可以。但不是以一个被贬皇子的身份,而是以能压他一头的姿态。”

  常茂握紧了腰间的刀:“殿下放心,弟兄们都等着呢!只要您一句话,咱们就算拼了命,也得把失去的东西抢回来!”

  雨还在下,永昌卫的士兵们还在操练,呐喊声穿透雨幕,撞在城墙上又弹回来,震得人耳朵发疼。朱允熥看着那些年轻的面孔,忽然想起朱元璋当年打天下时的场景——那时候,他的爷爷还只是个领兵的将军,身边跟着一群不怕死的弟兄,眼里只有一个目标。

  “常茂,”朱允熥忽然道,“去把沐春请来。就说我有要事跟他商量。”

  沐春是沐英的儿子,在云南根基深厚,朱允熥被贬到这里后,只有他还肯露面。常茂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

  朱允熥重新靠在箭垛上,掏出那块半块鹅卵石,与怀里的奏折放在一起。石头的冰凉和纸张的温热,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他知道,朱允炆的“和解”只是假象,就像他自己的“不回南京”也是假象。这场兄弟之间的较量,从他们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没停过。

  而远在南京的朱元璋,此刻正坐在御书房里,看着锦衣卫呈上来的密报。密报里详细描述了朱允炆与朱允熥在城楼上的争执,连朱允熥抓朱允炆手腕的细节都写得一清二楚。

  “两个孽障。”朱元璋骂了一句,却没什么怒气,反而拿起朱笔,在密报上批了一行字:“粮草照发,云南土司之事,着朱允熥全权查办,沐春协办。”

  旁边的胡惟庸看了,忍不住道:“陛下,朱允熥刚犯过错,再给他这么大的权,怕是……”

  “怕什么?”朱元璋放下笔,眼神锐利,“他是我朱家的种,难道还能反了不成?朱允炆太稳,少了点狠劲;朱允熥太躁,缺了点城府。让他们在云南斗一斗,说不定能互相补补。”他拿起那半块被朱允熥珍藏的鹅卵石——另一半在他这儿,“当年给他们分石头,就是想让他们知道,兄弟俩合在一起,才是块完整的玉。现在看来,还得再打磨打磨。”

  胡惟庸没敢再劝。他知道,朱元璋看似放权,实则把一切都攥在手里。朱允炆的粮草,朱允熥的兵权,不过是老爷子手里的棋子,什么时候落子,落在哪儿,全看朱元璋的心思。

  雨停了,永昌卫的天空透出一丝微光。朱允熥站在城头,看着沐春的轿子从远处驶来,忽然觉得这场雨下得好。至少,它让他看清了朱允炆眼底的算计,也让他明白了,想回南京,光靠硬拼是没用的——他得比朱允炆更懂父皇的心思,比建文派更会布局。

  “沐将军,”朱允熥迎着沐春走去,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意,“我想跟你聊聊土司的事,还有……怎么让某些人知道,云南不是他们能撒野的地方。”

  沐春看着他眼里的精光,心里了然,也笑了:“殿下想怎么做,尽管吩咐。我沐家在云南待了三代,还没怕过谁。”

  两人的身影在阳光下交叠,远处的操练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前所未有的气势。朱允炆不会知道,他这场“探望”,不仅没让朱允熥消沉,反而让这位被贬的皇长孙,找到了反击的方向。而这场兄弟之间的暗战,也将在这偏远的永昌卫,掀起新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