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暮色里的炊烟-《丹变》

  夕阳把青石镇的屋檐染成金红色时,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升起了炊烟。淡灰色的烟柱在风里轻轻歪着,像谁在天上画的虚线,把镇子和晚霞连在了一起。

  凌恒和墨渊从茶馆出来,正遇上挑着担子回家的货郎。担子两头的竹筐里,剩着些没卖完的麦芽糖,用透明纸包着,在暮色里闪着微光。“两位要不要带点?”货郎笑着掀开盖子,“自家婆娘熬的,甜而不腻。”

  墨渊拿起一块,掰了半块递给凌恒:“尝尝,比醉果酒的甜更实在。”麦芽糖在嘴里慢慢化开,黏得能粘住牙齿,甜香却顺着喉咙往心里钻。

  小花飘在旁边,用花瓣碰了碰剩下的麦芽糖,货郎见状,从筐里拿出个最小的,用红线系着递过来:“给小花姑娘的,沾着玩。”

  往客栈走的路上,炊烟越来越浓,混着饭菜的香气——东家炒了辣椒,西家炖了肉汤,还有谁家蒸了馒头,面香飘得老远。巷子里,提着食盒的妇人匆匆走过,大概是给在镇上做工的男人送饭;几个刚放学的孩子追着跑,书包上的铜铃“叮铃”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这烟火气,比真如本然海的浪声让人踏实。”墨渊深吸一口气,眼神里带着点感慨。

  凌恒点头,看着街角的老妇人正往灶膛里添柴,火光从灶门里窜出来,映得她的脸忽明忽暗。旁边的小板凳上,放着只粗瓷碗,里面盛着刚盛出来的玉米粥,热气腾腾的,把碗沿都熏白了。

  路过阿木爷爷的木屋时,见他正坐在门槛上,往灶里添松针。灶上的铁锅“咕嘟”响着,飘出野果干炖肉的甜香。“进来坐?”阿木爷爷抬头笑了,“炖了点野猪肉,放了些果干,解腻。”

  小花早就飘进了屋,落在灶台边,看着锅里的肉翻滚,汤汁上浮着层淡淡的油花,果干的颜色在汤里浸得更深了。张婶的孙女抱着个陶罐过来,里面是刚蒸好的杂粮饭:“阿木爷爷,奶奶让我送点新米做的饭。”

  陶罐打开时,米香混着肉香漫开来,馋得小花直晃花瓣。阿木爷爷盛了碗饭,又夹了块肉,放在小花面前的碟子里:“凉一凉再吃,别烫着。”

  墨渊凑到灶台边,用筷子夹了块肉尝:“香!这果干炖肉比客栈的酱肘子有味道。”

  “那是,”阿木爷爷得意地扬了扬眉,“这野果干晒足了九十天,糖分都锁在里面,炖肉时不用放糖,甜得自然。”

  暮色渐浓,屋里点起了油灯,昏黄的光把人影投在墙上,忽大忽小。小花小口小口地啄着肉,嘴角沾着点汤汁,像抹了层蜜。张婶的孙女坐在灶前,给大家讲镇上的新鲜事——巧铜张新做了只铜制的小渔船,能在水盆里划;卖花姑娘的月季开了朵并蒂莲,引得半条街的人去看。

  屋外的炊烟渐渐淡了,融进夜色里。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咚——”,敲得慢悠悠的,像是在提醒大家,夜该静了。

  阿木爷爷给每人盛了碗杂粮粥,米粒饱满,混着红豆和绿豆,在碗里沉得稳稳的。“吃点粥,养人。”他说,“以前我婆娘总说,日子就像这粥,得慢慢熬,急了就夹生。”

  小花喝了口粥,温热的粥滑过喉咙,暖得它想打哈欠。墨渊呼噜呼噜地喝着,说要把碗底都舔干净;凌恒慢慢喝着,听着屋外的虫鸣和远处的梆子声,觉得这粥里,熬着的不只是粮食,还有时光的味道。

  离开木屋时,油灯的光从窗纸里透出来,像颗温暖的星子。阿木爷爷站在门口挥手,身影在灯光里显得格外柔和。小花飘在凌恒肩头,打了个饱嗝,花瓣上还沾着点粥粒。

  夜色里的青石镇,炊烟散尽了,却把香气留在了空气里。家家户户的窗都亮着灯,像散落的珠子,串起了整个镇子的暖。原来最动人的风景,从不是什么奇山异水,而是这暮色里的炊烟,灶上的粥,和灯下有人等你回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