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的条件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死水般的木屋，激起无声的涟漪。炉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他脸上刀刻般的皱纹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林枫靠在门框上，伤腿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但老人的话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醒了他的意识。宋博士站在炉边，身体微微绷紧，脸上血色褪尽，但眼神依旧锐利，紧盯着“樵夫”。
“什么条件？”宋博士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警惕。
“樵夫”不紧不慢地抽了口烟斗，青烟缭绕中，他的目光扫过昏迷的安娜，又落在林枫身上，最后回到宋博士脸上。“夜枭那丫头，办事毛躁，留了尾巴。”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她掉下去的地方，不止她一个人。下面还有东西，不该留在那儿。”
东西？林枫心中一凛。是指那些生物危害桶？还是……别的什么？
“你要我们回去？”宋博士的眉头紧紧锁起，“那地方已经塌了！而且追兵可能还在上面！”
“塌了一半，堵了来路，没堵死下去的口子。”“樵夫”用烟斗指了指地面，仿佛能看穿厚厚的土层，“我知道另一条缝，能通到塌陷区上面。东西不拿回来，迟早是个祸害。你们带着‘钥匙’和‘锁眼’满山跑，痕迹太明显。不把屁股擦干净，走到哪儿都是活靶子。”
他称林枫和安娜为“钥匙”和“锁眼”！这个老人知道的内情，远比看上去多得多。
“我们有两个重伤员！怎么下去？”宋博士的语气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和难以置信。
“我提供路线和工具。至于下去的人……”“樵夫”的目光再次落在林枫身上，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评估，“小子，你的腿废了一半，但手还能动吧？脑子也还没糊涂。有些地方，窄，只能一个人爬。她，”他瞥了一眼宋博士，“得留着照看这女娃，还有……应付上面的麻烦。”
让林枫独自下去？去那个刚刚坍塌、充满未知危险的深渊？找一具尸体和可能存在的“东西”？这简直是送死！
林枫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他看向宋博士。宋博士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眼中充满了挣扎。她知道这条件苛刻至极，但“樵夫”的话戳中了要害——不消除痕迹，他们永远无法真正安全。而且，夜枭坠亡前搜寻的东西，可能至关重要。
“什么东西？”林枫嘶哑地问，他需要知道代价是什么。
“一个小盒子。”“樵夫”言简意赅，“铁皮的，防水，上面刻着鹰头标记。夜枭就是为了找它才失手掉下去的。盒子里有什么，你们不需要知道。拿回来，交给我。然后，我给你们需要的东西——药，地图，还有……一条能甩掉猎犬的路。”
鹰头标记？林枫想起夜枭那个组织的徽章。盒子里可能是更多关于“深潜”项目的证据，或者是其他关键信息。这个“樵夫”，要的不仅仅是清理痕迹，他也在收集筹码。
“我怎么知道你会守信？”宋博士冷声问。
“樵夫”嗤笑一声，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诮：“在这山里，我这张老脸比任何合同都管用。你们没得选，博士。这女娃，”他指向安娜，“熬不过今晚子时，寒气再不逼出来，心脉就断了。那小子，”又指向林枫，“伤口里的烂肉再不清干净，败血症发作，大罗金仙也难救。等死，或者赌一把。”
他精准地掐住了两人的命脉。时间，是他们最奢侈不起的东西。
木屋里陷入死寂。只有炉火燃烧的声音和三人沉重的呼吸。林枫看着床上安娜惨白的脸，感受着自己腿上灼热的痛楚和生命的流逝。绝境之中，任何一丝可能的机会，都值得用命去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用尽力气站直了些，目光直视“樵夫”：“路线，工具。告诉我怎么做。”
宋博士猛地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担忧，有阻止的冲动，但最终化为一种无奈的决绝。她知道，这是唯一的路。
“樵夫”对林枫的决断似乎并不意外，他点了点头，走到屋子角落，挪开几个杂物，露出一个隐藏的地板活门。他拉开活门，下面是一个小小的地窖，里面放着一些狩猎工具、绳索、以及几个密封的金属箱。
他拿出了一捆坚韧的登山绳、一个带着头灯的安全帽、一把短柄冰镐和一套简易的攀爬安全带，还有一个小巧的、像是地质罗盘和高度计结合体的仪器。
“塌陷点在上游三百米，河岸有个被树根遮住的裂缝，能下到断层带。绳子放到底，大概十五米。下面乱石堆，夜枭的尸首应该卡在东侧石缝里。盒子可能在身上，也可能掉在附近。”“樵夫”一边将装备递给林枫，一边快速交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去哪里砍柴，“找到盒子就上来，别碰其他任何东西，尤其是那些铁桶。下面的空气不好，别待太久。”
他又从地窖里拿出一个小皮囊，递给林枫：“里面是提神的药粉，含在舌头下，能顶一会儿。还有这个，”他递过一个哨子，“遇到麻烦，吹响它，声音能传上来。但会不会引来别的东西，就看你的运气了。”
装备简陋，希望渺茫。林枫默默接过，开始往身上穿戴。每动一下，伤腿都传来钻心的痛，他咬紧牙关，额头冷汗涔涔。
宋博士走过来，帮他检查绳索和安全带，动作专业而迅速。她的手指偶尔碰到林枫冰冷的皮肤，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她低声快速说道：“下去后，一切小心。优先自保，找不到……就算了。”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沉重的分量。
林枫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此刻，无需多言。
准备妥当，“樵夫”推开木屋后窗，指了一个方向：“沿屋后小路走到溪边，逆流而上，看到三棵并排的枯松，裂缝就在下面。雾散之前回来。”
林枫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安娜和面色凝重的宋博士，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烟味和霉味的空气，拄着冰镐当拐杖，一步一挪地走出了木屋，融入浓得化不开的晨雾之中。
雾比来时更浓了，能见度不足十米。林枫按照指示，沿着屋后模糊的小径艰难前行。每走一步都如同酷刑，右腿仿佛不是自己的，全靠左腿和手臂的力量支撑。冰镐敲击在石头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林间寂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喘息和心跳声。
找到三棵枯松并不难，它们像三个沉默的鬼影矗立在雾中。树下，溪水哗哗作响。林枫拨开茂密的树根和藤蔓，果然发现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岩石裂缝，黑黢黢的，深不见底，一股阴冷的、带着浓重土腥和铁锈味的空气从下面涌上来。
他戴上头灯，调整好绳索，将冰镐别在腰后，深吸一口气，开始沿着湿滑的岩壁向下攀爬。裂缝极窄，岩壁冰冷刺骨，伤口摩擦着粗糙的岩石，痛得他眼前发黑。他含了一口“樵夫”给的药粉，一股辛辣苦涩的味道在口中炸开，确实带来一阵短暂的清醒和亢奋，压制了部分痛感。
下降了约十几米，脚下触到了松动的碎石。到底了。头灯的光柱划破黑暗，照亮了一个不大的地下空间——正是泄洪道塌陷形成的断层带。到处都是坍塌下来的巨大混凝土块、扭曲的钢筋和堆积如山的碎石。空气污浊，弥漫着粉尘和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味。远处传来隐约的水流声。
林枫稳住身形，仔细搜寻。很快，他在东侧一堆乱石中，看到了夜枭的尸体。她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卡在石缝里，身上覆盖着灰尘和碎石，脸上凝固着坠落瞬间的惊愕与不甘。那双曾经锐利的眼睛空洞地望着黑暗的顶壁。
林枫胃里一阵翻腾，强压下不适，靠近尸体。他按照“樵夫”的指示，在夜枭的贴身衣物里摸索。果然，在内侧口袋，他摸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巴掌大小的铁皮盒子。盒子密封得很好，上面刻着一个清晰的鹰头标记，和宋博士捡到的徽章一致。
他迅速将盒子塞进自己的口袋。任务完成了一半。他本该立刻离开，但头灯的光柱扫过周围时，他注意到了不远处那几个静静躺在地上的、印有生物危害标志的金属桶。它们散落在塌陷物中，有的已经变形，但似乎没有泄漏。
鬼使神差地，林枫拖着伤腿，向那些桶靠近了一步。他想看得更清楚些。桶身上的标签大部分被污垢覆盖，但有一个桶的标签一角还算清晰，上面印着一串代码和一行小字：“项目：深潜-7 / 内容：神经活性稳定剂（实验性）”
神经活性稳定剂？深潜-7？这证实了宋博士的猜测！这些桶确实与早期的“深潜”项目有关！那安娜的恐惧……
就在这时，他脚下突然一滑，踩塌了一块松动的石头！整个人向下坠去！他下意识地伸手乱抓，指尖擦过一个冰冷光滑的物体，是另一个半埋在碎石下的、更小的金属容器，像是一个样本管。在他坠落的瞬间，那样本管被他碰得滚落出来，掉进石缝深处，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林枫重重摔在碎石堆上，伤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几乎让他晕厥。头灯闪烁了几下，熄灭了。四周瞬间陷入绝对的黑暗和死寂。
该死！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腿完全使不上力。黑暗中，他仿佛听到了一阵极其微弱的、像是气体泄漏的“嘶嘶”声，同时，那股甜腥气味似乎变得浓郁了一些。
是那个摔碎的样本管？还是别的桶泄漏了？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想起“樵夫”的警告，想起安娜的尖叫！
他摸索着找到哨子，用尽全身力气吹响！尖锐的哨声在封闭的地下空间里回荡，刺耳欲裂。
然后，他屏住呼吸，在黑暗中拼命向记忆中来时的方向爬去。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与此同时，木屋内。
宋博士正紧张地给安娜进行艾灸，试图逼出寒气。突然，她动作一顿，侧耳倾听。“樵夫”也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走到窗边。
远处，透过浓雾，隐约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哨响，短暂而急促，随即消失。
“他遇到麻烦了。”“樵夫”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预料之中的凝重。
宋博士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她看向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又看向床上气息微弱的安娜，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林枫的哨声，是求救，还是……死亡的预告？
“什么条件？”宋博士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警惕。
“樵夫”不紧不慢地抽了口烟斗，青烟缭绕中，他的目光扫过昏迷的安娜，又落在林枫身上，最后回到宋博士脸上。“夜枭那丫头，办事毛躁，留了尾巴。”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她掉下去的地方，不止她一个人。下面还有东西，不该留在那儿。”
东西？林枫心中一凛。是指那些生物危害桶？还是……别的什么？
“你要我们回去？”宋博士的眉头紧紧锁起，“那地方已经塌了！而且追兵可能还在上面！”
“塌了一半，堵了来路，没堵死下去的口子。”“樵夫”用烟斗指了指地面，仿佛能看穿厚厚的土层，“我知道另一条缝，能通到塌陷区上面。东西不拿回来，迟早是个祸害。你们带着‘钥匙’和‘锁眼’满山跑，痕迹太明显。不把屁股擦干净，走到哪儿都是活靶子。”
他称林枫和安娜为“钥匙”和“锁眼”！这个老人知道的内情，远比看上去多得多。
“我们有两个重伤员！怎么下去？”宋博士的语气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和难以置信。
“我提供路线和工具。至于下去的人……”“樵夫”的目光再次落在林枫身上，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评估，“小子，你的腿废了一半，但手还能动吧？脑子也还没糊涂。有些地方，窄，只能一个人爬。她，”他瞥了一眼宋博士，“得留着照看这女娃，还有……应付上面的麻烦。”
让林枫独自下去？去那个刚刚坍塌、充满未知危险的深渊？找一具尸体和可能存在的“东西”？这简直是送死！
林枫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他看向宋博士。宋博士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眼中充满了挣扎。她知道这条件苛刻至极，但“樵夫”的话戳中了要害——不消除痕迹，他们永远无法真正安全。而且，夜枭坠亡前搜寻的东西，可能至关重要。
“什么东西？”林枫嘶哑地问，他需要知道代价是什么。
“一个小盒子。”“樵夫”言简意赅，“铁皮的，防水，上面刻着鹰头标记。夜枭就是为了找它才失手掉下去的。盒子里有什么，你们不需要知道。拿回来，交给我。然后，我给你们需要的东西——药，地图，还有……一条能甩掉猎犬的路。”
鹰头标记？林枫想起夜枭那个组织的徽章。盒子里可能是更多关于“深潜”项目的证据，或者是其他关键信息。这个“樵夫”，要的不仅仅是清理痕迹，他也在收集筹码。
“我怎么知道你会守信？”宋博士冷声问。
“樵夫”嗤笑一声，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诮：“在这山里，我这张老脸比任何合同都管用。你们没得选，博士。这女娃，”他指向安娜，“熬不过今晚子时，寒气再不逼出来，心脉就断了。那小子，”又指向林枫，“伤口里的烂肉再不清干净，败血症发作，大罗金仙也难救。等死，或者赌一把。”
他精准地掐住了两人的命脉。时间，是他们最奢侈不起的东西。
木屋里陷入死寂。只有炉火燃烧的声音和三人沉重的呼吸。林枫看着床上安娜惨白的脸，感受着自己腿上灼热的痛楚和生命的流逝。绝境之中，任何一丝可能的机会，都值得用命去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用尽力气站直了些，目光直视“樵夫”：“路线，工具。告诉我怎么做。”
宋博士猛地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担忧，有阻止的冲动，但最终化为一种无奈的决绝。她知道，这是唯一的路。
“樵夫”对林枫的决断似乎并不意外，他点了点头，走到屋子角落，挪开几个杂物，露出一个隐藏的地板活门。他拉开活门，下面是一个小小的地窖，里面放着一些狩猎工具、绳索、以及几个密封的金属箱。
他拿出了一捆坚韧的登山绳、一个带着头灯的安全帽、一把短柄冰镐和一套简易的攀爬安全带，还有一个小巧的、像是地质罗盘和高度计结合体的仪器。
“塌陷点在上游三百米，河岸有个被树根遮住的裂缝，能下到断层带。绳子放到底，大概十五米。下面乱石堆，夜枭的尸首应该卡在东侧石缝里。盒子可能在身上，也可能掉在附近。”“樵夫”一边将装备递给林枫，一边快速交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去哪里砍柴，“找到盒子就上来，别碰其他任何东西，尤其是那些铁桶。下面的空气不好，别待太久。”
他又从地窖里拿出一个小皮囊，递给林枫：“里面是提神的药粉，含在舌头下，能顶一会儿。还有这个，”他递过一个哨子，“遇到麻烦，吹响它，声音能传上来。但会不会引来别的东西，就看你的运气了。”
装备简陋，希望渺茫。林枫默默接过，开始往身上穿戴。每动一下，伤腿都传来钻心的痛，他咬紧牙关，额头冷汗涔涔。
宋博士走过来，帮他检查绳索和安全带，动作专业而迅速。她的手指偶尔碰到林枫冰冷的皮肤，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她低声快速说道：“下去后，一切小心。优先自保，找不到……就算了。”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沉重的分量。
林枫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此刻，无需多言。
准备妥当，“樵夫”推开木屋后窗，指了一个方向：“沿屋后小路走到溪边，逆流而上，看到三棵并排的枯松，裂缝就在下面。雾散之前回来。”
林枫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安娜和面色凝重的宋博士，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烟味和霉味的空气，拄着冰镐当拐杖，一步一挪地走出了木屋，融入浓得化不开的晨雾之中。
雾比来时更浓了，能见度不足十米。林枫按照指示，沿着屋后模糊的小径艰难前行。每走一步都如同酷刑，右腿仿佛不是自己的，全靠左腿和手臂的力量支撑。冰镐敲击在石头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林间寂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喘息和心跳声。
找到三棵枯松并不难，它们像三个沉默的鬼影矗立在雾中。树下，溪水哗哗作响。林枫拨开茂密的树根和藤蔓，果然发现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岩石裂缝，黑黢黢的，深不见底，一股阴冷的、带着浓重土腥和铁锈味的空气从下面涌上来。
他戴上头灯，调整好绳索，将冰镐别在腰后，深吸一口气，开始沿着湿滑的岩壁向下攀爬。裂缝极窄，岩壁冰冷刺骨，伤口摩擦着粗糙的岩石，痛得他眼前发黑。他含了一口“樵夫”给的药粉，一股辛辣苦涩的味道在口中炸开，确实带来一阵短暂的清醒和亢奋，压制了部分痛感。
下降了约十几米，脚下触到了松动的碎石。到底了。头灯的光柱划破黑暗，照亮了一个不大的地下空间——正是泄洪道塌陷形成的断层带。到处都是坍塌下来的巨大混凝土块、扭曲的钢筋和堆积如山的碎石。空气污浊，弥漫着粉尘和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味。远处传来隐约的水流声。
林枫稳住身形，仔细搜寻。很快，他在东侧一堆乱石中，看到了夜枭的尸体。她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卡在石缝里，身上覆盖着灰尘和碎石，脸上凝固着坠落瞬间的惊愕与不甘。那双曾经锐利的眼睛空洞地望着黑暗的顶壁。
林枫胃里一阵翻腾，强压下不适，靠近尸体。他按照“樵夫”的指示，在夜枭的贴身衣物里摸索。果然，在内侧口袋，他摸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巴掌大小的铁皮盒子。盒子密封得很好，上面刻着一个清晰的鹰头标记，和宋博士捡到的徽章一致。
他迅速将盒子塞进自己的口袋。任务完成了一半。他本该立刻离开，但头灯的光柱扫过周围时，他注意到了不远处那几个静静躺在地上的、印有生物危害标志的金属桶。它们散落在塌陷物中，有的已经变形，但似乎没有泄漏。
鬼使神差地，林枫拖着伤腿，向那些桶靠近了一步。他想看得更清楚些。桶身上的标签大部分被污垢覆盖，但有一个桶的标签一角还算清晰，上面印着一串代码和一行小字：“项目：深潜-7 / 内容：神经活性稳定剂（实验性）”
神经活性稳定剂？深潜-7？这证实了宋博士的猜测！这些桶确实与早期的“深潜”项目有关！那安娜的恐惧……
就在这时，他脚下突然一滑，踩塌了一块松动的石头！整个人向下坠去！他下意识地伸手乱抓，指尖擦过一个冰冷光滑的物体，是另一个半埋在碎石下的、更小的金属容器，像是一个样本管。在他坠落的瞬间，那样本管被他碰得滚落出来，掉进石缝深处，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林枫重重摔在碎石堆上，伤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几乎让他晕厥。头灯闪烁了几下，熄灭了。四周瞬间陷入绝对的黑暗和死寂。
该死！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腿完全使不上力。黑暗中，他仿佛听到了一阵极其微弱的、像是气体泄漏的“嘶嘶”声，同时，那股甜腥气味似乎变得浓郁了一些。
是那个摔碎的样本管？还是别的桶泄漏了？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想起“樵夫”的警告，想起安娜的尖叫！
他摸索着找到哨子，用尽全身力气吹响！尖锐的哨声在封闭的地下空间里回荡，刺耳欲裂。
然后，他屏住呼吸，在黑暗中拼命向记忆中来时的方向爬去。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与此同时，木屋内。
宋博士正紧张地给安娜进行艾灸，试图逼出寒气。突然，她动作一顿，侧耳倾听。“樵夫”也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走到窗边。
远处，透过浓雾，隐约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哨响，短暂而急促，随即消失。
“他遇到麻烦了。”“樵夫”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预料之中的凝重。
宋博士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她看向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又看向床上气息微弱的安娜，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林枫的哨声，是求救，还是……死亡的预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