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回廊、幻影与指尖的星光-《我在深渊收容所当管理员》

  栈道通往的,是一条更加幽深、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回廊。回廊两侧的岩石被打磨得相对平整,上面雕刻着更加繁复、也更加令人不安的壁画。内容不再是简单的跪拜,而是描绘着星辰被扭曲、拉长,如同流质般被吸入那个巨大的、带着触手的空洞眼睛;描绘着大地裂开,无数扭曲的阴影从地底涌出;描绘着一些模糊的人形,似乎在进行着某种狂乱而痛苦的仪式。

  空气在这里几乎凝滞,冰冷而沉重,那股“异味”浓烈到仿佛有了重量,压在每个人的胸口。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被放大了无数倍。

  苏小婉走在最前面,她的扫描仪不断工作着,记录着壁画内容和能量流动。“壁画风格与外部一致,但叙事性更强,描绘了‘吞星之眼’吞噬星辰、撕裂大地以及……某种献祭仪式。”她低声通报,声音在通道里产生轻微的回音,“能量流在此地形成多个漩涡节点,可能是某种能量传输或聚集装置。”

  林风断后,他的感知全力张开,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叶晚晴被保护在中间,她的目光扫过那些令人不适的壁画,身体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恐惧画面,而是因为那些壁画仿佛活了过来,在她脑海中投射出更加清晰、更加疯狂的“声音”和“景象”。

  “它们在……叫……”叶晚晴捂住耳朵,声音带着痛苦,“好多……疯狂的声音……在喊‘饿’……在喊‘不够’……”

  林风上前一步,轻轻扶住她的肩膀,一股温和的承载之力再次渡了过去,试图帮她隔绝那些疯狂的杂音。“别去细听,晚晴。把它们当作背景噪音。”

  叶晚晴感受到那股沉稳的力量,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抓住了锚点,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依赖地靠向林风。“嗯……有你在……好多了……” 她小声说,脸颊微红。

  苏小婉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在林风扶着叶晚晴肩膀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回头,语气平淡无波:“前方通道出现岔路。根据能量流导向,左侧通道能量反应更强烈,疑似通往核心区域。右侧通道能量平稳,但结构复杂,可能通往其他功能区或陷阱。”

  “走左边。”林风毫不犹豫。他们的目标是核心。

  左侧通道更加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岩壁湿滑,头顶不时有冰冷的水滴落下。行走其间,仿佛被大地拥抱,也仿佛被其禁锢。一种莫名的压抑感笼罩着每个人。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通道前方,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中,突然泛起涟漪般的波动。紧接着,一些模糊、扭曲的幻影开始浮现——那是他们内心最深处恐惧或渴望的投射!

  林风看到的,是收容所彻底失控、无数神孽涌出、苏小婉和叶晚晴在混乱中倒下、而他无能为力的景象;苏小婉看到的,是浩瀚无垠、冰冷精确的数据宇宙突然崩溃,所有逻辑和规律化为虚无的混沌;而叶晚晴看到的,则是无尽的、冰冷的黑暗,以及黑暗中那个巨大的、空洞的眼睛,正缓缓转向她,发出无声的召唤……

  “是精神干扰!”苏小婉最先反应过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紧绷,“能量场在放大我们的脑波,制造幻象!稳住心神,不要被它牵引!”

  林风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眼前的恐怖幻象如同玻璃般破碎。他立刻看向叶晚晴,只见女孩眼神空洞,身体僵硬,正不由自主地向着幻象中那个眼睛的方向迈出一步!

  “晚晴!”林风低喝一声,顾不上狭窄的通道,强行挤到她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与此同时,他全力催动石碑权柄,一股厚重的、承载历史与真实的意志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定海神针,强行稳定着周围紊乱的精神场。

  叶晚晴浑身一颤,幻象破碎,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几乎要撞上岩壁,而手腕正被林风紧紧抓着。她后怕地喘着气,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抓住了林风的胳膊。

  另一侧,苏小婉也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和理性思维,强行解析并否定了自己看到的混沌幻象,恢复了清明。她看到林风正抓着叶晚晴的手腕,两人靠得极近,在昏暗的光线下,姿态显得格外亲密。她移开目光,专注于分析干扰源:“干扰强度在减弱。我们似乎触发了一个被动防御机制。继续前进,离开这个区域。”

  幻象逐渐消散,但三人心中都留下了波澜。林风松开叶晚晴的手腕,女孩却似乎没有放开他胳膊的意思,依旧轻轻抓着,仿佛那是她的救命稻草。林风也没有挣脱,任由她抓着,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微凉和依赖。

  通道终于到了尽头,前方隐约传来流水声和更加空旷的回音。他们小心翼翼地走出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洞顶垂下无数发着微光的钟乳石,如同倒悬的星空。溶洞中央,是一条地下暗河,河水漆黑,流速缓慢,水面上漂浮着一些同样散发着幽光的、类似水母的未知生物。而河对岸,隐约可见更加宏伟的人工建筑轮廓,以及……更加刺眼、不祥的紫色能量光芒。

  “我们到了核心区域的外围。”苏小婉压低声音,迅速扫描着溶洞环境,“暗河含有高浓度未知能量,具有强腐蚀性和精神干扰性。那些发光生物……能量特征与‘信仰之毒’类似,可能是衍生物或共生体。”

  如何过河成了难题。河面宽阔,水流虽然不急,但显然不能涉水。溶洞内也没有明显的桥梁。

  “看那里。”林风指向溶洞一侧的岩壁,那里有一些粗大的、如同树根般的暗紫色藤蔓从洞顶垂落,一些甚至延伸到了河对岸。“这些藤蔓……感觉和K-331有点像,但又不同。”

  叶晚晴看着那些藤蔓,小脸皱起:“它们……是‘活’的……有‘线’连着对岸……那个‘空洞’……它们在……输送‘食物’……”

  输送食物?难道这些藤蔓是“吞星之眼”或者说这个据点能量传输系统的一部分?

  “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些藤蔓过去。”林风观察着藤蔓的走向和牢固程度,“但必须非常小心,不能惊动它们。”

  苏小婉计算着距离和承重:“理论可行。但风险极高。藤蔓能量活性不稳定,且可能具备防御机制。”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林风下定决心,“我先过去。确认安全后,你们再过来。”

  他走到一根最粗壮的藤蔓前,试探性地伸出手。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藤蔓的瞬间,那藤蔓表面突然亮起微弱的紫光,仿佛被激活了一般!

  林风心中一紧,正准备后退,却发现那紫光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好奇般的“探查”?他体内的石碑权柄似乎与藤蔓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的共鸣?他稳住心神,没有退缩,而是尝试着将一丝承载、稳固的意念通过接触传递过去。

  藤蔓的紫光闪烁了几下,渐渐平息下去,恢复了之前的沉寂。

  “好像……可行。” 林风松了口气,回头对两人露出一个带着疲惫的笑容,“看来我这‘承载’的体质,对这些‘神孽植物’也挺有吸引力的,不过是‘无害通行证’那种。”

  他抓住藤蔓,试了试强度,然后如同灵猿般,开始向着河对岸攀爬。他的动作谨慎而敏捷,尽量不引起藤蔓的过度反应。

  苏小婉和叶晚晴在岸边紧张地看着。叶晚晴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仿佛在祈祷。苏小婉则紧盯着扫描仪,监控着藤蔓和林风的生命体征。

  当林风安全抵达对岸,打出“安全”的手势后,苏小婉看向叶晚晴:“我先过去。你跟着我,按照我的动作做,不要怕。”

  叶晚晴用力点头。

  苏小婉的攀爬比林风更加冷静和精确,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经过计算,高效而无声。她顺利到达对岸。

  轮到叶晚晴时,她看着下方漆黑的河水和对岸等待的两人,深吸一口气,模仿着苏小婉的动作,抓住了藤蔓。她的力量不足,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和缓慢,但在林风和苏小婉鼓励的目光下,她一点点地向前移动。

  就在她移动到河中央时,异变再生!下方漆黑的河水中,突然亮起数对巨大的、惨绿色的眼睛!紧接着,几条粗壮的、布满吸盘的惨白触手,猛地破水而出,直卷向悬在半空的叶晚晴!

  “晚晴!”林风目眦欲裂,几乎要立刻跳回去。

  苏小婉反应极快,她手中的一个装置瞬间亮起,发出一种高频振动波,干扰了触手的动作。同时,她对着耳麦疾呼:“别往下看!加快速度!”

  叶晚晴吓得脸色惨白,但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向对岸爬去。林风已经探出大半个身子,向她伸出手。

  终于,在触手再次卷来之前,叶晚晴的手搭上了林风的手。林风用力一拉,将她整个人带离了藤蔓,揽入怀中,踉跄着退后几步,远离河岸。

  触手在岸边挥舞了几下,似乎无法离开河水范围,最终缓缓沉了下去。

  惊魂未定。叶晚晴趴在林风怀里,身体因为脱力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肩头,温热的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他的防护服。

  林风抱着她娇小柔软、仍在发抖的身体,感受着她全然的依赖和劫后余生的脆弱,心中充满了后怕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惜。他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我们过来了。”

  苏小婉站在一旁,看着相拥的两人,默默地收起了干扰装置。她转过身,望向溶洞深处那散发着不祥紫光的建筑,平静地开口,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我们到了。前面,就是‘恶魔的心脏’。”

  溶洞深处,紫光如同心跳般明灭。而在它的入口处,刚刚经历生死考验的三人,情感纽带在恐惧与依赖中,缠绕得更加紧密,也更加复杂。未知的挑战近在眼前,而他们彼此,已成为黑暗中唯一可以依靠的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