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黄昏来得快，没一会儿天就黑完了。
无垠的夜幕低垂，仿佛触手可及。
索兰措望着夜空突然冒出来的几颗星星，眯着右眼比划了两下，在心里把它们连接到一起。
像个大勺子。
噢…是北斗七星呀。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声，她郁闷地叹口气，满脑子都是那盆近在咫尺却一口都没吃到的孜然小羊腿。
“看什么呢？”
黎簇的声音不高，在空旷的寂静却异常清晰，他懒洋洋地从阴影里踱步出来，右手拿着一个油纸包。
熟悉的香味勾起索兰措的馋虫，盯着黎簇手里的油纸包默默咽口水，“看星星呗，不然待在里面看他们你来我往的挖坑呀，你不嫌烦我都嫌吵。”
有索兰措之前的科普，有些人很及时地发现了身体的异样。
可一个个又抱着‘万一我是个幸运儿，万一我没中招’的想法，对自己下不去狠手。
吵着要去医院检查的，要先去找古潼京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好戏不停撺掇的……确实，烦得很。
黎簇瞧着索兰措强行绷住不去看他手里食物的样子忍不住低笑了声，在她旁边盘腿坐下，“饿着肚子看星星，雅兴这么好？”
小姑娘戴着藏袍的兜帽半掩着她的侧脸，抱着腿嘴硬的反驳：“我才不饿。”
她意有所指地瞟了眼黎簇手上的油纸包：“是你饿了才对。”
黎簇的目光没离开过她，他的手肘支在膝头，一手托着下巴，一手递出油纸包，“喏，我做的烤羊肉。用得今晚那盆小羊腿的佐料。”
索兰措左顾右盼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缩着身体像只多毛的小动物往黎簇的方向蹭过去，小声说：“我俩吃独食不太好吧。”
“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算加餐，不算吃独食。”
黎簇稍稍倾身，和小姑娘的头几乎挨到一起，说话声放得也很轻：
“我还不是看晚饭桌上有个人，眼珠子都快掉孜然小羊腿锅里了，结果一口没捞着，还喝了一肚子吴邪做的黑暗料理。”
那碗羊排汤腥味倒是去得好，但绝壁没放多少盐。
营养够了，口味一般。
“看在她救我一命的份上，小爷只好亲自下厨，勉强答谢一下咯。”
他打开油纸包，满满烤得焦香，撒满孜然辣椒面的羊肉：“尝一下？看看我的谢礼有没有送到某人的心坎上。”
“从来没这么满意过——！”索兰措眼神瞬间亮了，捧过一大包烤肉，贼开心地捏起一块就吃，脸颊微微鼓起一边，随着咀嚼动作小弧度起伏着。
像只偷吃的小仓鼠。
那一大包烤肉即见底，黎簇的视线才从索兰措身上移开，投向头顶那不知何时变得浩瀚如银的星海。
好景难遇呀。
他想。
这鬼地方，也不算那么糟。
不远处房子里偶尔传来的争执声，西北风呼呼吹过沙脊的细微呜咽，以及黎簇肩膀被拍了一下后响起的那道声音——
“好兄弟！就冲今天这口肉，我以后罩定你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
黎簇：“……”
一点也不好！简直糟糕透顶！
兄弟…当兄弟？
可以，没关系，也算是个有名有姓的人对吧？
至少不用像那个姓汪的顶了别人号去骗她感情。
是吧？
是的吧…
……
靠！
谁想当兄弟呀？
不是说要抓住一个人的心，要先抓住她的胃吗？
胃口倒是不错。
心呢？
心在哪儿！
黎簇郁闷极了。
夜空划过一阵疾风，般般从远处一个半埋的沙丘飞过来，在索兰措面前扑腾着翅膀。
索兰措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瞥了眼沙丘的位置。
眼波微微流转，状似有点抱歉的对般般说：“别闹，不是我不给你留，是那个肉你不能吃。”
威武的海东青歪了歪头，用爪子抓了两下眼睛的位置。
主人。
是戴墨镜的傻大个在叫主人。
“般般乖，我刚吃完东西有点跑不动，等会儿给你打只大肥兔回来好不好呀？”
“咕咕…咕咕……”
不是要吃。抓了大老鼠，饱饱的。
可怜的般般小鹰并不明白该怎么配合演戏。
但有人对于索兰措挖的坑，从来都是闭眼跳的。
“厨房剩了点羊肉，够般般吃——”
索兰措期待星星眼看着黎簇，脑门上就刻了仨字‘不想动’。
“……我帮你去喂。”
“好兄弟！”
黎簇狠狠闭了闭眼：“我有名字。”他点了点索兰措的额头：“叫什么都可以，不许再叫好兄弟！”
“好小弟？”索兰措试探地换了个称呼。
黎簇抹了把脸，招呼般般飞到他胳膊上，“鸭梨，我亲近的朋友都叫我鸭梨。”
“鸭梨？压力？”索兰措摇摇头：“这名字也太绷着了。”
她抬眼，正好看见黎簇头顶炸起的那一缕倔强呆毛。
索兰措伸手指了指，眼睛弯成月牙：“炸毛了噢，黎小毛。”
黎簇再次反对：“这个也不行！”
“小毛小毛小毛……唔唔唔！”
黎簇捂着索兰措的嘴，恼怒道：“换一个！”
索兰措被捂着嘴也懒得说话，眼神明晃晃写着——
‘我不。’
“你……”黎簇感受到手心下柔软的触感，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干，猛地收回手，像被烫到一样。
他耳尖滚烫、自暴自弃地甩下一句：“随你怎么叫吧。”
脚步凌乱带着般般离开了。
索兰措远眺着，确定黎簇已经进屋，迅速跃身，几分钟便抵达了沙丘背面。
“啥事？是没吃的了还是……”
黑瞎子摆摆手打断她的话：“慎儿，你这趟旅行提前结束吧，下次有机会我再带你来，先回家。”
关慎儿清楚要是没什么大事，黑瞎子绝不会轻易扰了她的兴致。
她一瞬间想到很多人和事，表情忽然一愣，提出一个她最不想提出的人：“是老高吗？”
黑瞎子并不惊讶于关慎儿的敏锐，他们这群人养大的孩子，如果这点事都猜不到才奇怪呢。
只是，太聪明了也不好。
“我刚得到消息，他失踪了。”
“失踪？失踪……”关慎儿恍惚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半晌才哑着声音说：“他才不是失踪。”
在医院，她试图挽留过他——
“你不要死，行不行？”
他怎么回答的？
“我努努力。”
所以我没有死，只是让你找不到我而已。
无垠的夜幕低垂，仿佛触手可及。
索兰措望着夜空突然冒出来的几颗星星，眯着右眼比划了两下，在心里把它们连接到一起。
像个大勺子。
噢…是北斗七星呀。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声，她郁闷地叹口气，满脑子都是那盆近在咫尺却一口都没吃到的孜然小羊腿。
“看什么呢？”
黎簇的声音不高，在空旷的寂静却异常清晰，他懒洋洋地从阴影里踱步出来，右手拿着一个油纸包。
熟悉的香味勾起索兰措的馋虫，盯着黎簇手里的油纸包默默咽口水，“看星星呗，不然待在里面看他们你来我往的挖坑呀，你不嫌烦我都嫌吵。”
有索兰措之前的科普，有些人很及时地发现了身体的异样。
可一个个又抱着‘万一我是个幸运儿，万一我没中招’的想法，对自己下不去狠手。
吵着要去医院检查的，要先去找古潼京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好戏不停撺掇的……确实，烦得很。
黎簇瞧着索兰措强行绷住不去看他手里食物的样子忍不住低笑了声，在她旁边盘腿坐下，“饿着肚子看星星，雅兴这么好？”
小姑娘戴着藏袍的兜帽半掩着她的侧脸，抱着腿嘴硬的反驳：“我才不饿。”
她意有所指地瞟了眼黎簇手上的油纸包：“是你饿了才对。”
黎簇的目光没离开过她，他的手肘支在膝头，一手托着下巴，一手递出油纸包，“喏，我做的烤羊肉。用得今晚那盆小羊腿的佐料。”
索兰措左顾右盼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缩着身体像只多毛的小动物往黎簇的方向蹭过去，小声说：“我俩吃独食不太好吧。”
“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算加餐，不算吃独食。”
黎簇稍稍倾身，和小姑娘的头几乎挨到一起，说话声放得也很轻：
“我还不是看晚饭桌上有个人，眼珠子都快掉孜然小羊腿锅里了，结果一口没捞着，还喝了一肚子吴邪做的黑暗料理。”
那碗羊排汤腥味倒是去得好，但绝壁没放多少盐。
营养够了，口味一般。
“看在她救我一命的份上，小爷只好亲自下厨，勉强答谢一下咯。”
他打开油纸包，满满烤得焦香，撒满孜然辣椒面的羊肉：“尝一下？看看我的谢礼有没有送到某人的心坎上。”
“从来没这么满意过——！”索兰措眼神瞬间亮了，捧过一大包烤肉，贼开心地捏起一块就吃，脸颊微微鼓起一边，随着咀嚼动作小弧度起伏着。
像只偷吃的小仓鼠。
那一大包烤肉即见底，黎簇的视线才从索兰措身上移开，投向头顶那不知何时变得浩瀚如银的星海。
好景难遇呀。
他想。
这鬼地方，也不算那么糟。
不远处房子里偶尔传来的争执声，西北风呼呼吹过沙脊的细微呜咽，以及黎簇肩膀被拍了一下后响起的那道声音——
“好兄弟！就冲今天这口肉，我以后罩定你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
黎簇：“……”
一点也不好！简直糟糕透顶！
兄弟…当兄弟？
可以，没关系，也算是个有名有姓的人对吧？
至少不用像那个姓汪的顶了别人号去骗她感情。
是吧？
是的吧…
……
靠！
谁想当兄弟呀？
不是说要抓住一个人的心，要先抓住她的胃吗？
胃口倒是不错。
心呢？
心在哪儿！
黎簇郁闷极了。
夜空划过一阵疾风，般般从远处一个半埋的沙丘飞过来，在索兰措面前扑腾着翅膀。
索兰措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瞥了眼沙丘的位置。
眼波微微流转，状似有点抱歉的对般般说：“别闹，不是我不给你留，是那个肉你不能吃。”
威武的海东青歪了歪头，用爪子抓了两下眼睛的位置。
主人。
是戴墨镜的傻大个在叫主人。
“般般乖，我刚吃完东西有点跑不动，等会儿给你打只大肥兔回来好不好呀？”
“咕咕…咕咕……”
不是要吃。抓了大老鼠，饱饱的。
可怜的般般小鹰并不明白该怎么配合演戏。
但有人对于索兰措挖的坑，从来都是闭眼跳的。
“厨房剩了点羊肉，够般般吃——”
索兰措期待星星眼看着黎簇，脑门上就刻了仨字‘不想动’。
“……我帮你去喂。”
“好兄弟！”
黎簇狠狠闭了闭眼：“我有名字。”他点了点索兰措的额头：“叫什么都可以，不许再叫好兄弟！”
“好小弟？”索兰措试探地换了个称呼。
黎簇抹了把脸，招呼般般飞到他胳膊上，“鸭梨，我亲近的朋友都叫我鸭梨。”
“鸭梨？压力？”索兰措摇摇头：“这名字也太绷着了。”
她抬眼，正好看见黎簇头顶炸起的那一缕倔强呆毛。
索兰措伸手指了指，眼睛弯成月牙：“炸毛了噢，黎小毛。”
黎簇再次反对：“这个也不行！”
“小毛小毛小毛……唔唔唔！”
黎簇捂着索兰措的嘴，恼怒道：“换一个！”
索兰措被捂着嘴也懒得说话，眼神明晃晃写着——
‘我不。’
“你……”黎簇感受到手心下柔软的触感，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干，猛地收回手，像被烫到一样。
他耳尖滚烫、自暴自弃地甩下一句：“随你怎么叫吧。”
脚步凌乱带着般般离开了。
索兰措远眺着，确定黎簇已经进屋，迅速跃身，几分钟便抵达了沙丘背面。
“啥事？是没吃的了还是……”
黑瞎子摆摆手打断她的话：“慎儿，你这趟旅行提前结束吧，下次有机会我再带你来，先回家。”
关慎儿清楚要是没什么大事，黑瞎子绝不会轻易扰了她的兴致。
她一瞬间想到很多人和事，表情忽然一愣，提出一个她最不想提出的人：“是老高吗？”
黑瞎子并不惊讶于关慎儿的敏锐，他们这群人养大的孩子，如果这点事都猜不到才奇怪呢。
只是，太聪明了也不好。
“我刚得到消息，他失踪了。”
“失踪？失踪……”关慎儿恍惚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半晌才哑着声音说：“他才不是失踪。”
在医院，她试图挽留过他——
“你不要死，行不行？”
他怎么回答的？
“我努努力。”
所以我没有死，只是让你找不到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