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又一个间谍(上)-《重生?先赢了高考再说》

  次日清晨,马陵一中。

  早读课的铃声还未响起,教室里已有稀疏的读书声。

  张骑鹤坐在位置上,神情专注地翻着化学习题。

  朝阳透过窗户,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前排靠窗的那个位置,有一道目光总是飞快地扫过他,又像受惊的小鹿般迅速躲开。

  是董知瑜。

  自从昨天在影院通道里鬼使神差说出那句近乎表白的电影台词后,她一整天都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

  此刻,她更是连抬头看张骑鹤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脸颊总是带着不自然的红晕,只能假装埋头苦读,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

  张骑鹤用眼角余光将她的窘态尽收眼底,心中不由暗笑。

  这丫头,平时看着清冷自持,没想到还有如此娇羞可爱的一面。他并不点破,依旧保持着平时的沉稳。

  早操结束,人群熙攘着返回教学楼。

  张骑鹤趁人不注意,给了董知瑜一个极快的眼色,朝教学楼后那片僻静的小树林方向微微偏了偏头。

  那是他们平时交换学习资料、偶尔讨论问题的“秘密据点”。

  董知瑜的心猛地一跳,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她犹豫了一下,脸上更红了,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脚步略显迟疑地跟了过去。

  小树林角落,梧桐树叶沙沙作响,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这个。”

  张骑鹤没有多余的寒暄,从书包里拿出那个银灰色的录音笔,但没有递过去,只是拿在手里示意了一下,语气平静地解释。

  “昨天华静静硬塞给我的。我看了发票,小日子产的,2000块。太贵重了。”

  董知瑜看着那支崭新的录音笔,瞳孔微缩,心头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怅然若失感瞬间席卷而来。

  2000块!表妹竟然送这么贵的礼物给他?!他们昨天……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一种自己的领地被侵犯、某种珍贵的东西即将被抢走的不安和酸涩,悄然在她心中蔓延。

  张骑鹤继续道:“这礼物我不能收。但直接退回去,怕伤了她的心意,也让你难做。”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是厚厚一沓钱。

  “这里是两千块钱。你帮我转交给她,就说是我自己买的。这样既还了人情,也不至于让她面子上过不去。录音笔我自己找机会还给她。”

  董知瑜看着那沓钱,鼻子一酸。

  昨天刚听张骑鹤说了卖房读书、生活费拮据的事,知道他拿出这两千块钱有多不容易!

  这可能是他几个月的生活费啊!她怎么能收?

  “不……不行!”

  董知瑜猛地摇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钱你不能出!你……你留着用!我……我去跟静静说!我把钱还给她!这礼物……太不合适了!”

  她十分急切,心里打定主意,要动用自己的小金库来填上这笔钱,绝不能让张骑鹤为难。

  张骑鹤看着她急得眼圈发红的样子,心中一暖,但态度依旧坚决。

  “听话,这钱你必须拿着。我张骑鹤再难,也不能收女孩子这么重的礼。尤其是……”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眼神里的意味很明显——尤其是你表妹的礼。

  “可是……”

  “没有可是。”

  张骑鹤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将信封塞进她手里,“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跟她好好说,别起冲突。”

  董知瑜握着那厚厚的信封,感觉有千斤重。

  看着张骑鹤清瘦却坚定的面庞,一种混合着心疼、无奈和一丝被强势保护的奇异安全感涌上心头。

  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只能低下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张骑鹤话锋突然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带着几分师长的口吻。

  “另外,你最近的状态不太对,心思浮躁,沉不下来。上次那篇关于韩非子《说难》里‘富人家孩子’寓言的读后感,写得浮于表面,逻辑混乱,根本没有深入理解寓言的讽刺意味和韩非子‘说之难’的本意!高考在即,这种状态很危险!必须立刻调整过来,加强练习!”

  这突如其来的“说教”,让还沉浸在委屈和感动中的董知瑜猝不及防,一下子愣住了。

  抬起头,有些错愕地看着张骑鹤。只见他眉头微蹙,眼神锐利,完全是就事论事的认真态度。

  若是平时,心高气傲的董知瑜被这样当面批评,恐怕早就羞恼反驳了。

  但此刻,面对张骑鹤那严肃而关切的目光,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心中滋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

  有被点破不足的羞惭,有被他如此关注和指点的隐秘喜悦,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甜蜜,更有一丝对未来关系走向的茫然和被他如此直接对待的羞涩……

  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乱如麻,脸颊绯红,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声如蚊蚋地应道:“哦……我知道了……我会改的……”

  看着她这副又羞又怯、与平日清冷模样大相径庭的神态,张骑鹤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脸上依旧严肃。

  “知道就好。回去吧,抓紧时间。”

  “嗯……”

  董知瑜捏紧手里的信封,像得了特赦令般,慌忙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小树林。

  心,却跳得如同擂鼓。

  张骑鹤看着她窈窕而略显慌乱的背影,摇了摇头,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

  这丫头,心思还是太单纯了。

  不过,这种感觉……似乎也不坏。

  夜色渐深,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划破了马陵一中校园的宁静。

  学生们如同潮水般涌出教室,嘈杂的脚步声和喧闹声充斥了走廊。

  张骑鹤收拾好书包,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

  夜晚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他深吸一口气,将白天与董知瑜之间那微妙的情愫暂时压下,思绪重新聚焦于未完的习题和即将到来的高考。

  依旧习惯性地绕开人群,走向回出租屋的那条僻静小路。

  与此同时,在县城边缘一片杂乱拥挤的城中村,低矮的民房鳞次栉比,巷道狭窄。

  其中一间亮着昏黄灯光的屋子里,尤小军蜷缩在床沿,脸上还带着未消的青紫淤痕。

  前些天,暴怒的父亲因为自己退学的事情,用皮带将他狠狠抽打了一顿。

  屋内灯光昏暗,墙壁斑驳,他对着摊开的英语课本发呆,眼神空洞。

  被学校变相开除的绝望和对未来的恐惧,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他对丁云峰、孙志杰充满了怨恨,若不是他们威逼利诱,自己何至于此?

  对张骑鹤,他反而没有太多恨意,更多的是恐惧和一丝模糊的愧疚。

  “咚、咚、咚。”

  几声刻意放轻的敲窗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敲在糊着旧报纸的木格窗上。

  尤小军吓得一哆嗦,警惕地望向窗户。

  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贴在窗玻璃上,压低声音道:“小军,是我,峰哥。出来一下,有事。”

  是丁云峰!

  他怎么会这么晚找来?

  尤小军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犹豫着,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披上外套,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门,生怕惊动隔壁已经睡下的父母。

  晚上九点多的城中村巷道,昏暗寂静,只有远处零星几点灯火和天上疏朗的星月之光。

  丁云峰隐在墙角的阴影里,脸色在夜色中显得更加阴沉。

  “峰哥……这么晚了,有啥事?”尤小军怯生生地走过去,声音发颤。

  丁云峰没理会他的不安,直接递过来一根烟。尤小军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借着丁云峰递来的火点上,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小军,这次的事,你受大委屈了。”

  丁云峰吐出一口烟,假惺惺地开口,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明灭。

  尤小军低着头,含糊地“嗯”了一声,心里却在骂娘。

  “我知道你恨!我也恨!”

  丁云峰咬牙切齿,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都是张骑鹤那个王八蛋害的!你学上不成了,前途也毁了,这口气你能咽下去?”

  尤小军随口迎合道:“峰哥……我……我当然咽不下……” 但他心里想的却是:要不是你们逼我,我能成这样?

  丁云峰似乎没察觉他的口是心非,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带着蛊惑:“现在有个机会,能彻底搞臭他,给你和我出这口恶气!就看你敢不敢干了!”

  尤小军心里一惊,抬头看向黑暗中丁云峰模糊而狰狞的脸:“峰哥,你说……怎么干?”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外套口袋,里面那个老旧的小录音机,似乎还亮着微弱的指示灯……

  晚上在家听英语磁带,正在复读的时候,出来时心里慌,好像……忘了关?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从更深处的阴影里传来:“云峰,话不是这么说。”

  尤小军吓得浑身一抖,烟差点掉地上。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深色夹克、梳着一丝不苟背头的中年男人从阴影中踱步而出,正是丁云峰的父亲,丁厚通!

  他竟然也来了!

  丁厚通走到尤小军面前,借着微弱的月光和远处灯火打量着他,目光锐利,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

  “小军同学,这次的事情,学校处理得重了些,你受连累了,我也很痛心。”他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压力。

  尤小军紧张得手心冒汗,头垂得更低了。

  他家住在这片城中村,父母都是普通工人,与丁云峰家住的单位家属院完全是两个世界。面对丁厚通这种“干部”,他本能地感到畏惧。

  丁厚通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施舍的意味。

  “不过,年轻人走了弯路,只要肯回头,懂得分寸,还是有机会的。我听说你家里困难,以后的路也不好走。”

  说着,从皮夹里熟练地抽出两张百元大钞,直接塞到尤小军手里,“这点钱,你先拿着,应应急。算是叔叔的一点心意。”

  尤小军看着手里崭新的两百块钱,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彻底愣住了。

  这笔“巨款”和丁厚通暗示的“机会”,对他这种普通家庭的孩子来说,是难以想象的诱惑。

  丁厚通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小军啊,叔叔在县里工作这么多年,方方面面还算说得上话。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明白。眼下呢,有件小事,或许需要你帮个小忙。只要你做得干净利落,让人挑不出毛病……以后你想想复读,或者找个正经活儿干,叔叔或许都能帮你说上句话。总比你现在这样……呆在家里强,你说是不是?”

  尤小军心脏狂跳,浑身发冷。

  他彻底明白了,这是要用钱和虚无缥缈的“前途”来收买他,让他再去当枪使,对付张骑鹤!

  内心充满了挣扎和恐惧,但看着丁厚通那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冷硬的脸庞,感受着手里钞票的触感,想到自己灰暗的前途和这城中村一眼望到头的未来……

  他最终颤抖着接过钱,含糊地应道:“丁……丁叔叔……我……我听您的……”

  “嗯,识时务就好。”

  丁厚通满意地点点头,压低声音,语气带着警告,“具体怎么做,让云峰告诉你。记住,多用脑子,手脚干净点,别再留下任何把柄!明白吗?”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丁云峰一眼,转身背着手,迈着方步,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巷子的黑暗中。

  丁云峰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凑到尤小军耳边,开始低声交代他们的新“计划”。

  尤小军僵硬地站在原地,深夜的寒意仿佛浸透了骨髓。

  他低着头,听着丁云峰的低语,一只手在口袋里,死死攥着那个可能还在录音的小录音机,另一只手紧紧捏着那两张滚烫的钞票,手心全是冰冷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