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削官出宫-《兼祧两房?废后她重生之后杀疯了》

  她换上了一身较为素净的宫装,未戴过多首饰,只挽了一支简单的玉簪,披上厚斗篷,便带着人往乾清宫去。

  乾清宫外,风雪依旧。

  沈芷萱果然跪在冰天雪地里,一身靛蓝女官服已被雪浸湿,肩头、发顶积了薄薄一层白。她脸色冻得青白,嘴唇发紫,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眼神执拗地望着那紧闭的殿门。

  谢流光的凤辇在她身旁停下。

  沈芷萱似乎察觉到动静,微微侧头,看到谢流光,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意外,有戒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

  谢流光并未下辇,只隔着帘子,声音清晰地传出,带着属于皇后的威仪与一丝恰到好处的怜悯:“沈侍书,雪大地寒,你在此长跪,于礼不合,于你父亲之事亦是无益。起来吧,回景阳宫等候消息。”

  沈芷萱咬紧下唇,声音因寒冷而颤抖,却带着倔强:“皇后娘娘,家父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末将……微臣恳求陛下明察!微臣愿以性命担保!”

  “担保?”谢流光的声音冷了几分,“沈芷萱,你的性命是陛下的,岂可轻易用作担保?你此刻行为,是信不过陛下的圣心独断吗?若人人都如你这般,遇事便来御前长跪逼迫,朝廷法度何在?皇家威严何在?”

  她的话,字字句句,都敲在“规矩”和“圣意”上,将沈芷萱的一片孝心与赤诚,生生扭成了“逼迫”和“不信”。

  沈芷萱浑身一颤,脸色更白,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皇后的话,她无法反驳。

  就在这时,乾清宫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高德胜走了出来,看到门外情形,先是向凤辇行礼,然后走到沈芷萱面前,叹了口气:“沈诗书,您这又是何苦?陛下正在与诸位大人商议国事,您在此跪着,岂不是让陛下为难?快些回去吧。”

  连高德胜都出来劝了,意思再明显不过。

  沈芷萱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那挺直的脊梁,仿佛也在这一刻被风雪压弯了几分。她看着那扇依旧紧闭的、决定着她父亲生死的殿门,终于,深深地磕了一个头,声音嘶哑:“微臣……遵旨。”

  她在宫人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因为跪得太久,踉跄了一下,终究没有回头,一步一步,蹒跚地消失在风雪中。

  谢流光一直坐在辇内,静静地看着。直到那抹倔强的蓝色彻底消失,她才吩咐起驾,并未进入乾清宫,径直回了椒房殿。

  她今日前来,目的已经达到。既在全宫人面前彰显了皇后的威仪与“仁德”(劝离沈芷萱),又在萧长恂心中种下了一个印象——沈芷萱,不堪大用,遇事冲动,不懂规矩。

  至于求情?她为何要求情?沈家是忠是奸,自有萧长恂去判断。

  她只需要确保,无论结果如何,都无人能动摇她和曦儿的地位。

  傍晚时分,雪停了。

  萧长恂踏着积雪来到椒房殿,眉宇间带着明显的疲惫与阴郁。

  谢流光如常伺候他脱下沾了雪沫的大氅,递上热茶,并未主动询问沈家之事。

  倒是萧长恂,喝了几口热茶,暖意驱散了些许寒意,主动开口道:“今日……沈芷萱在乾清宫外跪了许久。”

  谢流光正在拨弄炭火,让火烧得更旺些,闻言头也没抬,语气平淡:“臣妾回来时遇见了,已劝她回去了。雪天跪着,伤了身子不说,也于陛下清誉有碍。”

  萧长恂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忽然问道:“你觉得,沈砺会勾结戎狄吗?”

  谢流光拨弄炭火的手停了一瞬,随即继续,声音依旧平稳:“臣妾一介妇人,不懂前朝军政大事。只是臣妾知道,陛下圣心烛照,自有明断。无论沈将军是否有罪,陛下都会给天下人一个公正的交代。”

  她将问题轻巧地推了回去,既未落井下石,也未盲目求情,只表达了对皇帝绝对的信赖。

  萧长恂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有些烦躁。

  他宁愿她像沈芷萱那样,急切地辩解或恳求,也好过这般永远得体、永远让人挑不出错处的平静。这种平静,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墙,让他触摸不到她的真实情绪。

  “朕乏了。”他放下茶盏,揉了揉眉心。

  “那臣妾伺候陛下早些安歇。”谢流光从善如流。

  这一夜,帝后同榻而眠,却各自无话。

  萧长恂心中翻涌着朝堂的波谲云诡和对沈家复杂的情绪,而谢流光,呼吸平稳,仿佛已然入睡,只有那在黑暗中睁着的、清亮的眸子,显示着她并未真正安眠。

  她知道,沈家这棵大树,未必会因此倒下,但经此一事,萧长恂对沈芷萱那份特别的欣赏,必然大打折扣。

  而她在萧长恂心中“贤德识大体”的印象,则又加深了一分。

  风雪之夜,有人失意而归,有人稳坐钓鱼台。

  这宫闱的博弈,从来不见刀光剑影,却同样残酷凛冽。

  次日,旨意下达:安远将军沈砺,御下不严,隐匿军情,致使将士伤亡,先行革职,罚俸三年,暂留将军衔,于府中闭门思过。其女沈芷萱,御前失仪,削去女官之职,念其救驾有功,保留品级,遣回将军府。

  一场风波,看似以雷霆之势而起,最终却以略显温和的方式暂告段落。

  沈家根基未动,但圣心已失。

  沈芷萱,如同那颗骤然升起又急速坠落的星辰,短暂地照亮过宫闱的天空,终究归于沉寂。

  谢流光听到旨意时,正在给萧承曦系斗篷的带子。她手指灵活地打了个结,面色如常。

  “曦儿,今日想去御花园堆雪人吗?”她柔声问。

  “想!”萧承曦欢呼。

  “好,母后带你去。”她牵起儿子温热的小手,走出殿门。

  雪后初霁,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谢柳光眼睛微眯,心情尚好。

  前朝后宫因沈家之事引起的种种暗涌,似乎都与这椒房殿的安宁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