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上帝模式,无声的审判-《被封杀后,我拍的视频成国家名片》

  夜色像一块吸满墨汁的海绵,压在城市的上空。

  一辆不起眼的国产车里,江辰将镜头对准了对面小区门口,那辆同样不起眼的警用桑塔纳。

  老周没有下车,更没有上楼回家。

  他就那么坐在驾驶座上,像一尊耗尽了电量的雕像。

  良久,他才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照亮了他那张写满疲惫的脸。

  视频电话接通了。

  屏幕里出现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声音清脆得像风铃:“爸爸!你出差怎么还不回来呀?你都错过我的家长会啦!”

  老周的脸上,瞬间堆起了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声音是江辰从未听过的温柔:“爸爸快了,这边事情一忙完就回去。囡囡在家乖不乖?有没有听妈妈的话?”

  “我可乖啦!老师今天还表扬我了呢!”

  “我们家囡囡最棒了……”

  镜头里,老周笑着,哄着,许诺着周末一定带她去游乐园。

  但在长焦镜头的捕捉下,江辰清晰地看到,在那张堆满笑意的脸庞背后,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愧疚和思念。那眼神,根本不像在跟女儿说话,倒像是在跟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境对话。

  电话挂断,屏幕暗下去。

  那张笑脸瞬间垮塌,只剩下无边的疲惫。老周仰靠在椅背上,抬手用力搓了搓脸,然后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望着自己家的窗口,看了足足十分钟,才发动汽车,悄无声息地离去。

  他不敢回家。

  他怕把行动中沾染上的那股戾气和血腥味,带进那个有女儿在等他的,温暖的家里。

  江辰缓缓放下摄像机,胸口堵得厉害。

  ……

  第二个拍摄对象,是一个寻子十年的家庭。

  张琳提前打过招呼,江辰进去时,家里只有一位母亲。她很瘦,头发花白,眼神空洞,像一口枯井。

  整个屋子,安静得可怕,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了。

  江辰没有说话,只是在角落架设好一台固定机位,然后便像个透明人一样,坐在了门边的矮凳上。

  傍晚六点,女人开始做饭。

  她的动作很慢,很机械,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菜是两菜一汤,米饭盛了两碗。

  她将其中一碗饭,连同一副干净的碗筷,轻轻地放在了餐桌对面的那个空位上。

  然后,她坐下来,自己却不动筷子。

  她就那么看着对面,看着那碗渐渐变凉的米饭,看着那个空荡荡的座位,一看,就是一夜。

  窗外,一盏老旧的声控灯,不知道被哪只野猫惊动,亮了一下,又暗了下去。

  而屋里,那张餐桌旁的灯,却永远亮着。

  仿佛在等着那个永远不会在饭点归家的孩子。

  江辰没有打扰这份令人心碎的仪式。

  他只是让镜头,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将这十年如一日的等待,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

  ……

  所有素材,集齐。

  回到出租屋,江辰拉上窗帘,将自己彻底关进了黑暗。

  他坐在电脑前,当双手触摸到键盘的那一刻,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叙事节奏:95】

  【宗师级叙事逻辑,启动!】

  他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上帝模式”。

  无数的画面素材,在他脑海中不再是独立的片段,而是化作了拥有生命和情感的音符。

  他要做的,就是将这些音符,编织成一首能撕裂人心的交响曲。

  他的手指在键盘和鼠标上翻飞,快得出现了残影。

  剪辑,开始!

  【画面A】:老周的女儿在视频里天真地问:“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家呀?”

  【画面B】:寻子母亲对着空座位喃喃自语:“宝宝,吃饭了,该回家了。”

  【画面A】:老周那双布满枪茧和伤疤的大手,在屏幕上笨拙地给女儿比心。

  【画面B】:母亲那双干枯瘦弱的手,颤抖着,为那个空碗夹了一筷子孩子最爱吃的红烧肉。

  “守护”与“期盼”。

  “拥有”与“失去”。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感,被他用鬼斧神工般的交叉剪辑,狠狠地对撞在一起!

  没有煽情的旁白,没有刻意的配乐,只有最原始的画面,和现场收录的环境音。

  抓捕时的激烈,认亲时的悲恸,老周车内的温情,失孤家庭的死寂……所有的情绪,像一条条溪流,被他精准地引导、汇聚,最终,拧成了一股足以冲垮任何心理防线的情感洪流。

  短片的最后一幕,定格在那盏为孩子永远亮着的,昏黄的灯火上。

  屏幕缓缓变黑。

  一行字,浮现出来。

  【宝贝,回家】

  ……

  市公安局,内部会议室。

  烟雾缭绕,气氛压抑。

  一群刚开完案情分析会,熬得两眼通红的刑警,被张琳强行留了下来。

  “张科,又搞什么宣传任务?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回去多看两遍卷宗。”

  “就是,上次那个消防的片子是不错,但我们这跟他们不一样,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拍的?”

  老周也坐在角落,沉默地抽着烟,他也不知道江辰到底剪出了个什么玩意儿。

  张琳什么也没说,只是关上灯,按下了播放键。

  五分钟的短片,开始了。

  起初,会议室里还有些不以为然的低语。

  但当老周在车里和女儿视频的画面,与那位母亲摆上第二副碗筷的画面交错出现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那些刚才还满脸不耐烦的硬汉,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凝重。

  有人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有人默默地掐灭了手里的烟。

  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己。

  看到了自己无数个无法回家的夜晚,看到了自己对家人的亏欠。

  当抓捕的混乱和认亲时那石破天惊的一跪,毫无征兆地砸在屏幕上时,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哇——”

  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通过音响,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啪嗒。”

  坐在后排的一个年轻女文员,再也控制不住,捂着嘴,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出了会议室。

  门外,传来了她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这一声哭,像一个信号。

  会议室里,彻底失控。

  一个刚当上父亲的年轻刑警,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

  一个老刑警,摘下眼镜,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眼眶却越来越红。

  老周死死地盯着屏幕。

  当他看到那个熟悉的,属于自己的背影,在认亲现场猛地转过身去,抬手偷偷抹泪的画面时,这个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男人,身体狠狠一震。

  他缓缓低下头,一双铁钳般的手,死死地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影片结束,屏幕黑了下去。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鼓掌。

  在这极致的真实和沉重面前,任何掌声都显得无比苍白和廉价。

  灯光亮起。

  张琳站起身,通红的眼眶说明了一切。她走到江辰身边,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起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下,又一下。

  这无声的认可,是最高的褒奖。

  ……

  回到出租屋,江辰将这部名为《宝贝,回家》的短片,上传到了自己那个拥有数百万粉丝,却被“软限流”的快音账号。

  他看了一眼后台数据。

  发布十分钟,播放量,三千。点赞,一百。

  数据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江辰却笑了。

  他知道,这是引爆舆论炸弹前,最后的宁静。

  果不其然。

  星光MCN的内部群里,早已炸开了锅。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江郎才尽了?花了这么大力气拍打拐,就这点数据?”

  “我就说他是个投机分子,没了官方喂饭,他连个屁都不是!”

  刘峰看着那可怜的数据,感觉自己这几天受的窝囊气,终于出了一口。

  他立刻在自己的小号上发了一条阴阳怪气的动态:“有些人啊,总以为自己能代表正义,结果呢?哗众取宠,消费苦难,最后还不是被观众抛弃了。小丑罢了。”

  王浩的秘书,也将舆情报表递了上去。

  “王总,江辰的新片扑了。我们准备的黑稿,现在可以发了吗?”

  王浩看着那惨淡的数据,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发。”

  “把水搅浑,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他仿佛已经看到,江辰在他们编织的舆论绞索中,被彻底污名化,身败名裂的下场。

  然而,他们谁也不知道。

  就在同一时间,市公安局,张琳的办公室里。

  她将《宝贝,回家》的视频文件,连同一份她亲自撰写的,长达数千字的报告,郑重地上传到了一个红色的内部专线系统。

  邮件的接收地址,只有一个。

  【公安部,新闻宣传局】

  邮件标题,她只写了八个字。

  【国之利刃,民之切盼。】

  点击,发送。

  一封来自基层的邮件,载着一部五分钟的短片,悄无声息地,飞向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