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影丝囚笼「一」-《疯人院的最后讯号》

  永夜深渊的裂隙在暴雨夜张着巨口,山脚下的“忘川客栈”里,十双眼睛映着跳动的烛火,没人注意墙角蛛网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蔓延。

  安陵公逸用银质匕首挑开烤鱼的焦皮,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众人。他是古籍修复师,袖口总沾着陈年墨痕,此刻正摩挲着客栈墙上那行模糊的刻字——“影丝过处,魂不归”。

  “安先生,这破地方真有你说的《深渊异闻录》残页?”叶芸把猎枪往桌上一磕,她常年在山区带队探险,手臂上的旧疤在烛光下像条扭曲的蛇。三天前,安陵公逸带着一张泛黄的地图找到她,说忘川客栈的地窖里藏着能证实“幽影织者”存在的证据。

  角落里的黎夜清突然轻笑出声,她指尖转着枚银戒指,旗袍开叉处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叶队长何必较真?反正咱们这群人,不都是冲着‘永夜深渊’来的么?”她是黑市古董商,据说能从死人骨头里榨出最后一分价值。

  秋鍩猛地拍了下桌子,他背上的工兵铲震得叮当响,“少说废话!我弟弟去年在这山里失踪,现场就留了几根黑丝线,我必须找到真相!”他脖颈上挂着半块染血的玉佩,另一半本该在弟弟身上。

  秦牧把外套披在秦予肩上,少年脸色苍白,不住地咳嗽。“小予身体弱,我们只是来避雨的。”秦牧的声音温和,却下意识按住了腰间的短刀——他是镇上的医生,也是秦予唯一的监护人。

  星野蹲在门口,相机镜头对着外面的雨幕,他是个自由摄影师,总在追逐诡异的传说,“你们看,雨里好像飘着什么?”众人凑近,只见无数细丝在雨水中闪烁,像被打湿的蛛丝,却泛着诡异的磷光。

  邬冬冬突然尖叫一声,指着自己的裤脚,“这是什么?!”一根半透明的黑线缠在他脚踝上,少年吓得浑身发抖——他是跟着星野来拍素材的实习生,连杀鸡都不敢看。

  千惠佳佳子迅速抽出腰间的武士刀,刀锋划过邬冬冬的裤脚,黑线被斩断的瞬间,发出像烧塑料的刺鼻气味。“是影丝。”她的日语带着生硬的中文腔调,眼神冷得像雪山,“我祖父的笔记里写过,被这东西缠住,会被吸成干尸。”

  何漓突然站起身,她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此刻却死死盯着天花板,“它来了。”她是个盲人,却总能提前感知危险,此刻她手里的盲杖剧烈震动,杖头的银饰发出嗡鸣。

  话音未落,屋顶突然传来“簌簌”声,接着是木板断裂的脆响。安陵公逸反应最快,拽起秦予往墙角躲,却见一团暗紫色雾气从破洞涌入,直径足有五米,边缘的影丝像触手般四处游走。

  “是幽影织者!”安陵公逸大喊,同时将随身携带的强光手电打开,光柱射向雾气中心,两簇猩红的光点猛地收缩。

  叶芸举枪射击,子弹穿过雾气,打在墙上溅起尘土。“物理攻击没用!”她骂了句脏话,摸出背包里的信号枪,对着天花板扣动扳机——re弹爆发出刺眼的光,雾气瞬间扭曲,发出类似嘶鸣的声音。

  混乱中,黎夜清突然抓住秋鍩的手臂,“你弟弟的玉佩,借我看看!”秋鍩怒视她,却见她迅速从包里掏出个放大镜,对着玉佩上的黑丝痕迹仔细查看,“这丝线里有生命力残留,能追踪幽影织者的巢穴!”

  “先保命再说!”秦牧背起秦予往地窖跑,却被突然垂下的影丝网拦住。秦予咳得更厉害,伸手去抓秦牧的衣角,指尖刚碰到那网,瞬间传来一阵麻痹感,少年的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

  “小予!”秦牧目眦欲裂,抽出短刀就去割网,却被影丝缠住手腕,皮肤立刻泛起灰败色。千惠佳佳子的武士刀及时劈来,银质的刀鞘撞在影丝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网眼瞬间扩大。

  星野举着相机疯狂拍摄,镜头里,幽影织者的影丝正从邬冬冬的领口钻进去,少年张着嘴发不出声音,身体像被放了气的气球般迅速干瘪。“快救他!”星野想去拉人,却被黎夜清死死拽住,“别傻了!救他我们都得死!”

  何漓的盲杖突然指向地窖门,“下面有光!”安陵公逸立刻反应过来,古书里提过幽影织者怕强光,“地窖里可能有天然矿灯!”他拽起秋鍩,两人合力撞开地窖门,一股潮湿的冷风夹杂着微弱的蓝光涌了上来。

  众人鱼贯而入,叶芸最后一个跳下来,用信号枪对着追来的雾气连射三发,光柱在狭小的地窖里反弹,幽影织者的雾气剧烈翻滚,暂时退了回去。

  地窖里堆满了腐朽的木箱,墙壁上镶嵌着会发光的矿石,蓝光映照下,众人的脸都像浸在水里。秋鍩突然指着一个木箱,“那是……我弟弟的背包!”他冲过去打开箱子,里面除了几件旧衣服,还有半块玉佩——和他脖子上的刚好对上。

  “还有这个!”安陵公逸从箱底摸出一叠残破的纸页,正是《深渊异闻录》的残页。上面除了幽影织者的记载,还有一行用血写的字:“影丝可织魂,以亲人为引,能唤回逝者……”

  黎夜清的眼睛亮了,“所以只要用亲人的血肉做诱饵,就能控制它?”她突然看向秦牧,“你弟弟的病,是不是需要活人的生命力?”秦牧脸色骤变,下意识把秦予护在身后。

  “你疯了!”叶芸端起猎枪对准黎夜清,“那是怪物!你想让它把我们都杀了?”

  “总比被它活活吸干好!”黎夜清突然从包里掏出个银制的小盒子,打开的瞬间,里面露出半根干枯的手指,“我女儿三年前死在这里,这是她唯一的遗物……”

  秋鍩突然扑向黎夜清,“你早就知道!你故意带我们来这里,想利用我们喂那怪物!”两人扭打在一起,秋鍩的工兵铲扫过墙壁,一块发光矿石被撞碎,地窖里的光线骤然变暗。

  幽影织者的影丝突然从地窖的缝隙里钻进来,像毒蛇般缠向最近的秦予。秦牧扑过去挡在弟弟身前,影丝瞬间缠住他的后背,他闷哼一声,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小予,快跑……”

  “哥哥!”秦予哭喊着想去拉他,却被安陵公逸拽开。古籍修复师突然将强光手电对准自己的眼睛,“它的核心在光点那里!用银器刺进去!”他忍着强光的灼痛,死死盯着雾气中那两簇猩红,“秋鍩!用你的玉佩!”

  秋鍩猛地扯下脖子上的玉佩,那玉佩边缘锋利如刀,他借着最后一点矿灯光,将玉佩掷向安陵公逸指的方向。玉佩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刺穿了猩红光点的中心。

  幽影织者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暗紫色的雾气剧烈翻滚,无数影丝瞬间崩断,像黑色的雨水般落下。被影丝缠住的秦牧突然瘫倒在地,后背的皮肤慢慢恢复血色,但他看着秦予的眼神,却多了一丝不属于他的阴冷。

  黎夜清捡起地上那半根手指,突然笑了起来,“现在,轮到我了……”她抓起一把影丝缠在手指上,雾气散去的方向,隐约传来一个小女孩的笑声。

  星野的相机还在工作,镜头里,何漓的盲杖倒在地上,她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瞳孔里爬满了黑色的丝线。千惠佳佳子的武士刀插在邬冬冬的胸口,少年的尸体已经僵硬,而她自己的脖颈上,正缠绕着越来越多的影丝。

  安陵公逸看着手里的残页,最后一页上还有一行被血浸透的字:“影丝织魂,亦织心魔。”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袖口不知何时缠上了一根影丝,正顺着手臂往上爬,而镜子般的矿石表面映出的他,眼睛里闪烁着和幽影织者一样的猩红。

  雨还在下,忘川客栈的地窖里,蓝光渐渐熄灭。只有那些影丝,还在黑暗中无声地编织着,像在缝补一个个破碎的灵魂,又像在为下一场狩猎,织一张更大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