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重磅炸弹-《外滩映水乡》

  胜利的余温,在江晚晚回到办公室的半小时后,便迅速冷却。

  她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陆家嘴的车水马龙,指尖还残留着方才在会议室里,将缂丝项目文件夹拖入“已推进”目录时的笃定。她用他们最看重的资本逻辑,守住了自己的阵地,甚至开辟了新的战场。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苏念发来的庆祝表情。

  她嘴角刚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内线电话却急促地响了起来。

  是首席法务官。

  “江总,”对方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紧绷,“刚刚,集团公共邮箱和五位董事的私人邮箱,同时收到一封匿名邮件,内容……与您有关,更准确地说是,与您目前的合作伙伴,罗坤明先生有关。”

  “内容是什么?”江晚晚的心微微下沉。

  “涉及罗先生五年前在罗氏资本运作中的一些……未被公开的细节。附件包括一些资金往来记录和……一张他与当时一位已定罪的市场操纵犯的会面照片。”法务官措辞谨慎,“邮件抄送了合规部、风控组和审计委员会。”

  刚刚在董事会战场上赢得的平静,瞬间被打破。一股冰冷的预感顺着脊椎爬升。

  “邮件转给我。”她的声音保持着一贯的冷静。

  “已经发到您加密邮箱。江总,此事敏感,建议您……”

  “我知道该怎么做。”她打断对方,挂了电话。

  窗外,云层压得更低了,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刚才还觉得是胜利背景的都市霓虹,此刻看来却像无数窥探的眼睛。

  她坐回办公椅,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那封名为《关于罗坤明先生在2019年资本运作中的角色说明》的邮件。

  她点开照片。画面有些模糊,但能看清是两个男人站在写字楼门口交谈。其中一个穿着深灰风衣,侧脸轮廓熟悉得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是罗坤明。

  拍摄时间显示:2019年3月12日。罗氏破产前第十三天。

  另一个男人她不认识,但名字出现在下方备注里:周承业,曾因操纵市场罪入狱三年,业内人称“掮客老周”。

  她又点开PDF。第一页是某份内部审计报告的节选,提到一笔三千万的过桥资金经由离岸账户转入罗氏子公司,操作人代号“KM”。而这份文件底部,赫然印着“仅供董事会内部传阅”的红章。

  最后是录音文字稿。内容只有短短几句:

  “钱走腾辉的壳,三天后转回来。”

  “KM那边没问题,他答应配合。”

  “只要账面平了,剩下的事我来收尾。”

  江晚晚的手指僵在鼠标上。

  这不是谣言。

  如果是造谣,不会用这么专业的术语,不会精准标注时间,更不会把抄送名单列得如此致命。

  她立刻拨通罗坤明电话。

  无人接听。

  再打阿杰,接通后对方声音断断续续:“老板……在七叔那边……信号不好……应该快回来了……”

  “他知道现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吗?”她问。

  “什么发生?”

  她没再解释,挂了电话。

  办公室突然安静得吓人。空调出风口的声音像某种倒计时。她转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陆家嘴的车流。雨还没下,但天色黑得像深夜。

  她开始回忆这一个月来的每一个细节。

  罗坤明为什么会刚好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出现?为什么他能调动她完全不了解的资源?为什么他能在沈哲面前气定神闲地递出那份足以扳倒江叔父的证据?

  她打开抽屉,拿出那个U盘。银色外壳冰凉。就是这个东西,帮她顶住了董事会的压力,让她拿回主动权。

  可现在她突然想不起,当初他是怎么把这东西交给她的。

  记忆里只有他说的一句:“别让他们觉得你在玩情怀,要用钱说话。”

  当时她只觉得这话狠准稳,现在听来,却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味道。

  如果这一切不是救赎,而是布局呢?

  如果他接近她,从来就不是为了帮她,而是为了借她的手,完成他自己没做完的事?

  她猛地站起来,走到白板前。上面还留着他们之前画的合作链条图,红线连着江南供货商,蓝线标出资金路径,中间写着“罗坤明-人脉支持”。

  她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

  然后掏出手机,翻到昨天的聊天记录。她问他资金来源,他只回了一句:“值得的人,配得上合适的资源。”

  现在想来,根本不是回答。

  是回避。

  她坐回椅子上,没开灯。窗外的楼群亮起一片片光点,像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手机震动了一下。

  新消息。

  江叔父发来的私信。

  “有些男人,披着救世主外衣,实则是带着债务和污点的赌徒。你想清楚,你要的是自由,还是另一个枷锁?”

  她盯着这行字,指尖发冷。

  不是不信他。

  是不敢再轻易相信。

  她想起鸿门宴那天,罗坤明坐在包厢里,语气平静地说“给个体面”。那时候她以为那是底气,现在看,会不会也是威胁?

  她调出公司内网,搜索“周承业 罗氏集团”,结果为空。再试“KM代号 金融圈”,跳出几条旧帖,有人提过这个代号曾在五年前的清算案中出现,但后续信息全部被删。

  她合上电脑,拿起U盘,捏在手里。

  它很轻,却又重得压手。

  如果这些证据是真的,那罗坤明不只是受害者。

  他也可能是参与者。

  可如果是假的,为什么江叔父不直接找她当面对质?为什么要用匿名邮件,还要抄送给整个决策层?

  这是栽赃。

  但栽赃的前提,是对方身上有可以被利用的黑点。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了解罗坤明的过去吗?

  不了解。

  她只知道他曾经是金融圈的天才,后来家族破产,他消失了五年。再见面时,他在泡茶,在下棋,在帮她查账。

  可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茶馆赚的钱够支撑他这些年的人脉运作吗?他到底有多少底牌?谁在背后支持他?

  她一条都没问过。

  因为她选择了相信。

  而现在,这份相信正在被一点点撕开。

  她再次拨通罗坤明的电话。

  还是无人接听。

  她放下手机,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脑海里闪过酒会那天,他敲击酒杯发出暗号的样子;闪过庆功宴上,他收衣服时背影沉默的模样;也闪过他说“我不是来躲的,是来还债的”时的眼神。

  那些瞬间,她都以为是真的。

  但现在,真和假的界限变得模糊。

  她不知道该恨谁。

  恨江叔父设局?还是恨自己太轻易交出了信任?

  又或者,该恨那个从不说清自己来历的男人?

  手机第三次震动。

  这次是系统提醒:明日董事例会提前至上午九点,议题新增一项——《关于特别顾问任职资格审查的紧急提案》。

  她睁开眼,看着天花板。

  赢了一场,却可能输掉整个同盟。

  她把U盘放进内袋,起身走到窗前。雨终于落了下来,打在玻璃上发出细密声响。

  她没有拉窗帘。

  就这么站着,直到整间办公室陷入黑暗,只有手机屏幕偶尔亮起。

  门外走廊的脚步声渐渐稀少。

  她依旧没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又响了。

  来电显示:罗坤明。

  她盯着那个名字,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迟迟没有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