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西北偏西-《与魔王同行》

  巴特和伊莉丝并肩走出城门,身后是逐渐苏醒的塞特瑞亚城。晨风拂过荒野,带着初秋的凉意。

  “西北偏西……”伊莉丝展开一张皮质地图,指尖沿着一条模糊的路线滑动,“再往前就是‘灰烬荒原’,然后是‘龙骨裂谷’。”

  巴特点头,目光投向远方:“我能感受到深渊在躁动。”

  “你确定不是你的剑吃太饱产生的错觉?”伊莉丝瞥了眼他旁边的圣骸螺旋,“它很挑食。”巴特一本正经地回答,“只吃‘有问题’的东西。”

  伊莉丝轻笑一声,将地图卷起:“走吧,早点到还能赶上荒原的落日,听说那里的天空会被地脉余烬烧成紫色。”两人沿着尘土飞扬的小路前行,身影渐渐融入荒野的雾气中。

  几个小时后,塞特瑞亚城已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四周的植被逐渐稀疏,土壤由棕转灰,最终变成一片广袤的灰白色荒漠。风卷起细碎的尘埃,在低空形成朦胧的纱幕。“灰烬荒原……”伊莉丝踩了踩脚下松软的灰土,“据说这里曾是古代龙族的战场,这些灰是龙息烧灼后的残留物。”

  巴特弯腰抓起一把灰土,指尖搓了搓:“有硫磺味。”

  “深渊喜欢这种地方?”

  “不。”巴特松开手,灰土随风飘散,“但有人会利用这种环境‘藏东西’。”正午时分,他们在一处风化严重的巨石旁稍作休憩。伊莉丝从行囊里取出水囊,突然动作一顿。“有人跟着我们。”她不动声色地传音。

  巴特微不可察地点头:“从出城就开始了。”远处的灰雾中,一道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

  灰烬荒原的风永不停歇,细碎的灰白色尘埃在低空盘旋,将正午的太阳滤成苍白的光晕。巴特和伊莉丝的身影在无垠的灰白中跋涉,留下两行浅浅的足迹,很快又被风沙抹去。

  “那把剑……”她看向巴特,“我记得你不有把曲剑叫‘教皇曲剑’?”

  巴特把教皇曲剑拿出来给了伊莉丝,面具下的声音难得带上一丝温度:“嗯。‘圣咏’,它的名字。”

  “圣咏?”

  “在‘黎明大教堂’,由老教皇哈维尔亲手授予。”巴特的声音平静,却像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那是个……奇怪的地方。连迷路的魅魔都会赖在告解室里不走,只因为那里烤的面包太香,唱诗班的安魂曲又总能让她睡个好觉。”

  伊莉丝的红瞳里闪过一丝讶异:“一个能收留魅魔的神圣教堂?”

  “哈维尔说,‘神圣’不在于驱逐黑暗,而在于让迷途者找到片刻安宁。”巴特望向西北方灰蒙蒙的地平线,“‘圣咏’不是用来审判的武器,而是守护这份安宁的钥匙。”

  风突然变得猛烈,卷起大股灰烬,如同苍白的沙暴。就在这混沌的

  帷幕中,三道鬼魅般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浮现,成品字形将他们包围。

  来者身披与灰烬同色的破烂斗篷,兜帽下露出的不是人脸,而是蠕动的、覆盖着灰白硬皮的类人面孔,眼眶处是两团燃烧的幽绿火焰。它们的四肢细长得不合比例,指尖延伸出锋利的骨刺,身上散发着浓郁的硫磺与腐朽的气息——纯粹的深渊造物。

  “灰烬潜行者。”伊莉丝立刻认出了这些荒原上的掠食者,握紧了教皇曲剑“圣咏”,剑身嗡鸣,纯白的圣石亮起柔和却坚定的光辉,将靠近的灰烬尘埃无声净化。

  为首的高大潜行者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如同刮擦金属。它细长的骨爪猛地插入地面。巴特脚下的灰土骤然塌陷,化作流沙般的陷阱。与此同时,另外两只潜行者如离弦之箭般从左右两侧扑向伊莉丝,骨爪撕裂空气,带起刺耳的尖啸!

  伊莉丝冷哼一声,身影如鬼魅般模糊了一瞬,轻松避开左右夹击。暗紫色的魔力缠绕上“圣咏”的剑身,与剑格圣石的白光奇异地交融,化作一道紫罗兰色的光刃!她手腕一抖,光刃横扫,精准地斩在左侧潜行者的骨爪上!

  如同烧红的烙铁切入油脂,被光刃斩中的骨爪瞬间冒出黑烟,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潜行者发出痛苦的嚎叫,伤口处竟无法像普通深渊生物那样快速愈合!

  “果然是好东西!”伊莉丝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另一边,巴特在流沙陷落的瞬间便已跃起。他并未拔出任何武器,只是凌空一拳轰向地面,纯粹的力量挤压空气,形成肉眼可见的冲击波。

  塌陷的流沙坑被硬生生震平,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掌拍实!强大的反震力将那只制造陷阱的潜行者从地下掀飞出来。它刚在空中稳住身形,巴特的身影已如影随形般出现在它面前。

  没有花哨的技巧,只有快到极致的一记直拳,正中潜行者蠕动的灰白面孔。

  那颗丑陋的头颅如同熟透的浆果般爆开,粘稠的暗绿色浆液四溅,却在触及巴特身体前被无形的屏障弹开。无头的尸体抽搐着坠落,在灰烬中砸出一片污迹。

  剩下的两只潜行者(包括被伊莉丝斩伤一只)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幽绿的眼火疯狂闪烁。它们突然放弃了进攻,身体蜷缩,体表的灰白硬皮片片竖起,如同受惊的刺猬。紧接着,无数细密的骨刺从硬皮缝隙中激射而出,如同两场致命的灰白色暴雨,覆盖了巴特和伊莉丝的所有闪避空间。

  伊莉丝立刻撑起暗紫色的魔力护盾,骨刺撞击在护盾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而巴特甚至连躲闪的意思都没有,就那么站在原地,足以洞穿钢板的骨刺打在他身上,如同撞上了大陆架最坚硬的岩层,纷纷折断、弹飞,连一丝白痕都无法留下。

  就在骨刺之雨停歇的瞬间,伊莉丝动了。她将“圣咏”反手插在身前的地面上,双手快速结印,红瞳中紫芒大盛:

  “沉沦之沼!”

  暗紫色的魔力如潮水般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瞬间覆盖了方圆数十米的地面。灰白的尘埃在魔力作用下变得粘稠、湿滑、并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两只潜行者猝不及防,细长的肢体立刻陷入这片魔力沼泽,动作变得迟缓无比,如同陷入琥珀的飞虫!

  “解决它们!”伊莉丝喝道。

  巴特点头,身影一闪出现在被沼泽困住的两只潜行者中间。他没有使用圣骸螺旋,而是双手齐出,快如闪电般扣住了两只怪物的脖颈。

  两声清脆的颈骨断裂声几乎同时响起。巴特松开手,两具失去生机的怪异躯体软软地沉入沼泽,很快被翻涌的魔力吞噬殆尽。

  战斗结束得很快。伊莉丝拔出“圣咏”,剑身上的紫光和白光渐渐敛去。她看着剑,若有所思:“那位老教皇……倒是给了你一把有趣的‘钥匙’。”

  巴特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却突然锐利地投向远处一座巨大的风化岩柱。那里,一道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模糊影子,在战斗结束的瞬间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

  “出来。”巴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呼啸的风声,“或者,我请你出来。”

  风沙似乎停滞了一瞬。

  片刻的沉默后,一个纤细的身影缓缓从岩柱后走出。她同样披着灰白色的斗篷,但兜帽下露出的,是一张异常苍白却难掩精致的人类面孔,只是那双眼睛……瞳孔深处隐约闪烁着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淡粉色光芒。

  她看着巴特,又看了看伊莉丝手中的“圣咏”,嘴唇动了动,声音细若蚊呐,却清晰地传入二人耳中:

  “你们……认识持有‘圣咏’的人?他……他还好吗?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巴特的面具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混杂着希冀与畏惧的复杂情绪。

  巴特沉默地看着她,尤其是她瞳孔深处那抹微弱的粉光,片刻后,缓缓开口:

  “哈维尔教皇……已经回归圣光的怀抱了。”少女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那点粉光剧烈波动起来,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

  风卷着灰烬在少女苍白的脸颊边打着旋。她眼中的淡粉色光芒剧烈摇曳着,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听到哈维尔教皇的死讯,她单薄的身体晃了晃,手指死死揪住破旧的灰白斗篷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走了?”她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那个……总嫌我吃太多面包,又总在厨房偷偷给我留刚出炉饼干的老头子……真的走了?”

  巴特面具下的目光沉静如水,他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陈述事实:“回归圣光,是信徒的归宿。”

  少女眼中的光黯淡了一瞬,随即又倔强地燃起,那抹粉色变得更加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探寻:“那……黎明大教堂呢?还在吗?玛莎嬷嬷还在每天骂骂咧咧地扫落叶吗?那个总说要去屠龙结果每次喝醉都抱着柱子哭的圣骑士大叔呢?还有……厨房……”

  “都还在。”巴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玛莎嬷嬷的扫帚换了新的,但骂声依旧洪亮。圣骑士大叔戒了酒,改去后山砍柴发泄精力,柱子安全了。厨房……”他顿了顿,“面包的香味没变。”

  少女紧绷的肩膀微微松懈下来,仿佛巴特描述的日常画面是她荒漠中唯一的绿洲。她深吸了一口带着硫磺味的空气,努力平复情绪,目光落在伊莉丝手中那柄弧度优美的“圣咏”上,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