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谷静春深扫苔痕-《我在江湖社恐的那些年》

  紧赶慢赶,当陆云霁和阮喃喃的身影穿过那片熟悉的迷阵,踏入无忧谷口时,谷内正是午后。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桃花瓣,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溪流潺潺,鸟鸣清脆,一切仿佛与他们离开时别无二致,时间在这里流淌得格外缓慢。

  然而,细看之下,还是能发现不同。石板小径上落满了花瓣和些许枯枝,边缘生出了嫩绿的青苔;

  屋舍的窗棂檐角也挂上了细密的蛛网;

  空气中除了花香,还隐约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

  烟火与泥土混合的气息,那是上次激战留下的痕迹,虽被雨水冲刷多次,却仍未彻底散去。

  阮喃喃深吸一口谷中熟悉的清甜空气,小脸上满是回到家的雀跃,但随即又蹙起小鼻子:

  “呀,好像有点…荒凉了。”

  陆云霁静静站立,神识如水银泻地般铺开,仔细感知着谷中的每一寸土地。

  确认阵法完好,并无外人闯入的迹象,也感知不到任何潜伏的危险,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目光扫过略显凌乱的庭院,落在主屋旁那间独立的祠堂上。

  清明将至,祭扫祖师是头等大事。

  而祭扫之前,必要先将谷中洒扫干净,以示恭敬。

  “…先打扫。”

  他言简意赅地对阮喃喃说。

  “嗯!”

  阮喃喃用力点头,立刻来了精神,

  “我去拿扫帚和抹布!”

  她像只欢快的小鸟,跑向杂物间。

  陆云霁则先走向院中那棵老梅树,树下还隐约能看到一些被新土掩盖过的痕迹。

  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拿起靠在墙角的铁锹,将那些略显松软的新土再次夯实、抚平,又从溪边挖来一些带着草皮的泥土仔细铺上,撒上些草籽。

  阮喃喃抱着比她人还高的扫帚和一堆抹布水桶回来时,看到师兄正在认真“修复”地面,也放下东西,跑过去帮忙,用小铲子将土拍实。

  “师兄,上次那个坏老头…不会再来了吧?”

  她小声问,心有余悸。

  陆云霁动作未停,低声道:

  “…阵法已加固。不会了。”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阮喃喃松了口气,拍拍小胸脯:

  “那就好!那以后我能请小柒姐姐来无忧谷玩嘛?”

  “自...是可以。”

  “嘻嘻,小柒姐姐说要给我带唐门的傀儡玩偶呢!”

  “...过几日...恩...师兄帮你...写信于她。”

  “好呀好呀!师兄,我帮你擦。”

  兄妹二人便开始分工合作。

  阮喃喃负责擦拭窗棂、桌椅上的灰尘,她个子小,够不到高的地方,就搬来小凳子,踮着脚,吭哧吭哧地擦得认真。

  陆云霁则负责清扫院落、整理被风吹乱的药圃、检查屋顶瓦片。

  他动作不快,却极其细致。

  扫帚掠过青石板,连缝隙里的尘土都不放过;

  整理药圃时,会小心地拔除杂草,给那些略显蔫黄的药苗浇上水;

  检查屋顶时,发现几片松动的瓦,便轻盈地翻身上去,将其重新垒好。

  过程中,陆云霁话语不多。

  阮喃喃偶尔会哼起不成调的小曲,或是发现一只躲在角落的蜘蛛时发出小小的惊呼。

  “师兄,师兄,这有只大蜘蛛,它在吐丝诶,你快看呐!”

  “啦啦啦!啦啦啦!俺是干活的小妖怪...”

  陆云霁大多沉默,只是在她需要帮忙递东西或够不到高处时,会无声地走过去搭把手。

  阳光缓缓移动,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打扫到祠堂时,气氛变得格外肃穆。

  祠堂里供奉着无忧谷历代祖师的牌位,香案上落了一层薄灰。

  阮喃喃收起嬉笑,小脸绷得紧紧的,用干净的软布,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每一个牌位,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先人。

  陆云霁则清扫地面,更换了香案上早已燃尽的蜡烛,又检查了门窗的牢固。

  整整忙活了一个下午,直到夕阳西斜,将天边染成橘红色,谷中的洒扫才大致完成。

  庭院焕然一新,青石板干净如洗,屋舍窗明几净,药圃里的植株也精神了不少。

  那点残存的战斗痕迹,已被彻底掩盖在新生绿意之下。

  阮喃喃累得小脸通红,鼻尖上还沾着一点灰尘,坐在廊下的台阶上,抱着水囊咕咚咕咚喝水。

  陆云霁去溪边打了桶清澈的泉水回来,递给她一条干净的布巾。

  “…擦擦。”

  他说。

  阮喃喃接过布巾,胡乱擦了把脸,看着在夕阳下泛着温暖光泽的谷中景象,满足地叹了口气:

  “还是家里最好最舒服了!”

  陆云霁在她身边坐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溪面。

  奔波月余,历经风波,此刻坐在这熟悉的廊下,听着潺潺水声,闻着混合了泥土和草木清香的空气,心中那片常年寂静的湖面,终于彻底归于平静。

  一种名为“安心”的情绪,悄然弥漫开来。

  知道这会,两人这才有时间整理行囊。

  嗯,主要是阮喃喃在整理,陆云霁的包袱里仅几件衣物和琐碎银两。

  只看见这个小人儿不断地从小包袱里掏出物件,接着指挥起师兄归纳摆放。

  “师兄,你看你看,这是兔儿陶哨,能吹出声呢,这是三师姐给买的。”

  “这个就放在床头柜上,,嘻嘻,我明天要去后山逗小兔子。”

  “嗯,这是华容道,每次玩都输给小柒姐姐,下次师兄你陪我玩好嘛...”

  陆云霁手忙脚乱地帮着收拾,这会的小师妹才开始展示她无忧谷“小烦人”的威力,似乎这趟出去,被唐小柒带得更严重了。

  “师兄,晚上我们吃什么呀?”

  阮喃喃闹腾腾收拾好后,开始操心起肚子。

  陆云霁想了想谷中现有的存粮:

  “…米粥。还有…去年晒的笋干。”

  “好啊好啊!”

  阮喃喃立刻点头,

  “我帮你生火!”

  炊烟袅袅升起,混合着米粥和笋干的朴素香气,在这与世隔绝的山谷中缓缓飘散。

  夜色降临,星河垂野。

  无忧谷中,只剩下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和满谷的宁静。

  对于陆云霁和阮喃喃而言,这便是最圆满的日常。当然,如果师父在身边,就更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