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镜中未成之人-《风息暗影》

  ——无光深渊·裂缝之渊底。

  意识在无声的流动中重生。

  他睁开眼。

  世界是一片混沌的黑色脉动,像沉睡巨兽的心脏。他从中剥离,如一滴银白色的灵能,被强行凝成形。

  他的身体尚不完整。

  像影子,是雾,是破碎记忆的残渣。

  但他知道自己的名字。

  “云溪。”

  不。

  那是“他”的名字。

  自己……

  没有名字。

  影子抬起头,周围无数衍体在畏惧地退开。

  它们能感知到他体内的力量——不是属于深渊的畸能,而是……某种“太完美”的东西。

  像是被刻意丢弃后的碎片。

  影子伸出手指,指尖流淌着银色裂纹。

  他盯着那光,轻轻呢喃:

  “原来……那边的我,已经变得这么亮了吗?”

  他第一次察觉——

  深渊不属于他。

  他也不属于深渊。

  他存在的意义,是另一件事。

  补全。

  “他”选择舍弃的部分……变成了自己。

  他没有温暖的身体,没有血,没有心脉。

  但他有“他”的愤怒、恐惧、被遗弃的痛。

  这些情绪在深渊里沉淀成了形。

  这时——

  裂缝上传来一阵摇动。

  影子抬起脸,感觉到了。

  那熟悉、耀眼、甚至刺痛的波动。

  那是属于“他”的力量。

  云溪……

  在战斗。

  影子缓缓向裂缝靠近,每一步,都让衍体畏缩退让。

  他没有情绪表露,只有一种淡淡的好奇。

  “你会变成什么样……云溪?”

  他攀上裂缝边缘的黑石。

  外界的空气轻轻划过他的面颊,让他觉得陌生又刺痛。

  然后——他看见了那抹白。

  白猞猁的形态站在战场之中,银光呼吸般从他胸口印记流出。

  他举起手,一道细薄如丝的心能切开整片战场。

  把衍体化作粉尘。

  影子的瞳孔轻轻收缩。

  “……真漂亮。”

  像是他本该拥有的未来。

  像是他本不该失去的力量。

  他静静看着那白色身影被三只兽人护在中心,听着他们激烈、恐惧、压抑的喊声。

  黎川几乎要把云溪摁进怀里。

  玄崖挥刀大骂。

  莱托站在最前,将敌意拦截。

  影子盯着这一幕,轻声笑了。

  “原来你……有人守着啊。”

  声音轻得像风。

  不是嫉妒。

  不是不满。

  而是一种莫名的释然。

  “所以我才会被丢给深渊,是吗?”

  因为那时的他,太害怕、太痛、太弱。

  所以他被撕开,扔下。

  影子闭上眼,轻轻抚过胸口那片空白。

  那里没有印记,没有跳动。

  但他清晰感知到——

  某种东西正在他体内苏醒。

  像回应云溪的力量一般。

  裂缝开始震动。

  深渊深处有声音呼唤他,催促、拉扯,让他回到黑暗。

  影子抬头。

  “……别叫。”

  他伸手压向深渊,使裂缝安静下来。

  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情绪,是淡淡的逆反:

  “我不是属于你们的。”

  他再次看向战场。

  那白色身影刚抬头,似乎察觉到某种微弱的呼唤。

  云溪的眼中倒映着他。

  两双银色瞳孔在破裂的空间中,对视。

  影子微微扬唇——

  是一个婴儿般稚嫩却极美的笑。

  轻而飘。

  “你终于看见我了。”

  下一瞬,他退回裂缝,黑影把他吞没。

  战场安静。

  衍体停止涌出。

  ……

  深渊里,影子重新站稳,闭上眼。

  他轻声自语:

  “等你准备好……云溪。”

  空气轻微震荡,像是回应。

  影子的人形开始变得更稳定,一丝丝银光从裂缝带回的波动中被吸收。

  他……开始成长。

  他抬头,有了目标,有了方向。

  “等你准备好……”他再次低语,

  “——我会来,把你缺失的那部分,还给你。”

  话音落下,深渊灯火般的目光在他身后亮起——

  无数深渊体开始向他俯首。

  而他第一次,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缓缓露出笑意。

  不敌对。

  不疯狂。

  不痛苦。

  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