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破舟7-《全球灾变后,我在荒野有一片桃源》

  暖白茧房被两只闪着幽黑斑斓色泽的爪子从破口处撕开,额上生着一对丝状触角的女人从破开的茧里爬了出来。

  “天呐——”温迢迢无比震惊。

  因为她见过小月——姑且还是叫她小月吧——没有羽化前的身体。

  羽化之后,虫母小月褪去了臃肿的虫体,赤裸的身躯上覆盖着色泽冰凉的虫壳甲片,甲片上泛着五彩斑斓的灰黑色。

  先是双手,再是双腿,她整个从茧里爬了出来。

  除了重新拥有一双仿佛螳螂足肢的双腿,她背后还有一对呈折叠状的翅膀,以及一条节肢状带蝎子倒刺的尾巴。

  在她离开茧房脚尖落到地面上时,身后那对多层折叠的翅膀就慢慢舒展打开,伸展成一对薄如蝉翼的漂亮膜翅。

  膜翅如泡沫一般,泛出漂亮的彩色。

  这就是,完全体的虫母吗?

  复眼,利爪,人形,甲壳,膜翅,蝎尾……像一具荒谬怪诞又美丽的手办工艺品。

  目睹这一切已经目瞪口呆到忘了要干嘛的几人:“……”

  我嘞个老天奶啊。

  宁阙看着异能探测系统里的三个鲜红的问号,只觉心口发紧。

  一阵类似骨头和甲壳松动碰撞的声音从小月喉咙里发出来,初时低沉,渐渐高亢。

  听见这声音的所有躯壳纷纷整肃抬头,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俱都眼神放空大张着嘴,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呜声回应。

  除了震撼,更多的是瘆人和诡异。

  或高或低夹杂在一起的杂音听着让人胸口发闷恶心想吐,张良捂了捂耳朵,“他们在干什么?”

  整得跟邪教祭祀似的。

  没人回答他,因为在场的几位也不知道。

  但毫无疑问,这只经过羽化的虫母是比曾经他们对付过的那头伪龙种更加棘手的东西,而且这次没有可以为他们打掩护的超高阶三系异能者。

  但是也不一定就没有胜率,因为温迢迢现在已经有了足以自保的能力,不再是那个一碰就挂的脆皮法师。

  粗壮如巨型章鱼腕足的藤蔓无声绕过躯壳们,缓慢构建出一座可以一击毙命的囚笼。

  被控制的躯壳们仰着头,仍在应和着表示臣服。

  它们迎来了自己族群真正的女王——此后,除了女王亲自下达的命令,这些躯壳不会再听从任何指令。无论沧海还是桑田,未来的蓝星都必将有属于它们的一席之地。

  控制权被抢,祁邡没有半点失落或是不愉,只一眨不眨地盯着无论是从外形还是基因层面都不再属于人类的妻子,脸上不见害怕,只有由衷的喜悦,甚至激动到嘴唇张合了几次都发不出声来。

  他缓缓站起来,满眼热切看着重新变得鲜活的妻子。

  原来身高只到祁邡下颌处的妻子如今虽然依旧纤细美丽,但因为那双不属于人类的腿,整体身高已经接近两米,他需要仰望才能看到她的眼睛。

  可那双眼睛里并没有他梦寐以求的温柔笑意,只有闪烁着无机质光泽的漆黑复眼。

  祁邡探出手,缓慢抚上小月被包裹在甲壳之下的脸庞,低声喃喃,“别怕,你这样也很漂亮。”

  那只颤抖的手即将要触碰到色泽冰凉的甲壳时,生出尖利指甲的手回握住祁邡探出的小臂。

  祁邡顿了顿,镜片上闪过一抹光亮,是经历了漫长等待后终于再次重逢的喜悦。

  小月……我的妻子,我的此生挚爱,三千多个日日夜夜,你终于,重新回到我的身边了。

  只要你能活下来,就算是整个基地为你陪葬又如何?这个世界未来总归是属于强者的,如今死去,也算是一种解脱和恩赐。

  虫母小月的嘴试探着开合了几次,但是僵直的舌头已经无法发出属于人类的声音,只能从声带里震颤出甲壳和骨头摩挲似的急切“咔咔”声。

  她就着抚摸在脸颊上的那只手,俯身在祁邡脖颈间嗅了嗅,像是在确认某种气味的小动物。

  祁邡安抚性地点了点她的鼻子——她现在唯一还像人类的,也就只有这张温婉清雅的脸了:“没关系的,不用着急,等以后我们换个没人知道的地方生活,我再慢慢教你说话。”

  “但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祁邡转头看向众人所在,“去吧,杀掉所有人,吃掉那个吸引你——”

  他想说什么,话音未落,却又戛然而止。

  不远处的众人再次不可置信的瞪起了眼睛。

  宁阙和符山明除外的另三位男士异口同声低呼出一句粗话,随即感同身受般捂住自己心口位置。

  张良不李姐:“咦,这又是弄啥嘞啊?”

  好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雷霄率先发起攻击,轰炸周遭因为虫母动静而暂时停止攻击的躯壳们。

  “管它们做什么呢,干就完了!”

  战场上犹豫一瞬就会败北,再犹豫就会白给。

  与此同时另一边。

  “噗嗤——”

  祁邡愣了愣,眼中现出疑惑,缓慢低头,只看到一截爪钩一样的尾巴从他胸腔里洞穿而过,再迅疾抽离,深色血液沿着弯曲的尾钩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撞碎在地板上。

  “滴答——滴答——”

  朵朵血花溅上透粉色的花瓣,宛如红梅点点。

  抽回的尾钩上,赫然勾着一枚带血的拳头大的晶体——那是……还沾着血肉碎片的,祁邡的灵核。

  祁邡被从背后刺入又从背后抽离的尾钩倒刺带得向后仰去,抬起的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同他眸色一样震惊又无能为力的弧线。

  布满甲壳的尖利长指从尾尖上取下淌血灵核,塞进满是细密尖牙的嘴里,一口吞了下去,随即尖啸一声,身后膜翅随着尖啸倏忽打开——她飞了起来!

  然后扭头直接朝着温迢迢几人所在方向俯冲而来。

  接收到战斗命令的躯壳们亦是仰天尖啸着快速聚拢,想要组成两支队伍,一支去拦截温迢迢等人的退路,一支伙同虫母进攻。

  不过藤蔓刚才的部署也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躯壳异动的瞬间藤蔓顺势暴起绞杀,逃脱的也好说,只要冲进温迢迢感知范围的就会被直接秒掉。

  但随着祁邡灵核被小月抽走,一直在运转的空间折叠旋涡没了能量维系,源源不断输送过来的躯壳终于被截断。

  而祁邡呢,被甩出去翻滚了两圈之后身下泅出一片暗色。

  挣扎着翻身跪坐起来,祁邡用力咽下喉头涌起的腥甜——但其实咽不咽的也无所谓了,灵核被取,他心知肚明自己已经必死无疑。

  银边眼镜不知滚落何处,半空粉色花瓣雨和绿色藤蔓间那道身影模糊映在视网膜上,重重叠叠化作记忆里头戴蝴蝶流苏白纱、身穿缎面婚服、手捧鲜花温婉羞怯向他走来的女孩……

  祁邡颤抖着抬手去够。

  沾染了血污的、年少时曾被女孩浅笑着夸奖过的修长手指抬到半空,然而就在即将要触碰到那道带着执念的影子时,却终究有心无力垂落下来。

  他眼中的月亮逐渐黯淡着,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