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深渊之心-《风息暗影》

  世界很黑。

  不是普通的黑,而是——

  没有光、没有方向、没有重量的黑。

  像是坠入无底湖泊,却没有水的触感;

  像呼吸空气,却什么都吸不到。

  云溪首先意识到的是——

  自己没有身体。

  他想抬手,却感到动作被无限稀释,像被无形的水拖住。

  而他胸口的印记在发烫,痛得像被针扎、又像被谁紧紧攥住。

  “……黎川……?”

  声音被无限吞没。

  没有回应。

  周围只有他自己的心跳。

  砰——砰——砰——

  却越来越不对劲。

  心跳声逐渐不是他的。

  而是两道。

  一大一小。

  一冷一热。

  它们开始同步。

  云溪感到精神被牵扯得像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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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束微光从无尽黑暗中亮起。

  不,是“被迫亮起”。

  像有某种意识在强行拉扯他,让他“看见”。

  光里出现了一扇门——

  古老、腐朽、上面刻着猞猁的纹样,却被深渊腐蚀成黑色。

  门后传来一声温柔却诡异的声音:

  “…回来。”

  “继承者。”

  云溪浑身一颤,血液都冷了。

  这是在森林里那个人的声音——

  也就是把他带走的那位“追捕者”。

  云溪本能后退,却退无可退,深渊像柔软却冰冷的手,把他“推”向那扇门。

  胸口印记突然剧痛。

  他忍不住低呼:“不要——!”

  黑暗猛地收紧。

  那声音又响起:

  “你本来就属于这里。”

  门缝轻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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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后不是场景,而是——

  碎裂的记忆影像。

  像玻璃碎片悬浮在空气中。

  每一块碎片都有画面闪动:

  孩子时期的白猞猁幼崽。

  被长袍者抱在怀里。

  被施以某种印记仪式。

  被数十只深渊眼围视。

  血脉光芒被剥离、又被注入。

  云溪心肺骤缩:

  “……那是……我?”

  他不记得。

  却感到喉咙发紧、胸口刺痛,像身体深处有某种被封锁的情绪在狂敲。

  追捕者的声音轻轻落在耳侧:

  “你是深渊创造的第一位‘双生体’。”

  云溪摇头:

  “我不是……我不是深渊的东西……我是……云溪,我是猞猁兽人……”

  声音颤抖到说不清。

  那声音继续:

  “云溪……是你后来使用的名字。”

  “深渊给你的名字,是另一个——”

  云溪猛地捂住头。

  “不要说,不要再说了——!”

  但记忆碎片开始自动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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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深处,出现第二道身影。

  与云溪一模一样的白猞猁。

  一样的毛色。

  一样的尾巴黑纹。

  一样的眼型。

  唯一不同的是——

  他的双瞳都是纯黑的,没有光。

  他像镜中的倒影,从黑暗里走出,表情平静,却诡异得像不存在情绪。

  他与云溪对视。

  然后张口:

  “你好。”

  “我是你。”

  云溪瞳孔骤缩:“……不,你不是。”

  倒影微微歪头:

  “我们本应该是一体的。”

  “你是被丢出去的那一半。”

  “我是被留下、培养、强化的那一半。”

  “深渊要带走的……是我们合一后的完整体。”

  云溪的喉咙紧得无法呼吸。

  倒影继续向他走来,每靠近一步,云溪胸口印记就痛一倍。

  “快回来。”

  “这是你应该站的位置。”

  “外面的世界不属于你。”

  云溪想后退,却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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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影伸手,指尖触到云溪的额头。

  一瞬间——

  所有痛苦、恐惧、无助、记忆空白的根源全被强行唤醒。

  云溪几乎尖叫。

  但下一秒,他咬住牙,呼吸颤抖却坚定。

  他抬手,抓住倒影的手。

  “我不是你。”

  倒影停下。

  云溪的声音在深渊里颤抖回荡:

  “我不会跟你走。”

  “那世界……有人在等我。”

  倒影一瞬停顿。

  然后缓缓露出一种“失望”的微笑。

  那笑,比所有恶意都冷。

  “所以——你仍然软弱。”

  深渊光线暴增,黑暗猛地裹住云溪。

  倒影低声:“那就……让我来代替你。”

  云溪的意识瞬间被拉向深渊底部。

  他终于失去全部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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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坠落的瞬间——

  黑暗深处,忽然有一个声音撕裂而来。

  温暖的、急促的、怒吼的。

  “——云溪!!”

  明明隔着世界,他却听得清清楚楚。

  那是黎川的声音。

  云溪胸口一颤。

  倒影皱眉:“……那只黑狼。”

  “他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云溪却突然抓住深渊底部的某个无形支点,像再撑一秒就会碎裂:

  “黎川……在找我。”

  “我不能……让他一个人走……”

  倒影面无表情地抬手。

  云溪被再度拉下。

  光全部熄灭。

  世界归于最深的黑。

  “你终究会回来。”

  “因为你本来……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