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高善清的刁难-《嫁朱祁镇,我掀翻大明后宫》

  而在仁寿宫的正殿内,张太后正对许江吩咐:“哀家听说,今日郕王在宫中哭了一场?”

  许江躬身道:“是,小殿下因为不能见大行皇帝最后一面,伤心不已。”

  张太后捻着佛珠,长叹一声:

  “那孩子性子倔,与他母亲一般。如今祁镇继位,他们兄弟...罢了,多派几个人照顾着,别出什么差错。”

  “奴婢明白。”许江犹豫片刻,又道:“今日李嬷嬷在教导宫女时,似乎有些过了。”

  张太后冷笑一声:

  “她那是做给哀家看的。孙敏仪才当上太后,就急着在仁寿宫安插眼线了。你多留意着,别让那几个小丫头受了委屈。”

  “是。”

  从那天夜里开始,周景兰的世界,再也无法平静了。

  张太后那慈眉善目的模样,在她脑海中轰然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殿内那冰冷、威严、视人命如草芥的声音。

  那些她从未仔细想过的词汇——“主子”、“奴婢”、“规矩”、“赏罚”——此刻都染上了一层血淋淋的色彩。

  原来,在这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皇宫里,人命是可以如此轻贱的。

  皇帝死了,他喜欢的女人们就要被迫一起去死。那她们这些被卖进来的小宫女呢?主子们一句话,是不是也会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易夺走她们的性命?

  “只要活着,就还有再见的日子。”

  姐姐玉兰的嘱咐言犹在耳。可在这里,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如此艰难、如此脆弱的事情。

  她原本以为,只要谨言慎行、学好规矩,就能安稳度日。可现在她才知道,在这座吃人的宫殿里,她们的命,从来就不在自己手里。

  那枚藏在心口的玉佩,此刻也变得无比烫人。那个小男孩……他是什么人?他知不知道这宫里的可怕?他送自己玉佩,是福还是祸?

  纷乱的思绪如同毒蛇,缠绕着她的心智。

  她紧紧闭上眼,却无法驱散脑海中可怕的想象:那些美丽的大姐姐们,穿着华丽的宫装,被人强逼着悬上白绫……她们在挣扎,在哭泣,而端坐高堂的,是那位撵着佛珠、面容悲悯的太后!

  “不……不要……”她在梦中呓语,小小的身体蜷缩得更紧,冷汗浸湿了单薄的寝衣。

  这一夜,仁寿宫的寒风似乎格外凄厉,吹得窗纸呜呜作响,像无数冤魂在哭泣。

  周景兰在噩梦中辗转反侧,时而梦见姐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向她招手,时而梦见张太后冰冷的脸和雪地里小男孩哀伤的眼,最后,一切都化为一片刺目的血红和令人窒息的黑暗。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踏入的,不是一个充满荣耀与温饱的仙境,而是一个危险的牢笼。

  活下去,需要的不只是乖巧和懂事,或许还需要别的……一些她此刻还不甚明了的东西。

  宣德十年的正月,紫禁城没有一丝年节的喜庆。目之所及,皆是刺目的白。白幡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宫人们身着素服,低头疾走,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

  仁寿宫内,许江姑姑将小宫女们召集起来,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都听好了,大行皇帝丧仪期间,各安其位,不得嬉笑,不得喧哗,更不得随意走动。若有违者,宫规处置,绝不轻饶!”

  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周景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那夜周景兰溜出去,虽未被李嬷嬷深究,但许江何等精明,岂会毫无察觉?

  周景兰垂着头,不敢与许江对视。

  正月初九,皇太子朱祁镇在奉天殿登基。

  九岁的孩童穿着不合身的龙袍,坐在宽大的龙椅上,接受百官朝拜。登基大典一结束,张太皇太后便召见了孙太后。

  “如今祁镇已经登基,你我也该好好商议这后宫之事。”张太皇太后捻着佛珠,语气平淡。

  孙太后垂首道:“母后说的是。只是祁镇年幼,许多事还需母后多费心。”

  “哀家老了,精力不济。”张太皇太后抬眼看向她,“清宁宫那边,你自己多上心。不过……”

  她顿了顿,语气转冷:“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比如每日的请安,比如后宫用度,都该有个章程。”

  孙太后脸色微变,却仍维持着恭敬:“母后教导的是。只是如今祁镇已是皇帝,有些旧例,是否也该变一变?”

  “变?”张太皇太后轻笑一声,“孙敏仪,你是不是觉得,祁镇登基了,你就能与哀家平起平坐了?”

  “儿臣不敢!”孙太后急忙跪地。

  “不敢就好。”张太皇太后缓缓道,“记住,只要哀家在一日,这后宫就还是哀家说了算。你若是忘了本分……”

  她没再说下去,但话中的威胁让孙太后浑身一颤。

  “儿臣明白。”孙太后低声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消息传到仁寿宫,张太皇太后只是捻着佛珠,轻轻叹了口气。孙皇后如愿以偿成为太后,移居清宁宫,虽地位尊崇,但谁都明白,真正的权柄,至少在目前,仍牢牢握在仁寿宫的太皇太后手中。

  同时,诏令下达,封先帝次子朱祁钰为郕王。

  时光如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已是宣德十年的三月。国丧期间,紫禁城依旧笼罩在一片素白与肃穆之中,但仁寿宫高墙内的生活,仍在继续。

  这日午后,周景兰正和杭泰玲、万玉贞、唐云燕在房内安静地做着针线,练习嬷嬷布置的女红功课。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们手中素色的绢帕上。

  房门被“哐当”一声不客气地推开,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穿着湖蓝色绸缎棉裙的高善清扬着下巴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宫女,替她抱着一个精巧的手炉。

  高善清的父亲是京城富户,花了大力气才把她塞进仁寿宫,指望着她能有出息,她也自觉比这些出身寒微的小宫女高出一等。

  她目光挑剔地扫过周景兰等人手中正在缝制的普通绢帕和那身宫里统一发放的青色棉服,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嗤:

  “哼,真是走到哪儿都一股子土腥气。这仁寿宫也是,什么人都往里收。”

  周景兰动作一顿,没有抬头,继续着手里的针线。唐云燕却忍不住了,放下手中的活计:“高善清,你又想说什么?”

  “我说什么?”高善清走近两步,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道,“瞧瞧,咱们这屋里都是些什么人?万玉贞,你爹不过是个守城的小兵;杭泰玲,你爹开了个巴掌大的小酒楼;唐云燕,你爹不过是个秀才,勉强糊口罢了。”

  她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一直沉默的周景兰身上,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如今连昌平乡下种地的都进来了,真是晦气,平白拉低了我们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