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初议削藩,朝野震动-《穿越朱元璋,率大明军队征伐天下》

  南京的晨光总带着些湿冷,尤其是入了冬,金砖地面像泼了层冰,寒气顺着朝靴往上钻。奉天殿内却热得像个蒸笼,不是炭火的暖,是人声鼎沸的燥。齐泰捧着奏折的手微微发颤,不是冷的,是被殿内的气氛烘的——他刚念完“削藩五策”的最后一条,“收回沐氏云南兵权,削减澳洲岁贡三成”,话音未落,宗室队列里就炸了锅。

  周王朱橚第一个冲出来,玄色王袍的下摆扫过阶前的铜鹤,带起一阵风。他那张酷似朱元璋的脸上,此刻满是怒容,手指着齐泰的鼻子:“齐大人好大的胆子!沐春在云南拼杀十年,把麓川土司按得服服帖帖,现在人刚走,你们就要卸磨杀驴?澳洲朱棣每年送来的金矿砂,够咱们养三个神机营,说削减就削减,你们是想让北方鞑靼打过来时,用嘴去啃他们的马刀吗?”

  齐泰梗着脖子回话,官帽上的蓝宝石顶珠晃得人眼晕:“周王殿下此言差矣!沐晟私通鞑靼已有实证,去年冬天他给瓦剌送去的茶叶和铁器,够装备一个千户所!澳洲朱棣虽有贡金,却在吕宋造战船三十艘,其意何为,难道殿下看不出来?”

  “实证?”朱橚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卷密信,狠狠摔在地上,“这才是实证!沐晟给朝廷的急报,说瓦剌小王子率三万骑压境,求朝廷增派火器营!你们倒好,扣着奏报不发,反倒在这儿编排他私通鞑靼——齐泰,你安的什么心!”

  密信散开在金砖上,朱允炆低头去看,墨迹还带着些潮湿,显然是刚送到不久。他的指尖刚碰到信纸,就被楚王朱桢按住了手。这位在湖广治水多年的王爷,手掌粗糙得像块老树皮,声音却沉得像潭水:“陛下,沐家在云南的根基,比咱们朱家的龙椅还稳。洪武爷当年让沐英镇守云南,就是看中他‘能打能柔’,现在沐晟刚袭爵,咱们就削他兵权,西南怕是要炸锅。”

  “炸锅也得削!”户部尚书练子宁往前站了半步,他的官袍洗得发白,却挺得笔直,“去年湖广遭灾,臣去赈灾,亲眼见沐家的兵在曲靖设卡,百姓带点茶叶过界都要交税。藩王掌兵本就违了祖制,现在还要借着兵权敛财,再不管,百姓就要骂咱们朱家是昏君了!”

  “练子宁你闭嘴!”湘王朱柏霍然起身,腰间的玉带“啪”地撞在案几上,“你懂什么!云南的税卡是为了防土司走私,那些茶叶里掺着硝石,是要给鞑靼造火药的!你倒好,拿这个说事儿,安的是挑拨离间的心思吗?”

  殿内顿时乱成一团。文臣们围着齐泰,七嘴八舌地说“藩王尾大不掉,必成大患”;宗室王爷们则护在朱橚身边,骂“文臣空谈误国,忘了洪武爷定下的‘以亲屏藩’”;武将队列里,俞通源按捺不住,瓮声瓮气地说:“澳洲的战船是真的厉害,上个月咱们的巡海船在琼州外海见着了,船板比城墙还厚,炮口跟水桶似的,不削他岁贡,难道等着他打过来?”

  这话一出,殿内静了瞬,随即吵得更凶。朱允炆看着眼前的乱象,忽然想起洪武爷教他射箭时说的话:“箭头要准,力道要匀,拉太满会断,太松射不远。”他深吸一口气,抓起案上的镇纸——那是块墨玉,上面刻着“洪武年制”四个字,是爷爷去年赐他的。

  “都住口!”

  镇纸重重落在案上,发出的闷响盖过了所有争吵。朱允炆站起身,龙袍的褶皱里还沾着今早御膳房的桂花糕碎屑,那是他没吃完的早膳。他走到殿中,捡起朱橚摔在地上的密信,慢慢展开:“沐晟求增火器营,可以给。但不是现在——得等云南的兵权分三成给朝廷派去的都指挥使。”

  朱橚刚要反驳,就被他眼神钉在原地。朱允炆又看向齐泰:“削减澳洲岁贡可以,但不能三成,一成。还要派个使团去澳洲,就说‘朝廷念及亲情,愿以岁贡换他送十门新式火炮过来’,看看他朱棣敢不敢接。”

  练子宁皱眉:“陛下,这样是不是太……”

  “太手软?”朱允炆打断他,将密信折好塞进袖中,“洪武爷当年打天下,从来不是一味硬拼。陈友谅强,就先打张士诚;张士诚弱,就围而不攻。现在沐晟有边患,朱棣在澳洲根基未稳,咱们得挑软的捏,硬的磨。”

  他目光扫过殿内,最后落在宗室队列末尾的代王朱桂身上——这位王爷在大同守了二十年,最懂边军的难处。“代王,”朱允炆扬声道,“你派个亲信去云南,告诉沐晟,朝廷可以给火器,但他得把土司的税卡交出来,由朝廷派官管理。告诉他,这不是削权,是帮他腾出手来专心防瓦剌。”

  朱桂愣了愣,随即躬身应道:“臣遵旨。”

  朱允炆又转向俞通源:“你带五十艘战船去琼州,就说是‘演习’,把朱棣的巡海船赶远些。让他知道,朝廷不是没水师。”

  俞通源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抱拳大声道:“臣遵旨!保证把那些澳洲船赶得连影子都看不见!”

  殿内渐渐安静下来,文臣们虽觉得不够彻底,却也明白这是目前能让双方都接受的法子;宗室王爷们见朱允炆没完全听齐泰的,气也消了大半。只有朱橚还梗着脖子,朱允炆走过去,把那卷密信塞给他:“王叔,这信你收好。等沐晟打退了瓦剌,我亲自陪你去云南,给沐家记功。”

  朱橚的脸涨了涨,嘟囔道:“谁稀罕你的功……”却还是把密信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怀里。

  散朝后,朱允炆没回后宫,而是往南京郊外的栖霞寺去。马车走在石板路上,颠得他有些犯困,忽然想起刚才争吵时,户部侍郎卓敬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说:“陛下,周王袖里的密信,边角有火漆印,是锦衣卫的。”

  他心里一动,掀开车帘看向窗外。初冬的树桠光秃秃的,像极了爷爷书房里挂着的那幅《寒江独钓图》。马车转过一道弯,远远能看见栖霞寺的塔尖了,朱允炆忽然吩咐车夫:“慢些走,绕去锦衣卫的暗哨那边停一下。”

  暗哨设在一棵老槐树下,伪装成卖炭的摊子。朱允炆下了车,卖炭的汉子慌忙要跪,被他按住。“那封沐晟的急报,”朱允炆低声问,“是从哪儿来的?”

  汉子僵了瞬,从炭堆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块烤熟的地瓜,还热乎着。“是……是栖霞寺的老方丈让人送来的,说‘给殿里添点暖’。”

  朱允炆接过地瓜,烫得指尖发红。他剥开焦黑的皮,金黄的瓤冒着热气,甜香瞬间漫开来。远处的栖霞寺里,隐约传来钟声,一下一下,敲得人心头发暖。

  “知道了。”他咬了口地瓜,甜得有些发腻,“告诉方丈,谢他的暖。另外,给沐晟增派的火器营,让周德兴带队去。就说……是陛下特批的,用他当年守滁州的旧部。”

  卖炭的汉子应了声“是”,看着朱允炆上车离去。马车走远了,他才从炭堆里掏出另一封密信,塞进竹筒,往栖霞寺的方向抛去——那竹筒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被寺墙后伸出的手稳稳接住。

  禅房里,朱元璋正对着棋盘发呆。老方丈把竹筒递给他,笑道:“殿下的意思,是想用周德兴牵制沐晟?这步棋走得巧啊。”

  朱元璋拿起竹筒里的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知道了。”他笑了笑,把纸条扔进炭盆里,火苗“噼啪”跳了两下,就着这暖意,他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恰好落在刚才被围住的白子旁边,瞬间解了围。

  “不是牵制,”朱元璋望着窗外,“是给孩子搭个梯子。沐晟年轻气盛,朱允炆太急,得有个老人在中间搭把手,才免得两边摔着。”

  老方丈捻着佛珠:“那澳洲的朱棣呢?派使团去要火炮,怕是会炸毛吧?”

  “炸毛才好。”朱元璋拿起两颗棋子,互相敲了敲,“他越炸毛,越说明心里有鬼。朱允炆这招‘以退为进’,倒有几分我当年的影子了。”

  炭火渐渐旺起来,映得两位老人的脸都红扑扑的。棋盘上的白子重获生机,黑子虽仍占优,却再难一口吃掉白子。窗外的钟声又响了,这一次,听得格外清晰。

  而奉天殿内,齐泰的“削藩五策”被放在了最上面的卷宗里,朱允炆在旁边批注了一行小字:“缓行,待时机。”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字上,墨痕渐渐干了,像一颗正在慢慢酝酿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