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申鹤/纳西妲/心海/芙宁娜)病娇特攻:提瓦特生存实录-《原神病娇短文合辑》

  (到底谁拿到了MVP!评论区告诉我)

  空在提瓦特遭遇三位病娇的围追堵截。

  申鹤将告示牌涂改成“申鹤寻空”,向每个靠近他的人塞绝云椒椒。

  纳西妲用藤蔓倒吊触碰他手肘的学者,在他衣缝中藏入监听叶片。

  心海用砗磲封印所有传送锚点,在晶核中注入水元素追踪术。

  直到卸任水神的芙宁娜举起可丽饼挤入战场:“留住人得学我这样——”

  趁病娇们被前代水神驯服,空跃上露景泉雕像高喊:“谁先拿到芙宁娜合照,今晚就尝谁的料理!”

  三道身影瞬间射向歌剧院天台。

  芙宁娜狡黠眨眼,袖口下露出五百年扮演神明烙下的孤独伤痕。

  ————————

  窗外的枫丹廷,被永不疲倦的霓虹浸染成一片流动的星河,光怪陆离的色彩泼洒在咖啡馆洁净的落地窗上。

  空气里氤氲着烘焙咖啡豆的暖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来自枫丹特有机械造物的微弱臭氧气息。

  我面前的这位旅行者,空,像一只终于寻得片刻安宁的倦鸟,深深地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上那圈精细的星穹图案浮雕,鎏金色的瞳孔映着窗外变幻的光影,仿佛盛满了被打碎的星辰。

  我小心地将那支小巧的录音笔推到桌面中央,按下红色的按钮,轻微的机械运转声在安静的氛围里格外清晰。就在这时,空忽然低低地笑出声来。

  那笑声并非纯粹的愉悦,更像是一种被漫长的、千百次重复的追逐打磨出来的质地,混杂着浓稠的无奈和一种近乎认命的纵容,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消散在咖啡的香气里。

  “好吧,记者先生,”他调整了一下坐姿,那点慵懒被一种混合着疲惫和警惕的清醒取代,“你想听的故事…大概要从璃月那场能把人骨头都冻透的暴雨说起。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明白,‘病娇’这两个字,原来可以具象化成一场活生生的天灾。”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仿佛被拉回了那个雷声滚滚、雨幕如墙的夜晚。

  ......

  雨水不是落下,而是狂暴地鞭打着璃月港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片屋瓦。天空被紫电撕裂,沉闷的雷声在群山间滚动,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

  屋檐汇集的雨水瀑布般砸在青石板上,溅起冰冷的水雾。空感觉自己像一块被彻底浸透的抹布,沉甸甸的寒意顺着脊椎骨往上爬,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刺痛。

  派蒙早已缩进了他衣襟内层的口袋,只露出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瑟瑟发抖。

  “往生堂!快!”派蒙的声音在雨声里细若蚊蝇。

  目标就在前方,那熟悉的、带着某种奇异安宁感的建筑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空几乎是撞开了沉重的木门,带着一身寒气和水汽滚了进去。

  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砰”地合拢,隔绝了部分喧嚣的雨声。他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剧烈喘息,冰冷的衣物紧贴着皮肤,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冰冷的刺痛。

  然而,这短暂的喘息只持续了一瞬。

  笃!笃笃笃!

  尖锐的、仿佛冰锥凿击硬木的声音密集地砸在厚重的门板上,位置就在他后脑勺抵着的地方!每一次撞击都带着刺骨的寒意,穿透门板直抵骨髓。门板剧烈地震颤着,木屑簌簌落下。

  “哇啊!”派蒙尖叫着彻底钻进了口袋深处。

  “哎呀呀,稀客稀客!”一个活泼到近乎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往生堂的当代堂主胡桃,像一只灵巧的猫儿般从阴影里蹦了出来,脸上挂着标志性的、带着点促狭意味的笑容。

  她甚至俏皮地掀开了旁边一口半成品棺材的盖子,对着空挤眉弄眼,“客卿新到的上好楠木料子打的,躺着试试?账单嘛…好说好说,记你名下!”

  空连苦笑都挤不出来,只觉得门板上传来的寒意越来越重,那咄咄逼人的敲击声仿佛直接凿在他的神经上。他下意识地又往远离门的方向挪了一步。

  就在这时,一股更加凛冽的寒气骤然弥漫开来,带着霜雪的气息,瞬间压过了室内的暖意。

  往生堂厚重的大门,仿佛被无形的巨力猛地向内推开——不,更像是被极致的寒冷瞬间冻脆,然后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推了进来。

  冰蓝色的身影踏着破碎的雨幕出现在门口。申鹤。

  雨水顺着她长及脚踝的冰蓝色发丝不断滴落,在她脚边形成一小片水洼。她身上那件简洁的修行服被雨水浸透,勾勒出清瘦而挺拔的轮廓。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手中悬浮的那枚箓灵,冰蓝色的符文环绕着它高速旋转,发出低沉而危险的嗡鸣,每一次震颤都让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

  她周身散发着一种近乎实质的寒意,门口附近的地面迅速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她无视了胡桃夸张的招呼,目光穿透室内略显昏暗的光线,精准地锁定了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空。那双原本淡漠如雪山湖泊的银灰色眼眸,此刻却翻涌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执着,如同冰层下汹涌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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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径直走向空,步伐稳定,每一步落下,脚下便凝结出一小片冰晶,随即又被体温融化。

  往生堂的客卿,钟离,不知何时已悄然端坐在一旁的茶案边,动作从容地推过一盏热气氤氲的上好岩茶,温声道:“申鹤姑娘,湿寒侵体,饮杯热茶驱驱寒吧。”

  申鹤的目光甚至没有偏移半分。她径直走到空面前,无视他僵硬的姿态和还在滴水的发梢,微微倾身,将自己冰冷的脸颊直接贴上了空被雨水和冷汗浸湿的颈窝。

  冰冷的触感激得空猛地一颤,皮肤瞬间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一股清冷如雪松、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香火气息的味道钻入鼻腔。

  然而,几乎是同时,他感受到贴着自己脖颈的、申鹤的手指,那指尖的温度却异乎寻常地灼热,带着一种滚烫的偏执,紧紧扣在他的肩胛骨上。

  冰与火的极致反差,如同孤云阁雷暴的核心——美得令人屏息,却又致命到让人不敢靠近。

  “邪祟畏寒…”她清冷的声音贴着空的耳廓响起,气息拂过他的皮肤,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战栗,“你该让我陪你。” 话语的内容像是担忧,但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和紧箍的手指,却更像是一种宣告,一种对所有权的主张。

  “小姨!住手啊!旅行者只是去采清心!”一个焦急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重云,那个有着冰蓝短发、努力压制着纯阳之体的少年方士,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手里还滑稽地举着半根没吃完的冰棍,试图用这个降温。

  “采清心?”申鹤微微侧过头,银灰色的眼眸扫过重云,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她袖中一道符箓瞬间无声射出,精准地击中了重云手中的冰棍。“啪嚓”一声脆响,冰棍连同里面的木棍一起被绞成了细碎的冰晶粉末,簌簌落在地上。

  申鹤的目光重新锁住空,那专注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神让空头皮发麻:“他今晨对盗宝团笑了三次。”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蕴含着风暴,“此等邪念,须根除。”

  “根…根除?!”重云和派蒙同时倒吸一口冷气。胡桃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钟离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金芒。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申鹤指尖的箓灵嗡鸣声陡然拔高,冰蓝色的符文光芒大盛,一股肉眼可见的寒气开始在她周身凝聚,空气中甚至开始飘落细小的冰晶。空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这股寒意冻僵了,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朗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惊慌在门口炸响:

  “糟了!云堇先生新戏首演!已经开场了!再不去就赶不上了!”

  是行秋!飞云商会的二少爷不知何时也赶到了往生堂门口,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焦急,一边喊一边用力朝空使眼色。

  “云堇先生的新戏?”申鹤凝聚寒气的动作明显一滞,银灰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属于“人”的困惑和犹豫。她似乎知道云堇是谁,并且这个名字似乎对她有着某种奇特的影响力。

  “对对对!云堇先生!《神女劈观》首演!”行秋立刻接上,语气夸张,“全璃月港都等着呢!申鹤小姐,您不是也一直…嗯…欣赏云堇先生的技艺吗?”他巧妙地换了个词。

  申鹤的目光在空身上停留了几秒,那冰封般的执着似乎被“云堇”这个名字凿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她周身的寒气缓缓收敛,箓灵的嗡鸣声也低了下去。

  最终,她深深地看了空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未消的冷冽,也有一种固执的、仿佛在说“下次再算”的意味。

  她没有再说话,转身,冰蓝色的身影无声地融入了门外依旧滂沱的雨幕之中,消失不见。

  往生堂内一片死寂,只剩下沉重的雨声拍打门窗。空像被抽掉了骨头,顺着门板滑坐到冰凉的地面上,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派蒙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钟离放下茶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唉…”

  “啧啧啧,”胡桃这才凑过来,蹲在空旁边,戳了戳他湿透的胳膊,一脸促狭,“这‘豪华套餐’的定金,本堂主可是给你留着呢,随时欢迎躺平哦!”

  咖啡馆里,空的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面前早已冷透的咖啡杯,杯底沉淀的深褐色咖啡渣随着他的动作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窗外的霓虹灯光流淌过他的侧脸,在那双鎏金色的眼瞳里投下破碎的光影。

  “占有欲,”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被反复打磨后的疲惫,“申鹤总是能把这种强烈的占有欲,精心包装成一种‘守护’。就像用最华丽的锦缎,包裹着一把淬了寒冰的匕首。”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些令人啼笑皆非又脊背发凉的细节。

  “比如璃月港码头那个最显眼的委托告示板。某天早上,人们发现‘重云寻妖’的告示被完美地覆盖了。新贴上去的纸写着三个遒劲有力、力透纸背的大字——‘申鹤寻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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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下面一行小字:‘提供线索者,赠绝云椒椒一筐’。” 空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又更像是无奈。

  “再比如,任何试图靠近我说话超过三分钟的人——无论男女老少,是谈委托还是问路——最后手里都会被莫名其妙地塞进一个、两个,甚至更多饱满鲜艳、辣度惊人的绝云椒椒。包括派蒙。”

  他的目光扫过飘在他旁边、正抱着一小块蛋糕啃得不亦乐乎的小精灵。

  派蒙猛地抬起头,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小脸瞬间皱成一团,仿佛嘴里香甜的蛋糕瞬间变成了那可怕的辣椒籽。她挥舞着小拳头,含糊不清又气急败坏地控诉:

  “呜!提、提纳里!那个坏心眼的巡林官!他特制的口袋饼!里面居然、居然藏着申鹤给的辣椒籽!我的舌头!我的舌头那天感觉像被火烧又被冰封了十遍!

  化城郭的兰那罗们都被我的尖叫吓跑了!提纳里还说要把这列入化城郭十大未解之谜!” 派蒙的小脸涨得通红,显然那次经历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空看着派蒙炸毛的样子,眼底终于浮现一丝真切的、带着暖意的笑意,但很快又被更深的疲惫覆盖。他端起那杯冷掉的咖啡,却没有喝,只是感受着杯壁传来的冰凉触感。

  “后来…我去了须弥。本以为智慧之城,能让人喘口气。”他放下杯子,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我太天真了。那里的危机,往往裹着最甜的糖衣。”

  ......

  修复世界树的壮举并非没有代价。当过度透支力量的空最终在净善宫安全的内室陷入深度昏睡时,他残存的意识只捕捉到纳西妲那双盛满担忧的、如同蕴含星海的翠绿眼眸。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从一片温暖的混沌中慢慢上浮。身体依旧沉重得像灌满了铅,但感官在逐渐苏醒。最先恢复的是触觉——手腕处传来一种奇异的束缚感。

  不是冰冷的镣铐,而是一种柔韧的、带着植物纤维特有韧劲的包裹,甚至能感受到其表面微凉的细腻纹理。

  空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净善宫柔和的光线透过巨大的叶片状窗棂洒落,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森林般的清新气息。他微微侧头,看向自己的手腕。

  一圈由盛放的琉璃百合编织而成的“软绳”缠绕在那里,花瓣娇嫩,还带着清晨的露水气息,在光线下折射出纯净的蓝紫色光泽。花茎被巧妙地缠绕、固定,既不会勒痛他,又牢固得无法轻易挣脱。绳子的另一端,延伸向床边的方向。

  目光顺着那根由鲜活花朵构成的奇异绳索移动,落在了床边。

  纳西妲,须弥的智慧之神,小小的神明,此刻正像任何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女孩一样,安静地趴在床边。她小巧的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翠绿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醒来,里面盛满了纯粹的喜悦和安心。她纤细的脚踝上,正系着花绳的另一端。她甚至微微晃动着小腿,那根花绳也随之轻轻摆动,仿佛连接着某种充满童趣的游戏。

  “醒啦?”纳西妲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无邪。她看到空的目光落在手腕的花绳上,脸上绽开一个纯净无暇的笑容,如同晨曦中绽放的月莲,“这样就不会走丢了哦。”

  她的语气理所当然,仿佛这是世界上最自然、最美好的事情,就像小孩子向朋友展示自己最心爱的、独一无二的玩具。

  那一刻,月光(抑或是净善宫模拟的月光)恰好透过窗棂,温柔地洒在她稚嫩纯真的脸庞上,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辉。

  空的心在那一刻,确实被这纯粹的美好触动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寒意——这份美好之下,潜藏着何等密不透风的掌控。

  噩梦的序幕,在看似平常的教令院学术讲座上猝然拉开。

  宽敞明亮的礼堂内坐满了求知若渴的学者。空作为世界树的修复者、传奇的旅行者,自然被热情的学者们簇拥在中央。

  他正专注地与几位年长的贤者讨论着地脉能量在层岩巨渊的异常波动,一位穿着蓝色长袍、神情激动的年轻学者为了阐述自己的观点,身体前倾,手肘无意间轻轻擦过了空的衣袖。

  非常短暂,非常轻微的一个触碰。

  就在那一瞬间,空感觉自己的袖口内侧猛地传来一阵灼痛!像被烧红的针尖刺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缩回手,指尖迅速探入袖口内侧摸索。

  指尖触碰到了一片柔软、微凉、带着清晰叶脉纹理的东西——一片翠绿的、散发着微弱草元素气息的叶片!它不知何时被巧妙地缝在了他衣物的内衬里,紧贴着他的皮肤。

  紧接着,一个空灵而稚嫩、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声音,如同最细微的电流,直接通过草元素的奇妙共振,清晰地在他脑海中响起,盖过了礼堂内所有的喧嚣:

  “左边,那个穿蓝袍子的学者,碰到你手肘了。” 纳西妲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空瞬间如坠冰窟,“要惩罚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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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猛地抬头,目光惊恐地扫向礼堂那高耸的、描绘着智慧之树图景的穹顶。

  晚了!

  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植物疯狂生长的“窸窸窣窣”声骤然响起!数条粗壮坚韧、长满倒刺的藤蔓如同潜伏已久的绿色巨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穹顶的装饰缝隙中闪电般探出!

  它们精准地缠绕住那个还一脸茫然、沉浸在学术讨论中的蓝袍学者的脚踝和腰部,猛地发力!

  “啊——!” 惊恐的尖叫只发出一半就被扼断。

  在满场学者们骇然的注视和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那个倒霉的学者被藤蔓粗暴地拖离地面,像一件被丢弃的破布娃娃,头下脚上地倒吊在了高高的礼堂半空中!

  他徒劳地挣扎着,长袍倒垂下来,书籍和纸张散落一地,场面混乱而惊悚。

  “怎么回事?!”

  “天啊!是魔物吗?”

  “快!通知风纪官!”

  整个礼堂瞬间炸开了锅,惊恐、疑惑、愤怒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空的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肋骨,血液仿佛逆流。在极度的混乱和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他猛地抬头,视线穿过纷乱的人影和倒吊的学者,直直投向礼堂的最高处——那是为尊贵客人预留的席位。

  纳西妲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穹顶壁画背景下显得那么不起眼,但此刻却仿佛是整个混乱漩涡的中心。她翠绿色的眼眸平静地俯视着下方的一片狼藉,如同神明在云端俯瞰凡尘的闹剧。

  她的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了空惊骇的视线。

  然后,她对着空,缓缓地、清晰地弯起了嘴角。

  那是一个纯真无邪、如同孩童得到心爱糖果般的甜美笑容。但在空眼中,这笑容却带着令人窒息的掌控感和冰冷的寒意。她甚至没有开口,只是用那双盛满了虚假星海的眼眸凝视着他,粉嫩的嘴唇无声地开合,比划着清晰的口型:

  ‘我保护了你。’

  保护?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这分明是最赤裸的宣告——宣告他的每一寸空间,每一次互动,都在她的绝对监视和掌控之下。任何不经她“允许”的触碰,都将招致她“温柔”而残酷的“保护”。

  “窒息…”咖啡馆里,空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下意识地抬手扯开了自己衬衫的领口,动作带着一丝烦躁和不堪回首的痛楚。

  咖啡馆柔和的灯光下,在他左侧锁骨下方靠近心脏的位置,赫然残留着一道淡绿色的、如同古老符文般的奇特印记。

  印记的线条并不狰狞,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植物藤蔓般的优美,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烙印。

  “这就是纳西妲开发的‘守护符文’。”空的指尖轻轻拂过那道印记,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灼热感,“原理…大概是通过草元素力与她的意识深层链接。作用?很简单:

  当我与任何她认为‘需要警惕’的女性角色独处超过十分钟——精确到秒——这个符文就会开始发热、发烫,最后灼烧皮肤,发出只有我能感受到的‘警示’。”

  他放下手,将领口拢好,语气里充满了荒谬感:“最夸张的一次,是在化城郭。柯莱,那个内向又善良的小姑娘,只是提着一小袋自己做的枣椰蜜糖,想送给我尝尝,感谢我之前帮过她和提纳里的忙。她刚走到距离我大概…三米远的地方,这个符文就开始发烫了!”

  空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柯莱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和羞怯,刚举起装着蜜糖的小袋子,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而他锁骨下的符文已经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几乎要跳起来。

  “结果呢?”空苦笑,“提纳里那个耳朵比谁都灵的巡林官,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他看看一脸不知所措、手僵在半空的柯莱,又看看我捂着锁骨龇牙咧嘴的狼狈样,再看看柯莱和我之间那仿佛隔着银河的三米距离…他那张平时总是带着点慵懒嘲讽的狐狸脸,瞬间变得极其精彩。”

  空模仿着提纳里当时那种混合了极度震惊、荒谬绝伦、以及一丝“这世界终于彻底疯了”的表情。

  “然后,这位大巡林官二话不说,默默地、飞快地掏出了他的留影机。”空捂住了脸,声音从指缝里闷闷地传出来,“咔嚓一声,把柯莱隔着老远伸着手,我一脸痛苦地捂着胸口,还有中间那片仿佛被无形屏障隔开的‘真空地带’,全都拍了下来。听说那张照片被他命名为‘须弥奇观之三米社交礼仪’,在巡林官内部小范围‘流传学习’…气得柯莱好几天没理他。”

  派蒙在旁边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同情:“派蒙作证!当时提纳里的尾巴都炸毛竖起来了!像被雷劈了一样!”

  海只岛:温柔牢笼与无孔不入的潮汐

  如果说璃月的寒意是锋利的冰锥,须弥的掌控是无声的藤蔓,那么海只岛的危机,则如同温柔包裹的海水,看似无害,却在不知不觉中渗透一切,形成无法挣脱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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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在击败了奥罗巴斯残留的狂暴意志之后。战斗的余波尚未平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海腥味和元素力激烈碰撞后的焦灼气息。

  空疲惫地拄着剑,站在被巨蛇残躯砸出的深坑边缘,望着下方翻涌的、带着诡异暗紫色光芒的海水。派蒙累得趴在他头顶,连抱怨的力气都没了。

  就在这时,一阵空灵悠扬的歌声,伴随着某种奇异生物发出的柔和光波,由远及近。深紫色的海水被无形的力量温柔地分开,如同铺开一条星光之路。

  心海,海只岛的现人神巫女,踏着粼粼波光而来。她手中捧着一盏散发着朦胧蓝光的鲛珠灯,柔和的光晕映照着她精致美丽却带着一丝疲惫的脸庞。

  海水在她脚下驯服地聚拢、散开,托举着她,如同拥戴着她的王座。

  “庆功的宴席已经备好,”她的声音如同最上等的丝绸拂过耳畔,带着恰到好处的喜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指挥官的威仪,“若是缺了今夜最大的功臣,这场盛宴可会黯然失色呢。”

  她的目光落在空身上,温柔似水,却又像深海般难以捉摸。派蒙一听到“宴席”,瞬间像被注入了活力,“唰”地一下从空头顶飞起,小眼睛放光:“宴席!有好吃的!”

  几乎是派蒙飞起的瞬间,几只散发着柔和蓝光、形态优美的水母状生物(空认出那是海只岛特有的、被心海驯化的发光水母群)轻盈地飘了过来,它们发出的光波频率似乎对派蒙有着奇异的吸引力。

  其中一只水母的触须间,还巧妙地卷着一串烤得金黄酥脆、香气四溢的鱼!

  “哇!烤鱼!”派蒙的注意力瞬间被彻底俘获,欢呼一声,毫不犹豫地追着那串烤鱼和水母群,像个小炮弹似的飞远了,转眼就消失在礁石后方。

  海风吹过,瞬间只剩下空和心海两人,站在空旷而狼藉的海岸边,四周是尚未平息的波涛声。

  心海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依旧是那般完美无瑕的温柔。她捧着鲛珠灯,款款走到空面前。

  她的目光落在空沾着些许战斗污渍和汗水的唇角,然后,她做了一个极其自然、却又让空瞬间僵住的举动。

  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优雅地探向旁边漂浮在半空中的一个、由纯粹水元素力托举着的精致小碟。碟子里盛着饱满晶莹、如同微型珍珠般的深色鱼子酱。

  她的指尖沾取了一点那昂贵而美味的酱料,然后,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近乎亲昵的姿态,轻轻抹在了空干燥的唇角上。

  冰凉的、带着海洋咸鲜气息的触感贴上皮肤。

  “听说…在陆地上的人类之间,”心海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那双深邃的珊瑚色眼眸专注地凝视着空,仿佛他是世间唯一的珍宝,“用这样的方式喂食…是表达亲昵与信任的象征?”

  她的指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顺着空唇角的轮廓,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意味,向下滑动了一小段距离。

  指尖那看似轻柔的力度,在掠过他凸起的喉结时,却让空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冰冷的、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压力。

  那力度,与他曾在珊瑚宫深处,亲眼目睹她在巨大的军事沙盘前,用一根细长的指挥棒,干脆利落地推平象征敌军的棋子时,如出一辙。

  温柔的表象之下,是深海巨兽不容置疑的獠牙。

  这份“温柔”的獠牙,在空因一项紧急的跨国委托不得不暂时离开海只岛后,终于彻底显露。

  仅仅三日。

  当空处理完事务,风尘仆仆地通过常规方式(因为没有锚点)乘船返回海只岛,准备使用传送锚点快速前往珊瑚宫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和派蒙彻底呆立当场。

  每一个他熟悉的、遍布海只岛各处的传送锚点——无论是在浪船码头、在望泷村高处、在曚云神社旁,还是在珊瑚宫隐秘的角落——都被同一个东西取代了。

  巨大的、如同小型房屋般的砗磲!

  这些深海巨贝闪烁着温润如玉的珍珠光泽,但此刻却散发着强大的、古老的水元素封印力量。它们严丝合缝地覆盖在每一个传送锚点的基座上,贝壳紧紧闭合,表面流动着强大的水元素符文,将锚点彻底封死在其中。别说传送,连靠近都感到一股强大的排斥力。

  “这…这是怎么回事?”派蒙震惊地绕着其中一个巨大的砗磲飞了一圈,小脸煞白,“锚点呢?被…被贝壳吃了?”

  空的心沉了下去。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很快,答案自动送上门来。五郎,海只岛忠勇的大将,耷拉着他那对毛茸茸的狗狗耳朵,一脸“我尽力了但真的没办法”的沮丧表情,小跑着来到空面前。他甚至不敢直视空的眼睛,只是默默地将一卷用特殊防水海草纸绘制的地图塞进空手里。

  “旅行者…那个…心海大人说…”五郎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耳朵垂得更低了,“…怕您使用传送锚点时…海风太大…着凉…”

  怕着凉?!

  派蒙在空中一个趔趄,差点栽下来。空捏着那份地图,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荒谬!这借口荒谬得让人连愤怒都显得无力!这分明是最彻底的封锁,将他牢牢地束缚在海只岛这片海域,断绝他任何轻易离开的可能!

  更可怕的“礼物”紧随而至。

  当空沉着脸,带着被欺骗和被掌控的怒火,踏入珊瑚宫准备质问心海时,迎接他的不是预想中的辩解或安抚,而是一个更加精巧、更加无孔不入的“关怀”。

  心海坐在她那由珊瑚和水晶构筑的办公桌后,战术笔记摊开在面前。她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完美得体的、带着一丝温柔歉意的笑容,仿佛那些巨大的砗磲封印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欢迎回来,空。”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离开的这几天,我很担心。海只岛之外,变数太多。”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战术笔记的页面。随着她的动作,笔记上方,由纯粹水元素力构成的、如同微型海洋般的立体影像瞬间展开。

  影像的核心,赫然是一个清晰无比、正在移动的小小光点——代表着他自己!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水幕影像不仅能显示他的位置,还能随着心海指尖的滑动,实时呈现出他所在位置方圆十米内的实景!他能看到自己此刻站在珊瑚宫大殿门口的身影,看到旁边一脸震惊的派蒙,甚至能看到大殿穹顶垂落的珊瑚装饰的细节!

  “一点小小的预防措施,”心海微笑着解释,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我在你背包里…每一块晶核、每一颗摩拉、甚至每一片你可能用到的新鲜海草上,都注入了一缕特别的水元素印记。

  这样,无论你身处提瓦特何方,”她指尖优雅地在水幕影像上一点,画面瞬间放大,清晰地映出空此刻写满震惊的脸,“只要我翻开笔记,就能知道你是否安全,是否需要我的…帮助。”

  她将“帮助”两个字咬得格外轻柔,却像深海的水压,沉重地碾在空的心头。这已经不是追踪,这是全方位、无死角的实时监控!他成了一个行走的、被心海时刻关注的坐标点!

  “她甚至…”空的声音在咖啡馆里响起,带着一种被彻底打败的无力感,他抬手捂住了脸,似乎接下来的话让他都感到难以启齿,“…她甚至给远在稻妻的雷电将军,寄去了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

  派蒙立刻飞过来补充,语气夸张:“对对对!是一本厚厚的书!名字叫什么来着…《跨物种婚恋风险评估与应对指南》!听说还是限量精装版!”

  空放下手,脸上是混合着尴尬和极度荒谬的表情:“影…雷电将军她,大概是被书名搞糊涂了,又或者是对‘跨物种’产生了学术兴趣?总之,她真的带着那本书,一脸困惑地跑来问我是什么意思,还问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呃…特殊的感情困扰。”

  他几乎能想象出当时影那认真而充满求知欲的、带着永恒威压的紫色眼眸。

  “结果,”空叹了口气,“我翻开那本所谓的‘指南’,第一页的插图差点让我当场灵魂出窍!” 他用手比划着,试图描述那画面的冲击力,

  “画得那叫一个栩栩如生!上面是一个Q版的我,一脸惊恐,正被一只巨大无比的、粉红色的、带着诡异微笑的水母…一口吞进肚子里!旁边还标注着:‘水母属软体腔肠动物,消化过程缓慢而痛苦,风险等级:极高’!”

  派蒙在旁边捂着肚子笑得打滚:“噗哈哈哈!影当时看着那张图,又看看你,表情严肃得像是要立刻拔刀去砍水母!哈哈哈!心海她…她为了‘保护’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

  灾难,终于在枫丹这座水上之都迎来了它荒诞而盛大的高潮。

  空协助芙宁娜成功卸下了背负五百年的水神之位,整个枫丹刚刚从预言引发的洪水中恢复些许元气。欧庇克莱歌剧院,这座枫丹艺术的圣殿,正试图用一场新的演出洗去灾难的阴霾。

  空站在歌剧院宏伟的拱门前,夕阳的金辉为洁白的建筑镀上一层暖金,他稍稍松了口气,以为终于能暂时摆脱那些无孔不入的“关怀”。

  然而,命运的剧本总是充满讽刺。

  几乎是在他刚踏出歌剧院大门的瞬间,三股截然不同、却同样带着强烈指向性的气息,如同三柄出鞘的利剑,从三个不同的方向精准地锁定了他!

  左边,空气骤然冻结,细密的冰晶凭空凝结、飘落,在地面铺开一层寒霜。申鹤的身影自冰雾中显现,冰蓝色的长发无风自动,手中箓灵嗡鸣,银灰色的眼眸里只有空的存在,那目光比枫丹廷最冷的寒冬还要刺骨。

  右边,地面微微震动,坚韧的藤蔓如同苏醒的巨蛇,顶破歌剧院门前精心铺设的石砖,缠绕着廊柱和雕塑疯狂生长,交织成一片充满生机的绿色牢笼。藤蔓的源头,纳西妲小小的身影安静地站在最高处的廊柱顶端,翠绿色的眼眸平静地俯瞰着下方,那目光穿透一切,直达空的心脏。

  正前方,枫丹廷清澈的环城水道上,水流毫无征兆地开始急速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漩涡。漩涡中心,水流优雅地托举起心海的身影。

  她手持那本从不离身的战术笔记,珊瑚色的眼眸带着深海般的温柔与不容置疑,凝视着空。笔记上方,那熟悉的水幕影像已然展开,清晰地映出空此刻僵硬的身影。

  冰霜蔓延,藤蔓疯长,漩涡咆哮!

  三股强大而偏执的力量在歌剧院门前狭小的空间内轰然对撞!冰棱与藤蔓互相绞杀、切割,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漩涡的力量试图吞噬冰霜,又被藤蔓强行阻隔。

  逸散的元素力形成狂暴的乱流,吹得行人东倒西歪,连歌剧院那绘着精美神话故事的高耸穹顶壁画,都在剧烈的能量震荡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空!过来!”申鹤的声音穿透冰晶的碎裂声,带着不容抗拒的寒意。

  “该回家了。”纳西妲的声音通过草元素的共振直接在空脑海响起,轻柔却带着藤蔓缠绕般的窒息感。

  “这里不安全,随我回海只岛。”心海的声音温柔依旧,却如同海潮般将他包围。

  空感觉自己像暴风眼中心的一片落叶,被三股恐怖的吸力撕扯着,几乎无法呼吸。派蒙吓得躲在他身后,紧紧抓着他的披风,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完了!这次怕是在劫难逃!枫丹廷的市民们惊恐地看着这超现实的、如同神魔大战的一幕。

  就在这毁灭性的力量即将彻底失控,将空撕碎或卷入某个未知牢笼的千钧一发之际——

  “喂——!前面的!麻烦让一让!挡着我新观众的路啦!”

  一个清亮、带着点慵懒抱怨,甚至有点不合时宜的俏皮女声,突兀地插入了这剑拔弩张的战场!

  只见芙宁娜,那位刚刚卸任不久的前代水神大人,手里举着一个淋满了枫丹特色甜酱、还冒着热气的巨大可丽饼,像个赶着去看戏的普通女孩一样,试图从申鹤的冰霜领域和纳西妲的藤蔓丛林之间挤过去!

  她甚至没有看那三位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病娇”,仿佛她们只是街头碍事的广告牌。

  她套着一件宽大舒适的米白色针织裙,柔顺的银灰色长发有些随意地披散着,发梢甚至还沾着一点亮晶晶的可丽饼奶油!那样子,与周围毁天灭地的场景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地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

  三位蓄势待发的强大存在同时一怔!她们凝聚的力量出现了瞬间的停滞。申鹤的冰棱停在半空,纳西妲的藤蔓不再疯长,心海脚下的漩涡也平息了些许。

  三双蕴含着不同风暴的眼眸,齐刷刷地、带着困惑和被打断的愠怒,聚焦在这个举着可丽饼、毫无力量波动的“普通”女孩身上。

  芙宁娜似乎这才注意到现场的紧张气氛。她停下脚步,眨了眨那双漂亮的、如同枫丹晴空般的湛蓝色眼睛,目光在三位煞气腾腾的女士和中间一脸生无可恋的空身上转了一圈,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

  “原来是在抢人啊?”她语气轻松得像在评论今天的天气,然后,在所有人——包括空——惊愕的目光中,她做出了一个让全场下巴掉地的举动。

  她两步走到空身边,一把拽过他的手臂,然后不由分说地、将他的手掌按在了自己蓬松柔软、带着奶油甜香的头顶上!甚至还抓着他的手腕,引导着笨拙地揉了两下!

  “想要留住人,”芙宁娜仰起脸,对着三位目瞪口呆的“病娇”,露出一个狡黠又带着点“传授秘诀”意味的灿烂笑容,“光靠打架和吓唬可不行!得学我这样——撒娇!懂不懂?”

  空气仿佛凝固了。

  申鹤冰冷锐利的银灰色眼眸,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困惑和…茫然?她看着芙宁娜头顶那只被强行按上去的、属于空的手,又看看芙宁娜脸上那毫无阴霾的、甚至有点傻气的笑容,再看看自己手中嗡鸣的箓灵。

  那凝聚的寒气,不知不觉地开始消散。她甚至下意识地、带着一种研究新奇事物的谨慎,伸出自己的手指,迟疑地、轻轻地碰了碰芙宁娜另一边没有被按住的蓬松卷发。

  纳西妲翠绿色的眼眸里,智慧的光芒急速闪烁,似乎在分析“撒娇”这个行为模式的逻辑链条和成功率。

  她的藤蔓不再具有攻击性,反而像是被芙宁娜手中的可丽饼吸引了注意力,其中一根最纤细的藤蔓尖端,小心翼翼地卷起了地上掉落的一张可丽饼包装纸,好奇地举到面前观察。

  心海捧着战术笔记,珊瑚色的眼眸里那深海般的掌控欲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开了一圈名为“困惑”的涟漪。她无意识地翻动着笔记,水幕影像中的空被暂时遗忘了。

  洁白的纸页上,不知何时被她手中的笔,无意识地勾勒出了几个小小的、极其简陋的Q版图案——一个火柴人(空)正被另一个火柴人(心海)用一根长长的竹签(?)递过去一个圆点(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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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位足以在提瓦特掀起风浪的“病娇”,竟在芙宁娜这毫无章法、甚至有点胡闹的“撒娇教学”下,诡异地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种偏执的、毁灭性的气场,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泄去,只剩下一种懵懂的、仿佛第一次接触到全新课题的茫然。

  就是现在!

  空的心脏狂跳,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芙宁娜用她的“胡闹”创造出的这短暂到不可思议的间隙,是唯一的生路!

  他猛地发力,双脚狠狠蹬地!体内沉寂的岩元素力瞬间汹涌爆发!

  “荒星!”

  伴随着一声低吼,巨大的、金黄色的岩造物凭空凝聚,出现在他脚下,如同一个坚实的跳板!空借着荒星形成的冲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高高跃起,目标直指歌剧院广场中央那座高大的、喷涌着晶莹水花的露景泉雕像!

  哗啦——!

  水花四溅,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空稳稳地落在了雕像女神高举的臂弯之上,湿漉漉的,却像一只终于挣脱了无形牢笼的飞鸟。

  他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掏出那台枫丹最新款的留影机,高高举起,如同举着一面宣告自由的旗帜!他的声音灌注了风元素力,清晰地、带着孤注一掷的兴奋和挑衅,回荡在整个歌剧院广场上空:

  “喂——!看这里!这张!与芙宁娜大人的独家合照!” 他晃了晃手中的留影机,屏幕上确实闪过芙宁娜刚才举着可丽饼的侧影(大概是刚才混乱中抓拍的),“谁先拿到它——”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今晚我就品尝谁亲手做的料理!”

  轰——!

  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凝固的空气被瞬间引爆!

  三道身影——冰蓝、翠绿、珊瑚——如同三支被赋予了意志的箭矢,裹挟着残留的元素力,以超越常人视觉极限的速度,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目标无比一致地射向歌剧院那高耸入云的穹顶天台!

  那里,是争夺那张“珍贵”照片的最佳制高点!冰霜、藤蔓、水流在她们身后拉出绚烂而危险的尾迹,将枫丹廷的霓虹灯光切割得支离破碎。

  申鹤眼中只有那台留影机,符箓的寒光直指天台。

  纳西妲的藤蔓如活梯般直通天台边缘,小小的身影轻盈跃上。

  心海战术笔记翻飞,水流在她脚下形成高速滑梯,目标精准锁定!

  刚才还岌岌可危、命悬一线的空,瞬间被遗忘在了雕像上。

  广场上只剩下喷泉哗哗的水声,以及被风吹起的、印着芙宁娜咬了一口的可丽饼图案的包装纸。

  空脱力般靠在冰凉的石雕上,大口喘着气,汗水混合着喷泉水滴从额角滑落。他看着那三道冲向天际的身影,一时间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报酬结一下,前任水神陪演费可是很贵的哦。”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下方响起。

  空低头。芙宁娜不知何时走到了露景泉池边,正仰头看着他。夕阳的余晖勾勒着她精致的侧脸,她踮起脚,努力地将手中那个还剩一半的可丽饼高高举起,试图递给他,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般的狡黠笑容。

  空跳下雕像,接过那带着她体温和牙印的可丽饼。近距离的刹那,他清晰地看到,在她宽大针织裙的袖口不经意滑落时,露出的纤细手腕上,几道淡粉色的、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痕交错而过。

  那是五百年如一日扮演完美神明,独自背负沉重预言,在孤独的舞台上强撑欢颜所烙下的印记。

  此刻,她像个顽童般教唆着三位偏执的“病娇”如何“撒娇”的模样,何尝不是一种笨拙的、对自己的救赎?

  她教会她们另一种表达“在乎”的可能,哪怕这方式如此突兀和荒诞,却也让她自己那被神性禁锢了五百年的灵魂,第一次真正尝到了属于“芙宁娜”的、带着奶油甜香的自由滋味。

  芙宁娜捕捉到了空的目光,她飞快地拉下袖口,遮住那些伤痕,对着他,俏皮地眨了眨眼。那眼神清澈见底,再无一丝阴霾。

  咖啡馆里的空气似乎也随着空的讲述,从惊涛骇浪归于一种带着疲惫余韵的平静。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将空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他将那杯早已冷透、只剩下苦涩余味的咖啡推得更远,仿佛要推开那些沉重的回忆。

  “病娇的本质是什么?”他低声问,更像是问自己,鎏金色的眼瞳望着窗外流动的光河,“是恐惧。申鹤,她害怕。害怕像当年那个无助的小女孩,被父亲抛弃在冰天雪地的山洞里一样,再次被最重要的人丢下。她的冰,她的符箓,她那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辣椒,都是她构筑的、笨拙的堤坝,试图把‘失去’这个洪水猛兽挡在外面。”

  “纳西妲,”他的声音低沉下去,“五百年的囚禁,世界树的重担。智慧是她唯一的武器和依靠。她害怕变数,害怕失控,害怕她所珍视的、好不容易抓住的‘变数之源’——也就是我——脱离她智慧所能预测和掌控的轨道。她的藤蔓,她的监听,她的守护符文,是她精心编织的知识之网,试图将我这个‘变数’牢牢固定在属于她的象限里。”

  “心海…”空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复杂的感慨,“海只岛的现人神巫女,她背负着一岛子民在雷神威光下生存的重担。潮汐涨落,陆地变迁。

  她内心深处最深的恐惧,是如同潮水退去带走沙滩上的痕迹一样,她所珍视的一切,包括我,会被更大的、不可抗拒的‘潮汐’——无论是命运还是时间——无情地带走。她的砗磲封印,她的水元素追踪,是她用尽谋略构筑的温柔堤岸,试图将我这个‘陆地访客’永远留在她的海域。”

  “而我的旅途…”空的嘴角牵起一个苦涩而坚定的弧度,“注定是流动的。像掠过提瓦特的风,像汇入七国海洋的河。我无法成为任何一座堤坝永远拦截的风景,也无法成为任何一张巨网永远捕获的猎物,更无法成为任何一片海域永远停泊的孤舟。”

  他的话语像一声悠长的叹息,在咖啡馆安静的角落里盘旋。

  就在这时——

  砰!哗啦——!

  咖啡馆的玻璃门被一股蛮力猛地撞开!门上的铃铛发出刺耳的乱响。

  三道湿漉漉、带着不同水域气息的身影,挟裹着室外的凉风和喷泉水汽,同时冲了进来,瞬间打破了咖啡馆的宁静!

  申鹤站在最前面,冰蓝色的长发还在往下滴水,几缕发丝黏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她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台同样湿透、外壳甚至有些变形的枫丹新款留影机,正是空之前在露景泉雕像上举起的那台!

  她银灰色的眼眸急切地扫视着咖啡馆,目光最终牢牢锁定了空,那眼神混合着完成任务的执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仿佛在说“拿到了,但坏了”。

  纳西妲小小的身影,则以一种极其不寻常的方式“坐”在一只半透明的、散发着柔和蓝光的巨大水母状生物的伞状体边缘。那水母的触须在空中轻轻飘荡,显然是被心海召唤而来充当交通工具的。

  纳西妲的绿色小披风和白色裙摆也被水打湿了,紧紧贴在身上。她晃悠着沾了水珠的小腿,翠绿色的眼眸第一时间捕捉到空,纯净的小脸上带着一丝“我找到你了”的安心和好奇。

  心海则显得最为“从容”。她直接从门口装饰用的、小型观赏喷泉池里如同美人鱼般优雅地浮出身形,水珠顺着她珊瑚色的长发和精致的巫女服滚落。

  她手中托着一个由纯粹水元素力构成的、晶莹剔透的球形气泡。气泡中心,如同供奉圣物般,悬浮着一张小小的、印着芙宁娜灿烂笑容的签名照片。她看向空,珊瑚色的眼眸里是深海般的温柔和一丝“任务完成”的矜持。

  三双眼睛,带着不同的湿漉、不同的情绪,却蕴含着同样强烈的、不容忽视的执念,如同探照灯般,瞬间聚焦在空身上!

  空脸上的疲惫瞬间被一种近乎本能的警觉取代!他猛地从沙发里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报酬是请她们吃蜜酱胡萝卜煎肉——” 他语速飞快地对着我喊道,同时一把抓起我放在桌上的那支录音笔,看也不看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演练过无数次,“——要逃了!”

  话音未落,他一个利落的翻身,像一只矫健的雨燕,直接从咖啡馆敞开的窗户跃了出去!身影划过一道金色的弧线,精准地落向下方枫丹廷运河中恰好驶过的一艘巡轨船的顶部甲板。

  “空!” “等等!” “你去哪里?” 三道带着急切和不同情绪的女声同时响起。

  申鹤毫不犹豫地紧跟着跃出窗口,冰蓝色的身影在夜空中带起一道寒霜轨迹。

  纳西妲乘坐的水母触须猛地一摆,托着她轻盈地飘出窗外,融入夜色。

  心海则化作一道清澈的水流,直接融入运河,悄无声息地追向那艘巡轨船。

  咖啡馆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被撞得摇晃的门,地上几滩水渍,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淡淡海腥味、冰霜气息和草木清香。派蒙早就机灵地跟着空飞了出去。

  我怔怔地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还有空消失的窗口。窗外,巡轨船载着那个金色的身影渐行渐远,而少女们追逐的足迹——或踏冰而行,或驭水而驰,或乘水母飘荡——在枫丹廷迷离变幻的霓虹光影中蜿蜒、闪烁,如同书写着一首字句滚烫的、未完成的诗篇:

  爱是未完成的围剿,

  也是永无止境的共生。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向空匆忙塞给我的那支录音笔。冰冷的金属外壳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翻转过来,录音笔的背面,赫然贴着一张边缘已经磨损泛黄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是空的,凌厉而果断,只是被不知是雨水还是喷泉水晕染开了一些墨迹,但内容依旧清晰可辨:

  「帮我在《蒸汽鸟报》登个广告:

  诚聘病娇行为矫正师(长期有效)。

  薪资面议(上不封顶)。

  备注:抗揍优先(非必要条件,但强烈建议)。」

  我捏着这张荒诞的“招聘启事”,看着窗外那早已消失在霓虹深处、却仿佛依旧能听到追逐喧嚣的方向,终于忍不住,在空无一人的咖啡馆里,低低地笑出了声。

  笑声在寂静中回荡,带着对那位旅行者深切的同情,以及一丝对这场永无止境的、荒诞又真实的提瓦特生存实录的…无尽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