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x反病娇|千织】千织与旅行者的反制游戏-《原神病娇短文合辑》

  空踏入千织屋定制婚服,她指尖的岩元素力无声凝结。

  地下工坊里,人偶「袖」的刀刃在空手臂烙下焦痕:“你凭什么娶她?”

  空却轻笑:“绮良良说,你总在衣袋里缝霓裳花瓣防潮。”

  法庭上,绫华解开婚服内衬,雷光绣着千织屋旧徽:“父亲烧了所有设计稿...但你说过,衣装是穿在身上的永恒。”

  千织的裁衣刀最终钉在公告栏:“新规:禁止喧哗,违者缝嘴。”

  空在她耳边低语:“比占有更快乐的,是被允许存在。”

  ————————

  枫丹的午后,阳光像液态的金子,被”千织屋“巨大的玻璃幕墙切割成棱角分明的几何体,慵懒地泼洒在店内。

  光线流淌过陈列架上那些华美得近乎傲慢的礼服,在丝绒和绸缎的表面跳跃,勾勒出冷冽而昂贵的轮廓。

  空气里悬浮着极细微的尘埃,在光柱中打着旋儿,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上等织物特有的洁净气息,以及更深处某种精密机械运转时极低沉的嗡鸣。

  千织就站在那片被光线切割得最锐利的区域里。

  她指尖捻着一缕来自稻妻的雷光绸,深紫色的绸料在她指间流淌,隐隐有细微的电弧跳动。

  然而,她的目光却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牢牢锁在刚刚推门而入的身影上。

  门扉开合的轻响尚未完全散去,一个风尘仆仆的旅人踏了进来。金色的短发在枫丹温润的阳光下依旧带着海露港未干的水汽,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披风的下摆沾染着难以洗去的风沙痕迹——那是须弥沙漠特有的、带着星蕈孢子的干燥印记。

  他格格不入地闯入了这个精致、冰冷、秩序井然的时尚圣殿。

  空。

  千织异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视线如同最精准的尺规,掠过他腰间那柄磨损得相当厉害的佩剑剑柄。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本能的岩元素力在她指尖悄然凝结,又瞬间隐没。

  “定制礼服?还是看看成品?”她的声音平稳无波,像一块精心打磨过的水晶,剔透,却感觉不到温度。她放下手中那缕昂贵的雷光绸,布料无声地滑落在旁边铺着深色丝绒的工作台上。

  空的目光在店内那些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礼服上短暂停留,随即落在千织身上。他的眼神温和,带着旅人特有的某种沉静,然而出口的话语,却像一枚淬毒的银针,精准无比地刺穿了千织精心维持的平静表象。

  “是为婚礼准备。”他的声音很轻,落在千织耳中却如同惊雷,“神里绫华的嫁衣。”

  “铮——!”

  一声刺耳的金属刮擦声骤然响起!工作台一角,那个被称为「袖」的自动人形助手,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

  它原本安静握持着的、锋利的裁衣刀在丝绒垫上猛地划出一道长长的、触目惊心的裂痕,深色的丝绒纤维被无情割开,露出底下冰冷的金属台面。

  千织的指尖几乎是同一瞬间抚上了冰冷的刀柄。

  一股沉重、凝滞的岩元素力在地下工坊深处隐隐呼应,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婚礼?那个永远端着无可挑剔的贵族仪态,像一只精心豢养的白鹭般优雅的神里家大小姐?

  一抹冰冷的、几乎要破开她唇角的嘲讽弧度被强行压下。

  她看着空,看着他从容不迫地从行囊中取出一卷东西。那不是崭新的图纸,而是泛着时光侵蚀后特有的、不均匀的黄褐色。纸张边缘磨损,带着岁月沉淀的脆弱感。

  空将图纸在千织的工作台上缓缓展开。图纸上是线条流畅、结构新颖的白无垢改良稿,带着年少时特有的、不顾一切的锐气。

  然而,一道陈旧而醒目的茶渍,如同一个无法愈合的伤疤,深深烙印在衣襟的线稿旁,晕染开一片模糊的棕黄。

  “绫华说,只有您能理解她想要的‘革新’。”空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像带着某种穿透时光的力量,“她说这是您当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千织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滞了。

  那个稻妻的雨夜,雨水冰冷刺骨,砸在庭院的青石板上,发出单调而绝望的声响。她被神里家的仆役以一种不容置疑的“礼数”“请”出府邸。

  在转身踏入倾盆大雨的前一刻,她将那卷凝聚了她所有叛逆和梦想的图纸,用力塞进了那个躲在廊柱后、哭得浑身发抖的小绫华手中。

  没有回头,一步踏上了驶向枫丹、驶向未知命运的商船甲板。

  十年了。稻妻的雷暴早已在她骨血里淬炼成枫丹岩脊的冷硬与锐利。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早已被枫丹的机械齿轮和冰冷布料磨平了所有棱角和软肋。

  可这道茶渍,这道属于那个雨夜,属于那个哭泣小女孩的茶渍,像一道被时光尘封、从未真正愈合的旧伤口,此刻被眼前这个金发旅人,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猝不及防地、彻底地揭开了。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猛地攫住了她。脚下坚硬的地面仿佛瞬间变成了汹涌的怒涛。她下意识地扶住冰冷的工作台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十年构筑的堤坝,被这突如其来的洪流冲撞得摇摇欲坠。那图纸上的每一根线条,那道茶渍晕染的每一个边缘,都化作尖锐的碎片,狠狠扎进她记忆深处最不愿触碰的角落。

  “……呵。”一声短促的、带着金属刮擦般质地的冷笑,终于还是从她紧抿的唇边逸出,带着浓重的自嘲和某种被强行压抑的暴戾。“神里绫华……她倒还记得。”

  她猛地抬起头,瞳孔死死盯住空,里面翻涌着复杂到极致的情绪:

  被触及往事的刺痛,对神里家的恨意,对眼前这个带来消息的旅人无法言说的迁怒,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强行唤醒的脆弱。

  “所以?”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紧绷,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琴弦,

  “白鹭公主要嫁人了,特意派你来枫丹,向我这个‘离经叛道’的裁缝展示她迟来的‘念旧’?还是为了提醒我,当年被神里家像丢垃圾一样扫地出门的狼狈?”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裹挟着冰冷的岩屑。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工作台上那道被「袖」划开的裂痕,冰冷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强行凝聚了一丝。岩元素力在指尖无声流转,带着沉重而压抑的威压,如同无形的牢笼在空气中缓缓成型,目标直指站在图纸前的空。

  地下工坊的入口,就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那里没有阳光,只有冰冷的机械、无声的地脉能量,以及她亲手打造的、绝对掌控的领域。

  空的目光扫过那道深深的裂痕,又落回千织紧绷的脸上。他仿佛没有感受到那无形的、步步紧逼的岩元素威压,只是平静地迎上她翻涌着风暴的异色双瞳。

  “她只是认为,”空的声音依旧平稳,像投入沸水中的一块坚冰,奇异地中和着那股暴戾,“唯有您,才懂得如何剪开那些束缚了她太久的、名为‘传统’的茧。”

  “束缚?”千织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唇角勾起一个冰冷而扭曲的弧度,“她生来就在金丝笼里!她懂得什么叫束缚?她懂得什么叫被自己最珍视的东西、被自己视作归宿的地方亲手碾碎梦想的滋味吗?!”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嘶吼出来,在地下工坊入口回荡,震得旁边陈列架上几件精巧的珠宝饰品微微晃动。

  积压了十年的愤懑、不甘、被背叛的痛楚,在这一刻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找到了一个薄弱的宣泄口。图纸上那道茶渍,不再是温情的信物,而是化作了引爆炸药的导火索。

  “她不懂!”千织猛地踏前一步,指尖凝聚的岩元素力骤然变得狂暴而具象,数枚尖锐的、边缘闪烁着危险金芒的岩晶凭空凝结,悬浮在她与空之间,如同蓄势待发的弩箭。

  “就像她当年,除了躲在廊柱后面哭,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看着空的眼神充满了攻击性,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缘的困兽。

  地下工坊入口那扇伪装成墙壁的暗门,在她汹涌的元素力波动下,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哒”解锁声。

  “既然她那么怀念我的‘离经叛道’……”

  千织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近乎甜腻的森冷,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那不如,由你这位尊贵的信使,亲自来体验一下,我现在的‘革新’……是如何‘剪开’束缚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几枚悬浮的尖锐岩晶如同得到命令的毒蛇,猛地朝空激射而去!

  并非致命的攻击,角度却极其刁钻,带着强大的冲击力,目标直指他的关节和退路,意图将他逼向工坊入口的方向!

  冰冷的机油和细微的地脉能量特有的、带着锈蚀感的金属气息,混合成地下工坊一成不变的背景气味。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镶嵌在岩壁上的几盏柔光灯,散发着恒定而苍白的光芒,照亮了堆叠的金属零件、半成品自动人偶躯壳,以及空气中悬浮的、几乎肉眼可见的、沉重而粘稠的岩元素力场。无形的压力无处不在,如同沉入深水。

  空被囚禁在工坊中央一个由纯粹岩元素力构成的晶石牢笼中。

  那些半透明的、流转着沉重金芒的晶体并非完全静止,而是如同呼吸般极其缓慢地脉动、生长,发出极细微的、如同岩石相互挤压的“咯咯”声。

  牢笼内部的空间仅能勉强容他站立,无形的禁锢之力渗透四肢百骸,每一次试图调动元素力,都会引发晶体更强烈的反制,带来肌肉撕裂般的剧痛。

  今天是第八天。

  千织背对着牢笼,站在一张宽大的工作台前。台面上铺陈着一匹在幽暗灯光下依然流淌着奢华光泽的银纹缎,上面精心缀着打磨温润的玉髓纽扣。

  她正将这匹价值不菲的布料,以一种近乎仪式感的专注,披覆在工作台旁一个静立的人形机械——「袖」的肩胛骨上。

  人偶「袖」此刻的模样,足以让任何熟悉稻妻神里家大小姐的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它原本光滑、毫无生气的面部被精心改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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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璃月巧匠雕琢的琉璃眼珠镶嵌在眼眶里,空洞无物,却硬生生被调整出稻妻贵族特有的、微微上挑的眉骨线条。

  眼尾的弧度被一丝不苟地模仿成璃月美人的温婉,甚至那纤长浓密的睫毛,每一根弯曲的弧度,都力求与神里绫华本人别无二致。

  这分明是一张用冰冷机械和昂贵材料,强行拼凑出来的、属于神里绫华的“脸”。

  “你为什么不肯看她?”

  千织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工坊里只有机器低鸣和岩晶脉动的死寂。她猛地转过身,动作带着一股压抑的暴躁。

  她一把扳过「袖」僵硬的脖颈,迫使那张酷似绫华的琉璃面孔,直直地对准了晶石牢笼中的空。冰冷的机械关节发出“咔哒”一声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她指着那张脸,指尖几乎要戳到「袖」空洞的琉璃眼珠上,声音因某种激烈的情绪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病态的偏执:

  “看清楚!我按你的记忆调整的!稻妻的眉骨!璃月的眼尾!连这睫毛的弧度,都和神里绫华一模一样!这难道不是你日思夜想的那张脸吗?!” 她的质问如同鞭子,抽打在沉闷的空气里。

  牢笼中,空闭着眼,仿佛对眼前这诡异扭曲的景象充耳不闻。

  只有他腕间缠绕的、由纯粹岩元素构成的锁链,与整个牢笼的脉动隐隐呼应,发出极轻微的、如同金砂流动的“沙沙”声。这声音在千织听来,充满了无声的抗拒和嘲讽。

  此刻,那张空洞的琉璃面孔再次逼近晶石牢笼的边界。

  千织眼中闪烁着一种混合着疯狂与期待的寒光,操控着「袖」抬起那闪烁着危险电弧的手臂,目标直指空紧闭双眼的脸颊。她要撕碎他这副平静的伪装!她要让他在这张脸的注视下崩溃!

  电弧滋滋作响,带着死亡的气息逼近。

  就在那幽蓝的电光几乎要触碰到空皮肤的瞬间,一直沉默的他,却忽然开了口。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平静,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冷水。

  “你改造‘袖’的技术……”空依旧闭着眼,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还是和当年帮绮良良做快递制服时一样精妙。”

  “哐当——!”

  一声刺耳的巨响!

  千织手中那把刚刚拿起、正准备修剪银纹缎边缘的锋利裁衣剪,应声脱手,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黑曜石地板上,弹跳了几下,发出令人心悸的余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千织整个人僵在原地,像一尊突然被抽掉灵魂的精致人偶。

  异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死死地盯着牢笼中依旧闭目的空,脸上所有的疯狂、偏执、掌控一切的冰冷,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玻璃,瞬间布满了细密的裂痕。

  绮良良?

  那个总是一身狼狈,衣服被野伏众的刀锋划得破破烂烂,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一样,蜷缩在千织屋角落,怯生生地递过被抓坏袖口的制服,小声恳求她缝补的猫妖少女?

  他怎么会知道?那段早已被她深埋、几乎被枫丹的机械齿轮彻底碾碎的稻妻旧事?

  “绮良良说,”空的声音再次响起,平稳得如同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他缓缓抬起那只布满新旧焦痕的手臂,指尖轻轻拂过最新一处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

  随着他的动作,一缕极其纯粹、带着生命般温润光泽的金色岩元素力,如同最细腻的金砂,从他指尖流淌而出,温柔地包裹住那狰狞的焦痕,带来一丝清凉的抚慰。

  “你总是一边皱着眉头骂她笨手笨脚,一边偷偷地在她每个衣袋的内衬里,缝进防水的霓裳花瓣。”

  他的指尖在那片焦黑上停顿,金砂般的岩元素力微微闪烁,“就像你给林尼的演出服暗袋加装防火的赤念果纤维衬布,给夏沃蕾的制服内衬镶嵌抗冲击的柔灯矿薄片——”

  空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双金色的眼眸穿透晶石牢笼的阻隔,平静地、毫无躲闪地迎上千织那双因震惊而失焦的异色瞳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千织,你的‘原则’从来不是冷酷,而是……太害怕被辜负吧?”

  “轰——!”

  有什么东西在千织的脑海里彻底炸开了!

  精心构筑的堡垒,赖以生存的冰冷铠甲,十年间用岩元素的冷硬和机械的精准为自己打造的、隔绝一切脆弱的情感外壳……在这个金发旅人平静的注视和近乎残忍的“理解”下,瞬间土崩瓦解!

  不是斥责,不是反抗,不是恐惧的求饶!

  是洞悉!是把她那些深藏在冰冷面具下、连自己都刻意遗忘的、微不足道的温柔与怯懦,赤裸裸地、毫发毕现地摊开在刺目的灯光下!

  “住口!!!”一声尖利的、带着破音的嘶吼从千织喉咙里爆发出来,充满了被彻底看穿的羞耻、恐慌和一种灭顶般的愤怒。

  她踉跄着,像喝醉了酒般猛地向后退去,脚步虚浮。后背重重撞上了身后一排用于储存高纯度岩元素力的晶石阵列支架!

  “哗啦啦——!!!”

  支架倾倒!数十块储存着浓郁岩元素力的晶石如同金色的冰雹般滚落、撞击、碎裂!刹那间,整个地下工坊被刺目欲盲的金色光芒彻底淹没!如同地心深处最猛烈的岩脉爆发!

  在这足以灼伤视网膜的强光中,千织惊恐地看到,那一直悬浮在牢笼中、如同呼吸般脉动、象征着绝对禁锢力量的岩晶牢笼,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的裂痕!

  “你以为我在囚笼里只想着逃脱?”空的声音穿透了晶石碎裂的轰鸣和刺目的金光,清晰地传入千织的耳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他向前踏出一步。

  随着他的步伐,那早已布满裂痕、如同风中残烛的岩晶牢笼,轰然炸裂!化作漫天飞舞的金色光尘!

  束缚消失了。

  空站在光尘弥漫的中心,毫发无伤。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股远比千织所操控的更为纯粹、更为磅礴、带着大地本源般厚重与温润气息的岩元素力在他掌心汇聚、凝结。

  光芒渐渐稳定、内敛,最终在他掌心形成了一件物品的轮廓——一个稻妻样式的神之眼外壳。

  深色的金属边框上镌刻着枫叶与岩石的纹路,中心镶嵌的宝石位置却空空如也。但那外壳本身,却散发着一种与空掌心岩元素力同源共鸣的、古老而熟悉的气息。

  千织的尖叫被死死地卡在喉咙里,变成了一个无声的、因极度震惊而扭曲的抽气动作。她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能出现的幽灵。

  那是她的神之眼外壳!

  十年前,那个被神里家驱逐的屈辱雨夜,她亲手将它从衣襟上扯下,带着满腔的愤恨与绝望,用尽全身力气将它狠狠掷入了稻妻城外那片永远被狂暴雷霆笼罩的雷暴海!

  她亲眼看着它被一道狰狞的紫色电蛇吞噬,消失在翻滚的怒涛和毁灭性的雷光之中!

  它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个人的掌心?!

  “我拆解了三百七十一件‘袖’的备用零件,”空凝视着掌心那枚熟悉又陌生的外壳,声音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才在这个工坊的零件海洋里,找到这个。”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僵立如石像的千织。

  此刻,那枚空空的神之眼外壳,正静静地悬浮在他掌心上方,而他掌心流淌出的、那温润而磅礴的岩元素力,如同眷恋母亲的孩子,正温柔地、顺从地缠绕着外壳流转,散发出一种近乎依恋的金色光晕。

  这景象彻底击溃了千织最后的认知!

  “不可能!”她失声尖叫,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信仰崩塌般的绝望,“我的神之眼……它只会回应我的意志!它只会……”

  后面的话噎在喉咙里,因为她亲眼所见,那外壳正无比“愉悦”地接纳着空的岩元素力,那光芒如此温暖,如此驯服,是她十年间从未感受过的!

  “它回应的,”空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一步步向失魂落魄的千织走近,“是你深藏的愿望。”

  他停在千织面前,近得能看清她眼中每一丝惊惶的裂痕。他伸出手,将那枚悬浮的、散发着温暖金芒的神之眼外壳,轻轻按进她因极度震惊和混乱而剧烈颤抖、冰冷僵硬的掌心。

  一股奇异的暖流,瞬间从外壳涌入她的掌心,顺着她的手臂,直抵那颗被坚冰包裹了太久的心脏。

  “‘想要被人看透繁复针脚下的线头’……”空凝视着她瞬间失焦的瞳孔,说出了那个她从未向任何人、甚至向自己承认过的、埋藏在灵魂最深处的渴望,“……不是吗?”

  “呃——嘎吱——!”

  一阵刺耳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齿轮强行逆转的哀鸣声,骤然从千织身后响起!

  千织如同被惊醒的梦游者,猛地回头。

  只见那具被她精心改造、赋予了酷似神里绫华面容的自动人偶「袖」,此刻正剧烈地、不自然地颤抖着!

  它的四肢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颗琉璃眼珠的头颅以一个极其僵硬的角度左右晃动,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正在激烈地冲突、争夺着控制权!

  一股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攫住了千织!她惊恐地意识到,空的岩元素力,那温润如金砂的力量,早已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如同最细密的无形丝线,悄然渗透、侵入了「袖」的核心控制符文!

  不是粗暴的破坏!而是……精妙绝伦的重构!如同一位最高明的裁缝,拆解了原有的、冰冷的缝线,重新编织!

  就在千织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剧烈挣扎的「袖」突然停止了颤抖。它缓缓地、极其笨拙地抬起了它那只没有被改造成刑具、依旧保持着裁缝人形纤细五指的手。

  然后,它模仿着一个极其熟悉的动作——那是千织多年前,在稻妻的千织屋里,无数次无奈地给那个总把自己弄得乱糟糟的猫妖少女绮良良,梳理被风吹乱、被树枝勾缠的头发时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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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袖」那只冰冷机械的手,带着一种初生婴儿般的笨拙和小心翼翼的温柔,轻轻地、轻轻地拂过千织因震惊和混乱而散落在额前的一绺乱发。

  它的动作是如此僵硬,却又带着一种诡异而精准的模仿。它用指尖,极其缓慢地、带着金属特有的微凉触感,将那绺不听话的发丝,笨拙地别到了千织的耳后。

  那双空洞的琉璃眼珠,在完成这个动作的瞬间,内部竟有微弱的、如同璃月最上等石珀般温润的暖光,一闪而过。

  “你的‘病’是恐惧织成的茧。”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穿透一切迷障的力量,狠狠凿穿了她摇摇欲坠、已然开始崩塌的最后防线。

  “而我的反制,是为你拆解它。”

  枫丹廷审判庭那高耸的穹顶,如同倒扣的冰冷巨碗,将来自最高处天窗的、经过特殊棱镜处理的冰蓝色光束精准地投射下来,聚焦在中央的被告席上。

  那光清冷、锐利,带着审判者特有的无情审视意味,将站在其中的千织笼罩得无所遁形。

  她穿着自己设计的、线条冷硬利落的黑色套装,像一件完美的战甲。然而,在这冰蓝光束下,她挺直的脊背依旧显得单薄,异色的瞳孔深处,残留着地下工坊崩塌后的惊悸和一种强行维持的、摇摇欲坠的孤傲。

  夏沃蕾带领的特巡队成员分列在控诉席周围,他们的制服笔挺,神情肃穆,如同冰冷的执法机器。控诉词如同冰冷的铁锤,一下下敲打着肃静的法庭:

  “……非法拘禁枫丹荣誉市民旅行者空超过七日,情节恶劣!”

  “……涉嫌滥用岩元素力,在私人场所构筑危险禁锢设施,严重威胁公共安全!”

  “……破坏沫芒宫地脉传导稳定节点,扰乱城市基础循环!”

  每一项指控都像一条沉重的锁链,缠绕上来,要将她拖入深渊。千织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她强迫自己不去看旁听席上那些或好奇、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她告诉自己,她不需要怜悯,更不需要理解。

  她只是……输了一场自己发起的、注定走向毁灭的游戏。她做好了迎接一切后果的准备,哪怕是梅洛彼得堡那无尽的幽暗。

  就在首席法官准备询问被告是否认罪,整个法庭的气氛凝重到冰点的时刻——

  审判庭那扇沉重的、雕刻着枫丹法典与天平徽记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了。

  两道身影沐浴着门外涌入的、稍显温暖的午后天光,踏入了这片冰蓝色的领域。

  千织下意识地抬起了眼。

  然后,她的呼吸,连同她试图维持的最后一丝冰冷外壳,在看清来人的瞬间,被彻底冻结、粉碎!

  空走在前面,步伐平稳,金色的发丝在审判庭的光线下依旧耀眼。他身上穿着枫丹风格的便装,看不出任何曾被囚禁、被灼伤的痕迹,仿佛只是随意走进了一家咖啡馆。而被他轻轻牵着手,走在他身侧的……

  是神里绫华。

  稻妻社奉行神里家的大小姐,白鹭公主。

  她穿着一身嫁衣。不是传统稻妻沉重繁复的白无垢,而是明显经过改良的款式。

  整体依旧是纯净无瑕的洁白,象征着纯洁与神圣,但线条更为流畅,收腰的设计勾勒出少女的柔美,长长的后摆如同白鹭舒展的羽翼,轻柔地拖曳在光洁的地面上。

  最引人注目的是衣襟、袖口和裙摆边缘,用极细的银线勾勒出的、如同冰晶凝结蔓延的纹样,在审判庭的冷光下闪烁着内敛而高贵的光泽。

  她脸上带着新嫁娘特有的、混合着羞涩与庄重的红晕,仪态无可挑剔,每一步都如同尺规丈量过的优雅。

  整个法庭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从千织身上猛地转向了门口这不可思议的组合。

  震惊、疑惑、难以置信的低语如同细小的涟漪,在肃穆的法庭里迅速扩散开来。

  千织只觉得一股冰冷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异色的瞳孔因极度的震惊和荒谬感而失焦。

  神里绫华?穿着嫁衣?被空牵着?出现在这里?

  这怎么可能?!这绝对是一场荒诞至极的噩梦!空他……他竟然敢让神里家的大小姐,她千织此生最复杂心绪的源头,她恨意与某种扭曲执念的投射对象,亲自踏入这污浊之地?为了她这个“仇敌”……作伪证?!

  绫华的目光,在踏入法庭的瞬间,便穿越了人群,精准地落在了被告席上那个穿着黑色套装的女子身上。那目光复杂至极,没有千织预想中的憎恨、厌恶或是胜利者的怜悯。

  那里面盛着的,是一种千织从未在绫华身上见过的、如同稻妻晚春时节,看着满树樱花在一夜风雨后凋零殆尽般的……深沉的哀伤。

  那哀伤如此真切,像一根无形的针,刺破了千织心中翻腾的荒谬感,留下尖锐的痛楚。

  绫华轻轻松开空的手,在无数道惊愕目光的注视下,缓步走向被告席。她雪白的嫁衣在冰冷的地面上无声滑过,每一步都像踏在千织的心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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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距离千织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微微仰起头,看着这位曾是她童年憧憬、后又成为家族禁忌的故人。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在结了薄冰的湖面,却清晰地穿透了法庭的寂静:

  “不是拘禁。”

  绫华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法庭里所有的窃窃私语瞬间消失。她展开一直握在手中的一卷文书,纸张边缘有着稻妻特有的纹样,下方盖着象征社奉行最高权威的鲜红印鉴——神里家的椿花纹章。

  “是私人订制服务的保密协议。”绫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控诉席上的夏沃蕾和首席法官,最终又落回千织那张因极度震惊而失去血色的脸上。

  “千织小姐在为我的婚服进行最后的赶工和元素力附魔时,为了保证设计的独一无二和惊喜效果,要求……隔绝一切外界干扰。旅行者空先生,是自愿留下,作为唯一能提供尺码和效果反馈的‘模特’。”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逻辑严谨,每一个字都敲打在“证据”二字上。随着她的陈述,她微微抬起一只手臂,宽大的改良白无垢袖口自然滑落了一小截,露出了里面缠绕的、洁白而崭新的绷带。

  而在绷带未能完全覆盖的手腕边缘,一道已经愈合、却依旧颜色深于周围皮肤的电灼旧疤痕,清晰地暴露在审判庭冰蓝色的灯光下。

  千织的呼吸猛地一窒!那道疤!她认得!是七天前,在地下工坊,当空第一次尝试破解她的岩晶牢笼时,被失控的「袖」刑具手臂留下的!它怎么会……出现在绫华的手腕上?!

  “很遗憾,在配合元素附魔调试的过程中,”绫华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目光扫过自己手腕的旧伤,

  “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旅行者空先生为了保护婚服不受损,承受了主要的冲击,而我也被波及,留下了这道伤痕。这完全是由于我们双方对元素融合测试的风险预估不足,并非千织小姐有意为之。”

  伪证!赤裸裸的、精心编织的伪证!

  千织的心如同被投入冰火两重天。荒谬感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但更让她浑身冰冷、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是绫华此刻看她的眼神。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只有深不见底的哀伤,那哀伤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承受。为什么?为什么神里家的大小姐,要为她做到这一步?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他许诺了什么?他……威胁了她?

  巨大的冲击和混乱让千织的身体微微摇晃,她下意识地扶住了被告席冰冷的木质围栏,指尖冰凉。

  绫华向前又走近了一步,近得几乎能看清千织眼中每一丝惊惶和不解的裂痕。她微微仰着头,看着这位比她高出一些的、曾在她童年记忆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女子,声音压得更低,低到只有近在咫尺的千织能勉强听清,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跨越了十年的痛楚:

  “你当年离开稻妻时……”绫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父亲……他烧掉了千织屋里,所有你的设计稿。”

  轰隆!

  千织只觉得脑中一声巨响!父亲?神里家主?那个永远威严、永远代表着稻妻古老秩序的男人?烧掉了……她所有的设计稿?

  那些凝聚了她年少时所有热情、所有叛逆、所有梦想的图纸?就在她被驱逐的那个雨夜之后?

  一股迟来的、深入骨髓的冰冷恨意,混杂着一种被彻底抹杀的悲凉,瞬间淹没了她。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她彻底成为“离经叛道者”的最终注脚!连存在的痕迹都要被无情地焚毁!

  “……但你还记得吗?”绫华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千织从滔天的恨意中猛地拉了回来。少女的眼中含着泪光,却努力地扬起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无尽追忆和释然的笑容,“你离开前,最后一次给我梳头时……你对我说过的话?”

  千织的瞳孔猛地一缩。尘封的记忆碎片被强行撬开:那个阴雨连绵的下午,绫华坐在梳妆镜前,她拿着梳子,看着镜中女孩美丽却带着贵族式忧郁的脸庞,说了什么?她说了什么?

  绫华没有等待她的回答,而是用行动给出了答案。她抬起双手,手指稳定而灵巧地伸向自己嫁衣那华丽而挺括的外襟。

  在无数道震惊、不解、甚至带着些微非议的目光注视下——在枫丹的法庭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缓缓解开了象征纯洁与神圣的嫁衣外襟!

  “你说,”绫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人心的力量,伴随着衣襟解开的细微声响,“‘衣装,是穿在身上的永恒’。”

  外襟被轻轻向两边分开,露出了内里的衬里。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在审判庭里彻底凝固了。

  千织的异色双瞳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在那纯白色的、柔软的衬里上,靠近心脏的位置——没有繁复的绣花,没有昂贵的装饰。只有一道用纯粹而凝练的雷元素力,以一种近乎执拗的、带着灵魂烙印般的方式,“绣”出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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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图案线条简洁,甚至有些稚拙,却无比熟悉!

  那是一柄交叉的裁衣剪刀与一根缠绕着丝线的缝衣针——正是当年稻妻城那间小小的、承载了她最初梦想的“千织屋”的旧标志!

  十年了。

  这个早已被枫丹的霓虹和机械齿轮覆盖、被神里家的火焰焚毁、被她自己刻意遗忘在记忆废墟最深处的印记,此刻,带着稻妻的雷霆气息,带着跨越时光的沧桑与温热,以一种如此决绝、如此震撼的方式,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

  就绣在神里绫华——这个她曾视为背叛者、视为金丝雀、视为扭曲执念对象——的嫁衣内衬上!紧贴着少女的心脏!

  “现在……”绫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滑过她苍白的脸颊,滴落在洁白的嫁衣上,晕开小小的深色圆点,“我把永恒……还给你。”

  “喀嚓……”

  一声只有千织自己能听到的、清晰的碎裂声,在她灵魂最深处响起。

  那是最后一道、也是最坚固的一道,由十年恨意、恐惧、孤独和不被理解的冰冷所构筑的岩晶牢笼,在绫华这饱含泪水、跨越十年时光的“永恒”面前,轰然崩塌,彻底化为齑粉!

  海露港的暮色温柔得如同融化的琥珀,慵懒地浸透了「千织屋」巨大的玻璃幕墙,为店内那些冰冷的金属框架和昂贵的布料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白日里那种拒人千里的锐利感被暮光悄然柔化。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斜照的光柱中无声起舞。

  工作台前,千织微微俯身,屏住呼吸。指尖拈着一根细如毫发的银针,针尖牵引着最后一缕闪烁着极微弱岩元素金芒的丝线。

  她的动作稳定而精准,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针尖穿过繁复层叠的雪白纱料,在最外层裙摆那精心设计的、如同冰晶凝结的褶皱边缘,完成了一个微小到几乎看不见的收束。

  针落,线断。

  最后一根线头被锋利的银剪刀轻轻剪断。

  就在那线头飘落的瞬间,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股温润而磅礴的岩元素力,如同沉睡的溪流被唤醒,自嫁衣的核心——那隐藏在内衬、象征着旧日“千织屋”的雷元素印记处——悄然流淌而出。

  那力量并未破坏嫁衣本身冰清玉洁的柔美,而是如同最巧妙的刺绣,沿着裙摆的褶皱、蕾丝的脉络、轻纱的纹理,无声蔓延、绽放。最终,在裙摆最外层的轻纱下沿,凝结出一圈细密的、如同晨曦中振翅欲飞的金色晶蝶般的立体纹路。

  它们并非静止,而是随着布料最细微的晃动,折射着暮光,闪烁着灵动而内敛的金芒,仿佛将大地最深沉的祝福,编织进了这件承载着爱情与承诺的圣洁礼服之中。

  千织直起身,轻轻地、几乎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重,将这件倾注了她此刻全部复杂心绪的嫁衣捧起,转身,递向一直安静站在工作台旁等待的空。

  纯白的嫁衣在暮色中流淌着圣洁的光晕,金色的晶蝶纹路如同活物般闪烁。空伸出手,同样郑重地接过这份沉重而美好的托付。在指尖交接、衣料触碰到他掌心的刹那,千织的指尖似乎不经意地、极其短暂地擦过了他的掌心皮肤。

  一丝微不可察的、带着千织体温和岩元素气息的淡金色痕迹,如同最细腻的金粉,留在了他的掌心。那触感温润,带着一种奇异的亲昵,转瞬即逝。

  空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仿佛被那微小的触碰烫到。他抬起眼,看向千织。

  暮色勾勒着她利落的侧脸线条,那曾经覆盖其上的冰冷与偏执,如同被海露港的晚风悄然拂去,留下一种近乎脆弱的平静,以及……一丝深藏的、难以言喻的迷惘。

  “秘诀是什么?”千织没有看他,目光落在窗外被暮色染成金色的海面,声音很轻,像在问空,又像在问自己。

  这个问题在她心底盘旋了太久,从地下工坊的崩塌,到法庭上那件内衬着雷光印记的嫁衣带来的灵魂冲击,再到这七天近乎涅盘般重塑嫁衣的日夜。

  空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看着手中这件美得惊心动魄、又蕴含着两个女子之间跨越十年复杂纠葛的嫁衣,指尖轻轻拂过裙摆上那只振翅欲飞的金色晶蝶。

  他抬起头,迎上千织终于转过来的、带着探寻的异色眼眸,嘴角缓缓扬起一个极其温和、如同暮光般包容的弧度。

  “是让她发现,”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温柔力量,穿透了千织心中最后的迷障,“比‘占有’更快乐的,是被允许‘存在’。”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巨响,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海露港宁静的暮色,也粗暴地打断了两人之间那微妙流转的、近乎粘稠的氛围!

  「千织屋」巨大的玻璃幕墙被震得嗡嗡作响!窗外不远处的港区空地上,一团巨大的、色彩极其绚烂(以耀眼的金红为主,夹杂着稻妻特有的紫色雷光纹样)的烟花,正如同一朵狂野盛放的火烧云,在渐暗的天空中肆意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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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烈的硝烟味混合着硫磺的气息,瞬间被海风吹送着涌入了店内。

  一个穿着稻妻特色祭典短裙、扎着高高橙色马尾的活力身影,从爆炸烟尘的边缘跳了出来,手里还举着一个冒着袅袅青烟的粗大烟花筒。

  宵宫脸上洋溢着恶作剧得逞的灿烂笑容,对着「千织屋」的方向,双手拢在嘴边,用尽全身力气大喊:

  “喂——!新郎官!空——!绫华让我带话啦——!”她的声音元气十足,穿透力极强,“你再磨磨蹭蹭不回稻妻准备婚礼,她就用神里流·霜灭,把你这千织屋——”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手指夸张地指向灯火通明的店铺,“连同里面那个凶巴巴的老板娘——一起冻成超大号冰雕甜品啦!哈哈哈!”

  这极具宵宫风格的、带着浓浓稻妻烟火气的“催婚宣言”,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千织的眉梢猛地一挑!方才那一丝脆弱和迷惘瞬间被熟悉的、带着暴躁的锐利所取代。

  瞳孔里寒光一闪,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反手就从工作台上抄起一把寒光闪闪的裁衣刀——正是那把曾在地下工坊无数次威胁过空的利刃——看也不看,手腕猛地一抖!

  “咻——!”

  银亮的刀锋撕裂空气,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厉啸!如同一道冰冷的银色闪电,朝着窗外宵宫声音传来的方向,激射而去!

  “哚!”

  一声沉闷的钝响!

  刀锋并未射中目标,而是险之又险地擦过正大笑着试图躲避的宵宫(她灵活地一个后跳,刀锋带起的劲风撩起了她的发梢),以及她身后闻声赶来看热闹的稻妻众人(包括一脸无奈、试图阻止宵宫的托马,和微微蹙眉、但眼中带着一丝笑意的神里绫人),最终狠狠地钉在了港区警备处立在码头边的公告栏上!

  刀身兀自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锋利的刀刃,不偏不倚,正钉在公告栏顶部那张由夏沃蕾签署的、关于维护海露港公共秩序的最新通告上。

  巨大的公告栏木屑纷飞。

  在那张印着严肃的枫丹警徽和密密麻麻条文的通告正中上方,在夏沃蕾铁画银钩的签名旁边,那柄寒光闪闪的裁衣刀下方,一行凌厉而张狂的、用岩元素力瞬间灼刻出的文字,清晰无比地烙印在木板上,宣告着此地的新秩序:

  本店新规:禁止喧哗,违者缝嘴!

  “噗……哈哈哈哈!”

  短暂的死寂后,空那压抑不住的笑声终于爆发出来。那笑声爽朗、畅快,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看到荒诞剧终幕的愉悦,瞬间淹没了海露港传来的阵阵海浪声。

  千织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去看窗外那群被她一刀惊得目瞪口呆的稻妻来客,也没有去看公告栏上那行霸道无比的新“店规”。她只是微微侧过脸,目光落在工作台角落。

  那里,自动人形「袖」正安静地站立着。它那颗被空用岩元素力重构了核心符文的琉璃头颅,此刻正微微歪着,似乎在努力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它那温润如同石珀的眼眸(虽然依旧是琉璃材质,但内部流转的光芒却不再是空洞的冰冷),追随着千织的目光。然后,它伸出一只纤细的机械手,极其笨拙地、却又带着一种执拗的认真,在摊开的工作订单本上,用一支炭笔,歪歪扭扭地记录着:

  反制成功。代价是…… 炭笔顿了顿,似乎在检索合适的词汇,最终艰难地继续书写,字迹歪斜得几乎难以辨认:

  永远成为他针线匣里一根绕指柔的丝。

  暮色渐深,海露港的灯火次第亮起,将海面映照得流光溢彩。

  千织的目光从「袖」那笨拙的字迹上移开,掠过窗外那群吵吵嚷嚷、因她那一刀而彻底炸锅的稻妻众人(宵宫正叉着腰,指着公告栏对托马大声说着什么,神里绫人则无奈地扶额),最终,落回身边那个金发旅人的背影上。

  他正小心地将那件点缀着金色晶蝶的嫁衣收进特制的保护箱里,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窗外的喧嚣、公告栏上的威胁、还有那柄钉着的裁衣刀……这一切的混乱,仿佛都与他无关,又仿佛都已被他无声地纳入怀中。

  岩脊可碎,执念可解。千织心中那堵用十年恨意与孤独浇筑的高墙,早已在绫华那件绣着旧日印记的嫁衣出现时,便轰然坍塌。

  唯有一缕月光,能同时贯穿病态与救赎的两面。它并非来自稻妻的清冷之月,而是源于身边这人眼中温和而坚定的光芒。

  这缕光,在她以为早已冰封的心湖上,裁开了厚重的云雾,投下了一片允许她重新“存在”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