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七能共振,立憾测试碑-《石熵》

  杂院的晨露还没被日头晒化。

  测试场的青石板上就挤满了人,你推我搡的。

  李月刚踮脚瞅见场中央的测试碑,就被一阵乱糟糟的灵力撞得趔趄。

  那碑得有三人高,灰扑扑的石面上刻着“七能”俩字。

  被历代弟子的灵力磨得油亮,像两块嵌在石头里的老玉。

  石缝里卡着些干青苔,风一吹就簌簌掉渣。

  紫老的符笔斜插在碑顶石缝,笔杆上的朱砂被雨水泡得发暗。

  橙老的算盘挂在碑侧枝桠上,算珠缝里还卡着半片枯叶。

  青老的冰魄杖、红老的火纹鞭、绿老的藤鞭、黄老的丹炉、张松的玄铁斧。

  七件器物围着碑脚摆了个圈,器身上的能量顺着碑纹往上爬。

  活像七条抢食的小蛇,吐着信子嘶嘶叫。

  “挤啥挤?外门弟子排好队!”

  王执事的铜哨子“嘀——”地在人群里炸开,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他手里的测力铜钱晃来晃去,边缘磨得发亮,一看就是常年攥着盘的。

  “宗门试炼名额就三个,今天测七能共振。”

  “谁能让测试碑亮七道纹,谁就有资格去!”

  他眼珠扫过李月,嘴角撇得像片干树叶。

  “杂院的凑啥热闹?去年你们院连道纹都没点亮过。”

  “张松那小子把玄铁斧都劈出豁口了,碑上就冒了点火星子,别在这儿碍眼!”

  红老攥着火纹鞭从人群后挤出来。

  “啪”一鞭抽在地上,火星子溅到王执事脚边,燎得他布鞋冒烟。

  “王麻子你再说一遍?”

  “当年你求我教‘爆火功’,提着两坛劣酒跪在杂院门口,可不是这副嘴脸!”

  “现在拿着个破铜钱当令牌,我看你是被铜钱糊了眼,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青老的冰魄杖往地上一顿。

  王执事脚边“咔”地结出层冰,冰纹爬得像张网。

  “他不是眼瞎,是心黑。”

  “去年把本该给杂院的试炼名额塞给了他外甥,那小子连火能都控不稳。”

  “结果在试炼塔里烧了自己的裤裆,当我们不知道?”

  紫老的符笔“嗖”地从碑顶飞下来。

  笔尖悬在王执事头顶寸许,符气在他麻子脸上扫来扫去。

  “再啰嗦,就把你这张麻子脸拓成符纸。”

  “贴在茅房当镇纸,保管苍蝇都绕着走!”

  王执事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脖子上的青筋跳得像蹦豆子,却梗着脖子喊。

  “规矩就是规矩!外门弟子先撤!”

  “谁要是捣乱,别怪我用门规处置!”

  排在最前的张冲突然挺了挺胸。

  他手里的长剑在晨光里闪着冷光,剑穗上的珠子叮当作响。

  “我先来!”

  说罢运起灵力往测试碑拍去,掌心的火能烧得空气发颤。

  碑身“嗡”地亮了道红光,像根烧红的铁丝。

  可没等众人看清,红光就“噗”地灭了,只在碑面留下个焦黑的手印。

  王执事立刻掏出册子记,笔尖在纸上划得刺啦响。

  “张冲,火能一道,不合格!”

  张冲脸腾地红了,耳根子烫得能烙饼,嘟囔着退到一边。

  “明明感觉能行……”

  接着又有十几个弟子上前。

  有的引动了符气,有的催出了蛮力,最多的也只点亮了两道纹。

  有个胖弟子想引藤气,结果藤条从碑缝里窜出来,缠得他像个绿粽子。

  引得众人哄笑,连碑顶的麻雀都惊得飞了。

  张松扛着玄铁斧蹲在李月旁边。

  斧刃敲着石板“当当”响。

  “这群嫩秧子,连火气都不会收,还想共振?”

  “上次我劈柴火都比他们有章法,劈出来的柴块大小都差不离。”

  正说着,王执事的外甥李虎突然跳出来。

  他手腕上的护符闪着灵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看我的!”

  只见他往碑前一站,符气与火气同时涌出,护符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

  碑身竟亮了两道纹,一道黄一道红,像两条小蛇在爬。

  王执事顿时眉开眼笑,皱纹挤得像朵菊花。

  “好!李虎,符能、火能两道,有进步!比去年强多了!”

  “进步个屁!”

  红老的火纹鞭“啪”地抽在地上,火星子溅到李虎脚边,吓得他蹦了三尺高。

  “他那护符是黄老早年炼的‘双气符’,借的外力也算?”

  “你这册子不如改成账本,专记人情债,连小数点都算不清!”

  李虎梗着脖子喊。

  “有本事你让这杂院丫头试试!我看她连一道纹都亮不了。”

  “说不定还会被碑气冲得哭鼻子!”

  李月深吸口气,刚要上前,却被橙老拉住。

  老算盘“噼啪”一响,算珠碰撞的声音像在数数。

  “别急,先看七能怎么走。”

  “你看紫老的符气要快,像算珠子蹦;我的魂力要稳,像账本上的数,一个都不能错。”

  “青老的冰气要缓,像屋檐滴水,滴答滴答有准头;红老的火气要烈,像灶膛爆火星,噼里啪啦才够劲。”

  “绿老的藤气要缠,像棉线绕轴,越绕越紧;黄老的丹气要匀,像熬药汤,不急不躁才出味。”

  “张松的蛮力要沉,像夯地基,一下是一下——记住,共振不是比谁强。”

  “是比谁能让七股气像串珠子,顺着绳儿走,不打架。”

  李月点点头,走到测试碑前站定。

  七件器物突然同时嗡鸣,七股能量像被唤醒的蛇,顺着碑纹缠上她的指尖。

  她刚想调动星辉,就觉得七股气在掌心乱撞。

  像七个抢糖吃的孩子,有的往前冲,有的往后缩。

  疼得她指尖发麻,差点叫出声。

  “蠢货!”

  紫老用符笔往碑上一点,符气顿时顺了顺,像被捋了毛的猫。

  “符气要引着走,不是按着压!你越使劲,它越犟!”

  橙老的算盘也跟着响,算珠打得飞快。

  “魂力该收了!你看它快溢出来了,像账本上多写的零。”

  “十文写成百文,张婆婆能找你要到明年!”

  李月赶紧调整星辉,让银辉像层软布,轻轻裹住乱窜的能量。

  符气顺着星辉往前窜,她便让星辉松些,像给狂奔的小马松松缰绳。

  魂力沉在掌心不动,她便让星辉推一把,像给偷懒的小猫顺顺毛。

  冰气太急,她就用星辉挡一挡,像给超速的马车踩踩刹车。

  火气太烈,她就用星辉裹一裹,像给沸腾的汤锅盖个盖。

  渐渐地,七股气竟像被穿起的珠子,顺着碑纹往上爬。

  爬过的地方都留下淡淡的光痕。

  “第一道纹亮了!”

  人群里有人惊呼,声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测试碑的“七”字第一笔突然亮起金光,像支刚点燃的烛。

  把周围的人脸都照得黄黄的。

  王执事的脸沉得像锅底,手里的册子都快攥烂了。

  “瞎猫碰上死耗子!肯定是碰巧了!”

  话音未落,第二道纹也亮了,像添了根烛。

  紧接着是第三道、第四道……

  当第七道纹亮起时,整个碑身突然爆发出七彩光。

  七股气在碑顶凝成个光轮,像朵盛开的莲花,花瓣上还沾着星辉,闪闪发亮。

  张松的玄铁斧“哐当”掉在地上。

  他挠着头傻笑,后脑勺的头发乱得像鸡窝。

  “比我劈柴时的火星子好看多了,这光轮能当灯笼用不?”

  李虎突然跳出来喊。

  “她作弊!她肯定用了啥妖术!杂院的人都懂旁门左道!”

  红老的火纹鞭“啪”地抽在他脚边,地面被抽出道黑痕。

  “你嫉妒就直说!有本事你也让碑亮七道纹?”

  “别在这儿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狗乱吠,吵得人耳朵疼!”

  王执事突然抢过测能仪往李月面前一凑。

  仪器上的指针晃得像抽风。

  “测能仪显示你灵力才刚过外门中阶,怎么可能亮七道纹?”

  “肯定是这破碑坏了!我看它早就该换了!”

  说着就要去砸测试碑,拳头捏得咯咯响。

  “住手!”

  一声断喝从人群后传来,三长老拄着拐杖走过来。

  拐杖头的玉球在晨光里闪着光。

  他看着碑顶的光轮,捋着胡须点头,山羊胡翘得像个问号。

  “七能共振,阴阳相济,好得很!这名额,杂院的丫头算一个!”

  王执事急了,脸都快贴到三长老身上了。

  “长老!她……她就是个杂院的,连正式弟子都不是!”

  “你想说她是杂院的?”

  三长老的拐杖往地上一顿,震得周围的人都晃了晃。

  “杂院怎么了?当年李子不就是从杂院出来的?”

  “他第一次测七能,比这丫头还多亮了半道纹呢!”

  “我看你这执事是当腻了,要不要去守藏经阁扫厕所?”

  李月望着测试碑,突然发现碑底刻着行小字,像是用剑刻的。

  “七能若同心,顽石也生花。”

  字迹苍劲有力,笔锋里藏着股韧劲,像极了哥哥的笔迹。

  她指尖的星辉突然与碑顶的光轮共鸣。

  光轮里竟浮现出李子的虚影,他穿着灰扑扑的杂院服,正对着她笑。

  嘴角还沾着点枣糕渣——那是当年偷张婆婆的枣糕被抓时蹭的。

  “哥!”

  李月眼眶一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砸在青石板上晕开小水圈。

  虚影突然抬手,像在拍她的头,动作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随即化作光点融入碑身,测试碑的七道纹突然变得更亮。

  连石缝里都透出光来,像块被点亮的宝玉,连王执事都看得直瞪眼。

  三长老惊叹道。

  “竟能引动碑灵!这丫头的共振力,比当年的李子还强!”

  “不错不错,杂院又要出人才了!”

  王执事面如死灰,手里的册子“啪”地掉在地上。

  露出里面夹着的李虎的测能记录,上面赫然写着“七能三道”,显然是改过的。

  李虎更是溜得没影了,估计是怕被三长老问话。

  张松捡起斧头,往李月面前一递,斧柄上还沾着他的汗。

  “拿着!去试炼塔时带上它,劈个石头砍个藤啥的,比你那星辉管用!”

  “这斧头砍过千年老树,也劈过瘴气藤,结实着呢!”

  红老把火纹鞭也塞过来,鞭梢的火星子舔了舔李月的手。

  “这鞭能引火气,遇着冰怪好用!上次我用它抽过冰蚕,一鞭下去就化成水了!”

  青老的冰魄杖、橙老的算盘、紫老的符笔、绿老的藤鞭、黄老的丹炉。

  七件器物突然飞到李月面前,器身上的能量缠着她的手腕转了圈。

  像系上了七道护身符,暖乎乎的。

  “丫头,”橙老的算盘响了响,算珠上的包浆亮得像涂了油。

  “到了试炼塔,别像你哥当年似的,把账本当成符纸烧了取暖。”

  “结果冻得打喷嚏,还说账本的纸不如符纸耐烧。”

  红老嗤笑一声,火纹鞭在手里转得像个小风车。

  “他还把我的火纹鞭当成了烤红薯的架子,烤得红薯流糖。”

  “把鞭梢都粘住了,害得我用了三天才清理干净!”

  李月握着七件器物,望着亮得发烫的测试碑。

  突然明白:杂院的七老,就像这七能,平时吵吵闹闹,像群斗嘴的麻雀。

  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拧成一股绳,比最结实的麻绳还牢。

  而这测试碑,不仅记下了她的共振力,更记下了杂院的温暖。

  像星辉裹着七能,像七能缠着碑纹,热热闹闹,不离不弃。

  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实在。

  三长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欣慰。

  “三天后出发,你可得给杂院长脸!别让那些瞧不起杂院的人看笑话!”

  李月回头一笑,阳光洒在她脸上,像镀了层金。

  眼里的光比碑顶的光轮还亮。

  “您放心!我肯定能行!”

  测试碑顶的光轮还在转,七道纹亮得跟七颗星星似的。

  把杂院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被七彩光裹着的绳。

  一头拴着测试碑,一头拴着远方的试炼塔。

  结实又温暖,风再大也吹不断,雨再大也淋不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