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陶缸里的时光-《丹变》

  午后的日头正好,凌恒和墨渊抱着新买的陶缸往客栈走。陶缸是镇上老瓦匠做的,粗陶质地,表面带着细密的冰裂纹,沉甸甸的,两人换着抱才不觉得累。

  “这缸够大,装下那筐蘑菇绰绰有余。”墨渊喘着气,把陶缸放在客栈门口的树荫下,“再买点石灰粉,阿木爷爷说垫在缸底能防潮。”

  凌恒去杂货铺买了石灰粉和花椒包,回来时见小花正趴在陶缸沿上,用花瓣敲着缸壁,发出“咚咚”的闷响,像在检查缸的好坏。“别敲了,”他笑着把石灰粉倒在布上,“先垫底层,再铺层干草,蘑菇才存得住。”

  老板娘从灶间出来,手里拿着把晒干的艾草:“加把这个,驱虫效果更好。我家存粮食都这么弄。”她帮着把艾草铺在石灰粉上,绿色的草叶带着淡淡的药香,和粗陶的土腥味混在一起,竟有种踏实的味道。

  墨渊把晒好的蘑菇倒进陶缸,白花花的一片,松针的清香立刻漫出来。“得分层放,”凌恒边说边往蘑菇里埋花椒包,“每层都撒点干松针,吸潮气。”松针是早上从后山捡的,晒得干透,捏在手里簌簌响。

  小花飘进缸里,躺在蘑菇堆上,被松针埋了半截,只露出几片花瓣,像藏在雪地里的花。“别捣乱,”墨渊把它捞出来,“这缸得盖严实,不然潮气进去,蘑菇就坏了。”

  陶缸装满时,太阳已经偏西。凌恒盖上木盖,又在盖沿糊了圈湿泥,防止空气进去。“这样就能存到冬天了,”他拍了拍手上的泥,“等天凉了,炖肉、煮面,随时都能抓一把。”

  墨渊看着陶缸,忽然笑了:“这缸里藏着的不只是蘑菇,还有咱们去后山的日子。”他想起采蘑菇时凌恒拦住他别碰毒蝇伞,想起小花在落叶下找到群生蘑时的高兴,想起两人坐在倒木上分享馒头的滋味。

  “是啊,”凌恒点头,“就像阿木爷爷存的野果干,存的不只是果子,是野果林的夏天。”

  正说着,阿木爷爷背着竹篓过来,篓里装着些新晒的柿饼,橙红透亮,裹着层白霜。“给你们尝尝,”他拿出两个放在石桌上,“今年的柿子甜,晒出来的饼也糯。”

  小花凑过去闻了闻,柿饼的甜香比野果干更浓,引得它直晃花瓣。阿木爷爷看着陶缸,满意地点头:“这么存准没错,我家那缸去年的蘑菇,到现在还香着呢。”他指着缸底,“明年开春,这缸底的石灰和松针,倒在菜地里当肥料,还能长新菜。”

  原来这陶缸里的时光,是循环的——今年的蘑菇藏着后山的秋,明年的菜又带着蘑菇的香。小花似懂非懂,却觉得这粗陶缸像个神奇的盒子,能把日子的味道存起来,慢慢发酵。

  暮色降临时,陶缸被挪到了客栈的柴房,靠着墙角,安安静静的,像个沉默的时光保管员。凌恒往缸边放了盏小油灯,昏黄的光映在冰裂纹上,像撒了把碎星。

  “等冬天冷了,咱们就炖一锅蘑菇鸡汤,”墨渊搓着手,眼里满是期待,“就着阿木爷爷的柿饼吃,想想都暖和。”

  小花趴在缸盖上,听着缸里偶尔传来的松针摩擦声,像蘑菇在悄悄生长。柴房里堆着过冬的柴火,散发着松木的清香,和陶缸里的味道缠在一起,酿出种让人安心的暖。

  原来存东西不只是为了吃,更是为了留住点念想。就像这陶缸里的蘑菇,藏着阳光的暖,松针的清,藏着两个人一花在松树林里的脚印,藏着对冬天的盼。等哪日掀开缸盖,抓一把蘑菇扔进锅里,冒出来的不只是鲜香,还有那些被好好存起来的日子,在热气里慢慢舒展,暖得人心头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