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睁开眼时，鼻腔里灌满了潮湿的霉味。
他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把掉漆的木椅上，周围是六个同样面带茫然的人。所处的空间像是间废弃的阅览室，斑驳的墙壁上贴着泛黄的标语——“知识就是力量”，字迹被水渍洇得模糊不清。
“这是哪儿？”穿白T恤的男生揉着太阳穴，他叫傅磊鑫，青山昨晚在公司团建的酒局上见过他，是市场部的刺头。
角落里传来啜泣声，扎着马尾的女生江圆圆正抓紧另一个短发女生的手，后者叫江绵，两人是财务部的双胞胎姐妹。
“别慌。”戴眼镜的周甃推了推镜框，他身边的女生周觅是他的堂妹，正警惕地打量四周，“门窗都锁死了，我们被绑架了？”
“绑架？”体格壮硕的赵大山猛地站起来，肌肉把工装背心撑得鼓鼓的，“谁他妈这么大胆子？”
最后剩下的是魏星星，她抱着一个旧书包，脸色苍白：“我记得……团建结束后我去停车场取车，然后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
青山没说话，他的目光落在阅览室中央的长桌上。桌上摆着七本封面褪色的《十万个为什么》，版本古老，书脊上印着“1984年修订版”。
就在这时，头顶的吊扇“吱呀”转动起来，一道冰冷的电子音在室内回荡：
“欢迎来到‘十万个为什么’问答游戏。参与者：青山、傅磊鑫、魏星星、周甃、周觅、赵大山、江圆圆、江绵。”
众人瞬间安静，傅磊鑫骂了句脏话：“什么鬼东西？”
“游戏规则：”电子音无视他的质问，继续说道，“你们将依次抽取桌上的书籍，每本书对应一道问题。回答时间为六十秒，超时或答错将触发惩罚。”
“惩罚是什么？”周觅声音发颤。
电子音停顿了两秒，像是在微笑：“淘汰。”
“淘汰？”赵大山嗤笑，“吓唬谁呢？老子……”
“第一回合，抽取开始。”
长桌上的七本书突然无风自动，书脊朝上立了起来，仿佛在等待挑选。青山注意到一个细节——每本书的封面上都用红笔写着一个模糊的编号，从1到7。
傅磊鑫仗着年轻，一把抢过编号1的书：“看老子怎么拆穿你们的把戏！”
他翻开封面，书页间立刻浮现出一行荧光绿的字：
【问题1：人类历史上，已知的、自然形成的、最深的地下垂直洞穴是哪个？深度约多少？】
【提示：位于格鲁吉亚】
【倒计时：60秒】
傅磊鑫的笑容僵在脸上：“操，这什么破问题？”
“垂直洞穴……”周甃推了推眼镜，“我记得有个叫库鲁伯亚拉的洞穴？”
“库鲁什么？”傅磊鑫急得抓头发，“深度呢？1000米？”
“不对！”青山突然开口，“库鲁伯亚拉洞穴，深度是2197米，2007年测量的数据。”
傅磊鑫愣了一下，立刻吼道：“2197米！库鲁伯亚拉洞穴！”
【回答正确。】
荧光字消失，傅磊鑫松了口气，擦了把汗：“还行，吓老子一跳。”
青山却皱起眉，这个问题太刁钻了，普通的《十万个为什么》绝不会收录。而且提示里的“格鲁吉亚”，像是在刻意引导某种方向。
第二本编号2的书被魏星星怯生生地拿起，她翻开后，脸色瞬间惨白。
【问题2：在十九世纪末的医学实验中，曾被用于“治疗”精神疾病，通过破坏大脑特定区域来实现的手术叫什么？最初由哪位医生提出？】
【倒计时：60秒】
“医学实验……”周甃沉思，“破坏大脑的手术……额叶切除术？”
“谁提出的？”魏星星带着哭腔问。
江圆圆小声说：“是不是莫尼兹？我在纪录片里见过……”
“对，安东尼奥·莫尼兹，葡萄牙医生。”青山补充道，“他因为这个手术拿了诺贝尔奖，但后来被证实是反人类的。”
魏星星颤抖着重复了答案，荧光字消失时，她几乎瘫倒在椅子上。
“这问题也太变态了。”傅磊鑫咋舌，“跟十万个为什么有半毛钱关系？”
青山没接话，他注意到编号2的书页边缘有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第三本书被周觅抽中，编号3。
【问题3：寄生于人体毛发毛囊内的螨类生物，其粪便通常堆积在毛囊的哪个具体位置？请描述解剖学方位。】
【倒计时：60秒】
“卧槽！”傅磊鑫骂出声，“这他妈是人能问的？”
周觅脸色发青：“毛囊……螨类……是蠕形螨吧？”
江绵突然开口：“我记得皮肤科课上讲过，它们的粪便堆积在毛囊漏斗部，靠近皮脂腺导管开口的地方。”她是学护理出身的。
周觅赶紧重复答案，倒计时结束的前一秒，荧光字终于消失。
赵大山啐了一口：“这游戏是变态吧？”
青山的指尖划过自己的手臂，那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三个问题，分别涉及地理、医学伦理、寄生虫学，全都偏僻到极点，而且隐隐透着一股血腥气。
第四本编号4的书轮到了赵大山，他大手一翻，问题弹了出来。
【问题4：在1972年慕尼黑奥运会恐怖袭击事件中，被绑架的以色列运动员共有多少人？最终存活几人？】
【倒计时：60秒】
赵大山愣住了：“奥运会？我不知道啊！”
“11人被绑架！”周甃立刻喊道，“全部死亡，其中一人被当场打死，另外十人在营救行动中丧生！”
赵大山赶紧吼出答案，可荧光字没有消失。
【回答错误。】
“怎么可能？”周甃愣住了。
青山心头一紧：“不对！被绑架的是11人，但其中两人在前期就被杀害了，最终营救时死亡的是剩下的9人，总死亡11人，没有幸存者！”
但已经晚了，电子音冰冷地响起：“淘汰开始。”
赵大山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他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球凸出，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青紫色。几秒钟后，他像条破布袋一样倒在地上，脖子上留下深深的指痕，和被绑架者窒息死亡的样子如出一辙。
江圆圆尖叫起来，江绵死死捂住她的嘴。
青山盯着赵大山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不是恶作剧，是真的会死人。
“你他妈不是说11人全死了吗？”傅磊鑫冲周甃吼道。
“我记错了细节……”周甃脸色惨白，“我没想到会这么精确……”
电子音再次响起：“第五回合，抽取继续。”
剩下的人都在发抖，编号5的书被江圆圆抽中，她几乎是闭着眼翻开的。
【问题5：正常成年人的血液总量约占体重的百分比是多少？当急性失血量超过总量的百分之几时，会危及生命？】
【倒计时：60秒】
“这个我知道！”江绵立刻说，“血液占体重的7%-8%，失血量超过30%就会危及生命！”
江圆圆哭着重复了答案，荧光字消失。她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发抖。
青山松了口气，但随即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太简单了，和之前的难度完全不符，像是在刻意放水。为什么？
第六本编号6的书到了周甃手里。
【问题6：在人体骨骼中，唯一没有与其他骨骼相连的骨头是什么？它的主要作用是协助完成什么动作？】
【倒计时：60秒】
“舌骨！”青山和周甃同时开口。
周甃接着说：“协助吞咽和发音！”
【回答正确。】
周甃擦了擦汗，感激地看了青山一眼。
最后一本编号7的书留给了青山，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书页。
【问题7：世界上第一例成功的同种异体心脏移植手术，是由哪位医生主刀？手术完成于哪一年？接受移植者存活了多长时间？】
【倒计时：60秒】
“克里斯蒂安·巴纳德！”青山立刻回答，“1967年，接受者存活了18天！”
【回答正确。】
第一回合结束，七个人死了一个。阅览室里弥漫着尸体的臭味和绝望的气息。
“我们必须找到规律。”青山沉声道，“这些问题不是随机的。”
“规律？”傅磊鑫烦躁地踢了踢椅子，“不就是些变态知识吗？”
“第一题是最深的洞穴，第二题是破坏大脑的手术，第三题是毛囊里的寄生虫，第四题是绑架死亡事件，第五题是血液和失血，第六题是舌骨，第七题是心脏移植。”周甃掰着手指，“好像都和‘深度’、‘内部’、‘伤害’、‘死亡’有关？”
魏星星突然指着赵大山的尸体：“他的死状……和慕尼黑事件里的人质一样……”
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惩罚和问题有关联。”青山肯定道，“所以回答错误的死法，会和问题描述的内容一致。”
电子音再次响起：“第二回合，抽取开始。”
这次的书自动翻到了新的页面，编号变成了8到14。
傅磊鑫骂骂咧咧地抽了编号8的书。
【问题8：在1945年广岛原子弹爆炸中，距离爆心最近的存活者，当时位于哪种建筑物内？该建筑物的结构特点是什么？】
【倒计时：60秒】
“建筑物？”傅磊鑫慌了，“我不知道！”
“是广岛银行！”青山立刻喊道，“它是钢筋混凝土结构，而且有地下室！”
傅磊鑫赶紧复述，总算过关。
魏星星抽到了编号9的书，她的手抖得厉害。
【问题9：钩虫幼虫进入人体的主要途径是什么？进入后会通过什么方式到达小肠？】
【倒计时：60秒】
“皮肤！”江绵立刻说，“通过足部皮肤钻入，然后进入血管，随血液循环到肺部，再通过气管进入消化道，最后到达小肠！”
魏星星照做，有惊无险。
轮到周觅的编号10。
【问题10：在19世纪的奴隶贸易中，运奴船的黑奴死亡率通常维持在多少？最高记录是多少？】
【倒计时：60秒】
周觅脸色惨白：“我不知道……”
“通常是20%-30%！”青山急道，“最高记录是1781年‘宗号’船，死亡率超过50%！”
周觅赶紧回答，倒计时刚好结束。
江圆圆抽到了编号11。
【问题11：人体肝脏每天大约能合成多少克胆汁？这些胆汁主要储存在哪个器官？】
【倒计时：60秒】
“800-1000克！储存在胆囊！”江绵再次救场。
江圆圆过关后，抱着姐姐大哭起来。
编号12的书到了周甃手里。
【问题12：世界上已知最毒的脊椎动物是什么？其毒素主要分布在身体的哪些部位？】
【倒计时：60秒】
“箭毒蛙！”周甃立刻回答，“毒素分布在皮肤和腺体中！”
【回答正确。】
赵大山已经死了，所以下一个是江绵，编号13。
【问题13：在1986年切尔诺贝利核事故中，反应堆爆炸后，最先到达现场的消防员，因接触哪种放射性同位素而迅速死亡？】
【倒计时：60秒】
江绵愣住了：“放射性同位素……是碘-131吗？”
青山心里一沉：“不对！是铯-137？不，不对，最先导致急性死亡的是钚-239？”他不确定了，这个问题他记不清细节。
“倒计时结束。”
【回答错误。】
电子音落下的瞬间，江绵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她的皮肤开始发红、起泡，像是被严重灼伤，短短几秒就变成了焦黑色，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味道。
“是锶-90！”青山猛地想起，“或者是铯-137，但最先致命的是短寿命同位素……”
但江绵已经死了，死状和辐射病患者一样。
江圆圆尖叫着扑过去，被周觅死死拉住。
最后一本编号14的书属于青山。
【问题14：人类历史上第一例被证实的艾滋病病例，发现于哪一年？患者的职业是什么？】
【倒计时：60秒】
“1981年！”青山立刻回答，“职业是男同性恋者，但更准确地说，是航空乘务员！”
【回答正确。】
第二回合结束，又死了两个人。阅览室里只剩下五个人，尸体的臭味越来越浓。
“必须找出这些问题的共同点。”青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广岛原子弹、钩虫、奴隶贸易、肝脏、箭毒蛙、切尔诺贝利、艾滋病……”
“都和‘伤害’、‘疾病’、‘死亡’有关。”周甃脸色凝重，“而且都涉及具体的数字和细节，像是在强调‘精确的痛苦’。”
魏星星突然指着那本编号3的书：“毛囊里的寄生虫……会不会和皮肤有关？切尔诺贝利的辐射也会伤害皮肤……”
“还有广岛原子弹的灼伤，艾滋病的皮肤症状。”青山补充道，“肝脏是解毒器官，箭毒蛙的毒素会破坏器官，钩虫会导致贫血……”
傅磊鑫不耐烦地打断：“说这些有屁用？我们得知道下一题会问什么！”
“不，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是我们？”周觅低声说，“我们七个素不相识，为什么会被选中？”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青山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傅磊鑫（市场部）、魏星星（行政）、周甃（技术部）、周觅（实习生）、江圆圆（财务部），加上死去的赵大山（后勤部）和江绵（财务部）。他们来自同一家公司“启明科技”，但平时几乎没交集。
“启明科技……”青山喃喃道，“公司的名字，和‘启迪’有关，而这个游戏是‘十万个为什么’……”
电子音突然响起：“第三回合，抽取开始。”
这次的书编号是15到19（因为少了两个人）。
傅磊鑫抽到编号15。
【问题15：在1994年卢旺达大屠杀中，平均每天大约有多少人被杀害？使用最广泛的凶器是什么？】
【倒计时：60秒】
傅磊鑫彻底慌了：“我不知道！什么大屠杀？”
“8000人！”周甃吼道，“凶器是砍刀！”
傅磊鑫赶紧复述，总算过关，但他已经吓得腿软。
魏星星抽到编号16。
【问题16：人体肾脏每天大约能过滤多少升血液？最终形成的尿液约多少升？】
【倒计时：60秒】
“180升血液，1.5升尿液！”江圆圆哭着回答，她记得姐姐说过。
魏星星过关了，但她的脸色比纸还白。
周甃抽到编号17。
【问题17：世界上已知最古老的外科手术工具，出土于哪个文明遗址？主要用于进行哪种手术？】
【倒计时：60秒】
“古印度河流域文明！”周甃迅速回答，“用于环钻术，也就是在头骨上钻孔！”
【回答正确。】
周觅抽到编号18。
【问题18：在1918年西班牙流感大流行中，全球估计死亡人数是多少？该流感病毒的主要宿主是什么动物？】
【倒计时：60秒】
“5000万到1亿！”青山立刻回答，“宿主是鸟类！”
周觅赶紧重复，过关。
最后是青山的编号19。
【问题19：人体最大的解毒器官是肝脏，那么第二大解毒器官是什么？它主要通过哪种方式解毒？】
【倒计时：60秒】
“肾脏！”青山回答，“通过过滤血液中的毒素，形成尿液排出！”
【回答正确。】
第三回合平安度过，但没人敢放松。卢旺达大屠杀、肾脏功能、古代环钻术、西班牙流感、解毒器官……这些问题越来越指向“大规模死亡”、“人体内部运作”、“古老的伤害手段”。
“环钻术……”魏星星突然说，“第二题的额叶切除术，也是在头上开刀……”
“还有肾脏和肝脏，都是人体内部的器官。”周甃补充道。
青山的心跳越来越快，他想起了公司的业务——启明科技主要做医疗设备研发，特别是人体器官移植相关的辅助设备。
“我们公司……”青山的声音有些发颤，“是不是出过什么事？”
傅磊鑫脸色微变：“你想说什么？”
“我入职时听老员工说过，公司十年前出过一场事故，好像是实验室爆炸？”青山看着傅磊鑫，“你是老员工，你知道吗？”
傅磊鑫眼神闪烁：“我不知道……都过去那么久了。”
他的反应很可疑。
电子音再次响起：“第四回合，抽取开始。”
编号20到23。
傅磊鑫抽到编号20。
【问题20：在18世纪的欧洲，“放血疗法”被广泛用于治疗各种疾病，当时最常用的放血工具是什么？一次放血量通常是多少？】
【倒计时：60秒】
“柳叶刀！”青山立刻喊道，“放血量约500毫升！”
傅磊鑫过关，但他看青山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魏星星抽到编号21。
【问题21：世界上第一例成功的断肢再植手术，完成于哪一年？在哪个国家？】
【倒计时：60秒】
魏星星摇着头，眼泪掉了下来：“我不知道……”
“1963年！”周甃急道，“中国！上海第六人民医院！”
魏星星没听清，慌乱中喊道：“1965年，美国！”
【回答错误。】
电子音落下，魏星星的手臂突然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皮肤和骨骼发出“咔嚓”的断裂声，鲜血喷涌而出，她甚至来不及惨叫就断了气，断肢的样子和问题描述的“断肢再植”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剩下的四个人浑身冰凉。
周甃抽到编号22。
【问题22：在1937年南京大屠杀中，超过多少平民和战俘被杀害？持续了多长时间？】
【倒计时：60秒】
“30万！”周甃的声音带着颤抖，“持续了6周！”
【回答正确。】
周觅抽到编号23。
【问题23：人体肠道内的大肠杆菌，每小时大约能繁殖多少次？它们主要帮助人体合成哪种维生素？】
【倒计时：60秒】
“20次！”青山喊道，“维生素K！”
周觅过关，瘫在椅子上。
青山的编号24。
【问题24：世界上第一个安乐死合法化的国家是哪个？首次合法安乐死实施于哪一年？】
【倒计时：60秒】
“荷兰！”青山回答，“2002年！”
【回答正确。】
第四回合结束，又死了一个。现在只剩下青山、傅磊鑫、周甃、周觅、江圆圆五个人。
“南京大屠杀、放血疗法、断肢再植、大肠杆菌、安乐死……”周甃的声音发颤，“这些问题越来越直接地指向‘人为的死亡’和‘人体内部’。”
“还有之前的题目，”青山补充道，“广岛、卢旺达、切尔诺贝利、西班牙流感……都是大规模死亡事件，而且都有具体的数字，像是在计数。”
江圆圆突然哭着说：“我姐姐是学护理的，她对人体知识很了解……周甃你是技术部的，怎么也懂这么多？”
周甃的脸色变了变：“我……我平时
他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把掉漆的木椅上，周围是六个同样面带茫然的人。所处的空间像是间废弃的阅览室，斑驳的墙壁上贴着泛黄的标语——“知识就是力量”，字迹被水渍洇得模糊不清。
“这是哪儿？”穿白T恤的男生揉着太阳穴，他叫傅磊鑫，青山昨晚在公司团建的酒局上见过他，是市场部的刺头。
角落里传来啜泣声，扎着马尾的女生江圆圆正抓紧另一个短发女生的手，后者叫江绵，两人是财务部的双胞胎姐妹。
“别慌。”戴眼镜的周甃推了推镜框，他身边的女生周觅是他的堂妹，正警惕地打量四周，“门窗都锁死了，我们被绑架了？”
“绑架？”体格壮硕的赵大山猛地站起来，肌肉把工装背心撑得鼓鼓的，“谁他妈这么大胆子？”
最后剩下的是魏星星，她抱着一个旧书包，脸色苍白：“我记得……团建结束后我去停车场取车，然后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
青山没说话，他的目光落在阅览室中央的长桌上。桌上摆着七本封面褪色的《十万个为什么》，版本古老，书脊上印着“1984年修订版”。
就在这时，头顶的吊扇“吱呀”转动起来，一道冰冷的电子音在室内回荡：
“欢迎来到‘十万个为什么’问答游戏。参与者：青山、傅磊鑫、魏星星、周甃、周觅、赵大山、江圆圆、江绵。”
众人瞬间安静，傅磊鑫骂了句脏话：“什么鬼东西？”
“游戏规则：”电子音无视他的质问，继续说道，“你们将依次抽取桌上的书籍，每本书对应一道问题。回答时间为六十秒，超时或答错将触发惩罚。”
“惩罚是什么？”周觅声音发颤。
电子音停顿了两秒，像是在微笑：“淘汰。”
“淘汰？”赵大山嗤笑，“吓唬谁呢？老子……”
“第一回合，抽取开始。”
长桌上的七本书突然无风自动，书脊朝上立了起来，仿佛在等待挑选。青山注意到一个细节——每本书的封面上都用红笔写着一个模糊的编号，从1到7。
傅磊鑫仗着年轻，一把抢过编号1的书：“看老子怎么拆穿你们的把戏！”
他翻开封面，书页间立刻浮现出一行荧光绿的字：
【问题1：人类历史上，已知的、自然形成的、最深的地下垂直洞穴是哪个？深度约多少？】
【提示：位于格鲁吉亚】
【倒计时：60秒】
傅磊鑫的笑容僵在脸上：“操，这什么破问题？”
“垂直洞穴……”周甃推了推眼镜，“我记得有个叫库鲁伯亚拉的洞穴？”
“库鲁什么？”傅磊鑫急得抓头发，“深度呢？1000米？”
“不对！”青山突然开口，“库鲁伯亚拉洞穴，深度是2197米，2007年测量的数据。”
傅磊鑫愣了一下，立刻吼道：“2197米！库鲁伯亚拉洞穴！”
【回答正确。】
荧光字消失，傅磊鑫松了口气，擦了把汗：“还行，吓老子一跳。”
青山却皱起眉，这个问题太刁钻了，普通的《十万个为什么》绝不会收录。而且提示里的“格鲁吉亚”，像是在刻意引导某种方向。
第二本编号2的书被魏星星怯生生地拿起，她翻开后，脸色瞬间惨白。
【问题2：在十九世纪末的医学实验中，曾被用于“治疗”精神疾病，通过破坏大脑特定区域来实现的手术叫什么？最初由哪位医生提出？】
【倒计时：60秒】
“医学实验……”周甃沉思，“破坏大脑的手术……额叶切除术？”
“谁提出的？”魏星星带着哭腔问。
江圆圆小声说：“是不是莫尼兹？我在纪录片里见过……”
“对，安东尼奥·莫尼兹，葡萄牙医生。”青山补充道，“他因为这个手术拿了诺贝尔奖，但后来被证实是反人类的。”
魏星星颤抖着重复了答案，荧光字消失时，她几乎瘫倒在椅子上。
“这问题也太变态了。”傅磊鑫咋舌，“跟十万个为什么有半毛钱关系？”
青山没接话，他注意到编号2的书页边缘有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第三本书被周觅抽中，编号3。
【问题3：寄生于人体毛发毛囊内的螨类生物，其粪便通常堆积在毛囊的哪个具体位置？请描述解剖学方位。】
【倒计时：60秒】
“卧槽！”傅磊鑫骂出声，“这他妈是人能问的？”
周觅脸色发青：“毛囊……螨类……是蠕形螨吧？”
江绵突然开口：“我记得皮肤科课上讲过，它们的粪便堆积在毛囊漏斗部，靠近皮脂腺导管开口的地方。”她是学护理出身的。
周觅赶紧重复答案，倒计时结束的前一秒，荧光字终于消失。
赵大山啐了一口：“这游戏是变态吧？”
青山的指尖划过自己的手臂，那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三个问题，分别涉及地理、医学伦理、寄生虫学，全都偏僻到极点，而且隐隐透着一股血腥气。
第四本编号4的书轮到了赵大山，他大手一翻，问题弹了出来。
【问题4：在1972年慕尼黑奥运会恐怖袭击事件中，被绑架的以色列运动员共有多少人？最终存活几人？】
【倒计时：60秒】
赵大山愣住了：“奥运会？我不知道啊！”
“11人被绑架！”周甃立刻喊道，“全部死亡，其中一人被当场打死，另外十人在营救行动中丧生！”
赵大山赶紧吼出答案，可荧光字没有消失。
【回答错误。】
“怎么可能？”周甃愣住了。
青山心头一紧：“不对！被绑架的是11人，但其中两人在前期就被杀害了，最终营救时死亡的是剩下的9人，总死亡11人，没有幸存者！”
但已经晚了，电子音冰冷地响起：“淘汰开始。”
赵大山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他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球凸出，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青紫色。几秒钟后，他像条破布袋一样倒在地上，脖子上留下深深的指痕，和被绑架者窒息死亡的样子如出一辙。
江圆圆尖叫起来，江绵死死捂住她的嘴。
青山盯着赵大山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不是恶作剧，是真的会死人。
“你他妈不是说11人全死了吗？”傅磊鑫冲周甃吼道。
“我记错了细节……”周甃脸色惨白，“我没想到会这么精确……”
电子音再次响起：“第五回合，抽取继续。”
剩下的人都在发抖，编号5的书被江圆圆抽中，她几乎是闭着眼翻开的。
【问题5：正常成年人的血液总量约占体重的百分比是多少？当急性失血量超过总量的百分之几时，会危及生命？】
【倒计时：60秒】
“这个我知道！”江绵立刻说，“血液占体重的7%-8%，失血量超过30%就会危及生命！”
江圆圆哭着重复了答案，荧光字消失。她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发抖。
青山松了口气，但随即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太简单了，和之前的难度完全不符，像是在刻意放水。为什么？
第六本编号6的书到了周甃手里。
【问题6：在人体骨骼中，唯一没有与其他骨骼相连的骨头是什么？它的主要作用是协助完成什么动作？】
【倒计时：60秒】
“舌骨！”青山和周甃同时开口。
周甃接着说：“协助吞咽和发音！”
【回答正确。】
周甃擦了擦汗，感激地看了青山一眼。
最后一本编号7的书留给了青山，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书页。
【问题7：世界上第一例成功的同种异体心脏移植手术，是由哪位医生主刀？手术完成于哪一年？接受移植者存活了多长时间？】
【倒计时：60秒】
“克里斯蒂安·巴纳德！”青山立刻回答，“1967年，接受者存活了18天！”
【回答正确。】
第一回合结束，七个人死了一个。阅览室里弥漫着尸体的臭味和绝望的气息。
“我们必须找到规律。”青山沉声道，“这些问题不是随机的。”
“规律？”傅磊鑫烦躁地踢了踢椅子，“不就是些变态知识吗？”
“第一题是最深的洞穴，第二题是破坏大脑的手术，第三题是毛囊里的寄生虫，第四题是绑架死亡事件，第五题是血液和失血，第六题是舌骨，第七题是心脏移植。”周甃掰着手指，“好像都和‘深度’、‘内部’、‘伤害’、‘死亡’有关？”
魏星星突然指着赵大山的尸体：“他的死状……和慕尼黑事件里的人质一样……”
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惩罚和问题有关联。”青山肯定道，“所以回答错误的死法，会和问题描述的内容一致。”
电子音再次响起：“第二回合，抽取开始。”
这次的书自动翻到了新的页面，编号变成了8到14。
傅磊鑫骂骂咧咧地抽了编号8的书。
【问题8：在1945年广岛原子弹爆炸中，距离爆心最近的存活者，当时位于哪种建筑物内？该建筑物的结构特点是什么？】
【倒计时：60秒】
“建筑物？”傅磊鑫慌了，“我不知道！”
“是广岛银行！”青山立刻喊道，“它是钢筋混凝土结构，而且有地下室！”
傅磊鑫赶紧复述，总算过关。
魏星星抽到了编号9的书，她的手抖得厉害。
【问题9：钩虫幼虫进入人体的主要途径是什么？进入后会通过什么方式到达小肠？】
【倒计时：60秒】
“皮肤！”江绵立刻说，“通过足部皮肤钻入，然后进入血管，随血液循环到肺部，再通过气管进入消化道，最后到达小肠！”
魏星星照做，有惊无险。
轮到周觅的编号10。
【问题10：在19世纪的奴隶贸易中，运奴船的黑奴死亡率通常维持在多少？最高记录是多少？】
【倒计时：60秒】
周觅脸色惨白：“我不知道……”
“通常是20%-30%！”青山急道，“最高记录是1781年‘宗号’船，死亡率超过50%！”
周觅赶紧回答，倒计时刚好结束。
江圆圆抽到了编号11。
【问题11：人体肝脏每天大约能合成多少克胆汁？这些胆汁主要储存在哪个器官？】
【倒计时：60秒】
“800-1000克！储存在胆囊！”江绵再次救场。
江圆圆过关后，抱着姐姐大哭起来。
编号12的书到了周甃手里。
【问题12：世界上已知最毒的脊椎动物是什么？其毒素主要分布在身体的哪些部位？】
【倒计时：60秒】
“箭毒蛙！”周甃立刻回答，“毒素分布在皮肤和腺体中！”
【回答正确。】
赵大山已经死了，所以下一个是江绵，编号13。
【问题13：在1986年切尔诺贝利核事故中，反应堆爆炸后，最先到达现场的消防员，因接触哪种放射性同位素而迅速死亡？】
【倒计时：60秒】
江绵愣住了：“放射性同位素……是碘-131吗？”
青山心里一沉：“不对！是铯-137？不，不对，最先导致急性死亡的是钚-239？”他不确定了，这个问题他记不清细节。
“倒计时结束。”
【回答错误。】
电子音落下的瞬间，江绵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她的皮肤开始发红、起泡，像是被严重灼伤，短短几秒就变成了焦黑色，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味道。
“是锶-90！”青山猛地想起，“或者是铯-137，但最先致命的是短寿命同位素……”
但江绵已经死了，死状和辐射病患者一样。
江圆圆尖叫着扑过去，被周觅死死拉住。
最后一本编号14的书属于青山。
【问题14：人类历史上第一例被证实的艾滋病病例，发现于哪一年？患者的职业是什么？】
【倒计时：60秒】
“1981年！”青山立刻回答，“职业是男同性恋者，但更准确地说，是航空乘务员！”
【回答正确。】
第二回合结束，又死了两个人。阅览室里只剩下五个人，尸体的臭味越来越浓。
“必须找出这些问题的共同点。”青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广岛原子弹、钩虫、奴隶贸易、肝脏、箭毒蛙、切尔诺贝利、艾滋病……”
“都和‘伤害’、‘疾病’、‘死亡’有关。”周甃脸色凝重，“而且都涉及具体的数字和细节，像是在强调‘精确的痛苦’。”
魏星星突然指着那本编号3的书：“毛囊里的寄生虫……会不会和皮肤有关？切尔诺贝利的辐射也会伤害皮肤……”
“还有广岛原子弹的灼伤，艾滋病的皮肤症状。”青山补充道，“肝脏是解毒器官，箭毒蛙的毒素会破坏器官，钩虫会导致贫血……”
傅磊鑫不耐烦地打断：“说这些有屁用？我们得知道下一题会问什么！”
“不，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是我们？”周觅低声说，“我们七个素不相识，为什么会被选中？”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青山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傅磊鑫（市场部）、魏星星（行政）、周甃（技术部）、周觅（实习生）、江圆圆（财务部），加上死去的赵大山（后勤部）和江绵（财务部）。他们来自同一家公司“启明科技”，但平时几乎没交集。
“启明科技……”青山喃喃道，“公司的名字，和‘启迪’有关，而这个游戏是‘十万个为什么’……”
电子音突然响起：“第三回合，抽取开始。”
这次的书编号是15到19（因为少了两个人）。
傅磊鑫抽到编号15。
【问题15：在1994年卢旺达大屠杀中，平均每天大约有多少人被杀害？使用最广泛的凶器是什么？】
【倒计时：60秒】
傅磊鑫彻底慌了：“我不知道！什么大屠杀？”
“8000人！”周甃吼道，“凶器是砍刀！”
傅磊鑫赶紧复述，总算过关，但他已经吓得腿软。
魏星星抽到编号16。
【问题16：人体肾脏每天大约能过滤多少升血液？最终形成的尿液约多少升？】
【倒计时：60秒】
“180升血液，1.5升尿液！”江圆圆哭着回答，她记得姐姐说过。
魏星星过关了，但她的脸色比纸还白。
周甃抽到编号17。
【问题17：世界上已知最古老的外科手术工具，出土于哪个文明遗址？主要用于进行哪种手术？】
【倒计时：60秒】
“古印度河流域文明！”周甃迅速回答，“用于环钻术，也就是在头骨上钻孔！”
【回答正确。】
周觅抽到编号18。
【问题18：在1918年西班牙流感大流行中，全球估计死亡人数是多少？该流感病毒的主要宿主是什么动物？】
【倒计时：60秒】
“5000万到1亿！”青山立刻回答，“宿主是鸟类！”
周觅赶紧重复，过关。
最后是青山的编号19。
【问题19：人体最大的解毒器官是肝脏，那么第二大解毒器官是什么？它主要通过哪种方式解毒？】
【倒计时：60秒】
“肾脏！”青山回答，“通过过滤血液中的毒素，形成尿液排出！”
【回答正确。】
第三回合平安度过，但没人敢放松。卢旺达大屠杀、肾脏功能、古代环钻术、西班牙流感、解毒器官……这些问题越来越指向“大规模死亡”、“人体内部运作”、“古老的伤害手段”。
“环钻术……”魏星星突然说，“第二题的额叶切除术，也是在头上开刀……”
“还有肾脏和肝脏，都是人体内部的器官。”周甃补充道。
青山的心跳越来越快，他想起了公司的业务——启明科技主要做医疗设备研发，特别是人体器官移植相关的辅助设备。
“我们公司……”青山的声音有些发颤，“是不是出过什么事？”
傅磊鑫脸色微变：“你想说什么？”
“我入职时听老员工说过，公司十年前出过一场事故，好像是实验室爆炸？”青山看着傅磊鑫，“你是老员工，你知道吗？”
傅磊鑫眼神闪烁：“我不知道……都过去那么久了。”
他的反应很可疑。
电子音再次响起：“第四回合，抽取开始。”
编号20到23。
傅磊鑫抽到编号20。
【问题20：在18世纪的欧洲，“放血疗法”被广泛用于治疗各种疾病，当时最常用的放血工具是什么？一次放血量通常是多少？】
【倒计时：60秒】
“柳叶刀！”青山立刻喊道，“放血量约500毫升！”
傅磊鑫过关，但他看青山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魏星星抽到编号21。
【问题21：世界上第一例成功的断肢再植手术，完成于哪一年？在哪个国家？】
【倒计时：60秒】
魏星星摇着头，眼泪掉了下来：“我不知道……”
“1963年！”周甃急道，“中国！上海第六人民医院！”
魏星星没听清，慌乱中喊道：“1965年，美国！”
【回答错误。】
电子音落下，魏星星的手臂突然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皮肤和骨骼发出“咔嚓”的断裂声，鲜血喷涌而出，她甚至来不及惨叫就断了气，断肢的样子和问题描述的“断肢再植”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剩下的四个人浑身冰凉。
周甃抽到编号22。
【问题22：在1937年南京大屠杀中，超过多少平民和战俘被杀害？持续了多长时间？】
【倒计时：60秒】
“30万！”周甃的声音带着颤抖，“持续了6周！”
【回答正确。】
周觅抽到编号23。
【问题23：人体肠道内的大肠杆菌，每小时大约能繁殖多少次？它们主要帮助人体合成哪种维生素？】
【倒计时：60秒】
“20次！”青山喊道，“维生素K！”
周觅过关，瘫在椅子上。
青山的编号24。
【问题24：世界上第一个安乐死合法化的国家是哪个？首次合法安乐死实施于哪一年？】
【倒计时：60秒】
“荷兰！”青山回答，“2002年！”
【回答正确。】
第四回合结束，又死了一个。现在只剩下青山、傅磊鑫、周甃、周觅、江圆圆五个人。
“南京大屠杀、放血疗法、断肢再植、大肠杆菌、安乐死……”周甃的声音发颤，“这些问题越来越直接地指向‘人为的死亡’和‘人体内部’。”
“还有之前的题目，”青山补充道，“广岛、卢旺达、切尔诺贝利、西班牙流感……都是大规模死亡事件，而且都有具体的数字，像是在计数。”
江圆圆突然哭着说：“我姐姐是学护理的，她对人体知识很了解……周甃你是技术部的，怎么也懂这么多？”
周甃的脸色变了变：“我……我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