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雨夜的灯盏-《丹变》

  傍晚的风带着股湿意,卷着西边的乌云往镇子上压。墨渊刚把晒谷场的麦子收进仓,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砸下来,打在屋檐上、石板上,溅起密密麻麻的水花。他抱着最后一袋麦粒往客栈跑,裤脚很快就湿透了,黏在腿上,凉得发颤。

  “快进来!”凌恒在客栈门口喊,手里拿着块油布,“把麦粒放在墙角,别弄湿了。”

  两人刚把麦粒安顿好,外面的雨就下大了,像天河决了口,白茫茫的一片,把巷子都淹成了小河。屋檐下的水流成了瀑布,“哗哗”地淌,在门口积成个水洼,偶尔有闪电划破夜空,把院子照得如同白昼。

  “这雨下得邪乎,”老板娘往炭盆里添了块炭,火苗“腾”地窜起来,“怕是要下一夜,得看看菜地里的篱笆牢不牢,别被雨水冲垮了。”

  李木匠披着蓑衣,扛着铁锹往菜地跑,巧铜张和几个小伙子跟在后面,手里拿着绳索和木桩。“水渠得疏通,”李木匠的声音被雨声盖得发闷,“不然水漫进菜地,刚种下的萝卜籽就白费了。”

  凌恒也披上蓑衣,跟着往菜地去。雨打在蓑衣上,发出“咚咚”的响,脚下的泥路滑得像抹了油,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墨渊想跟着,被张婶拉住:“你年纪小,别去添乱,在家烧点热水,等他们回来喝。”

  小花飘在凌恒肩头,被雨水打湿的花瓣贴在一起,却依旧跟着往前飘。铜铃铛被雨淋湿,响起来带着点闷,像在给赶路的人加油。

  菜地里的积水已经没过脚踝,篱笆被雨水泡得有些松动,几处已经歪歪斜斜。李木匠指挥着众人加固篱笆,用木桩把歪的地方钉牢,再用绳索捆紧。“往这边拉!”他喊着号子,声音在雨里回荡,“再用点劲!”

  凌恒帮着疏通水渠,铁锹插进泥里,把堵在渠口的杂草和石块挖出来。积水顺着水渠往镇外淌,“哗哗”的水声里,夹杂着众人的喘息和号子,倒也透着股齐心的热乎劲。

  墨渊在客栈的灶间烧热水,火苗舔着锅底,把水汽逼出来,在窗上凝成白雾。他往锅里丢了把生姜和红糖,想煮点姜汤,等他们回来驱寒。“这姜得多煮会儿,”他学着老板娘的样子,用勺子搅着锅里的水,“不然不辣,驱不了寒。”

  雨下到半夜,渐渐小了些,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菜地里的水排得差不多了,篱笆也加固好了,众人扛着工具往回走,个个都成了泥人,头发贴在脸上,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滴。

  “快进来暖和暖和!”张婶在客栈门口喊,手里拿着干毛巾,“墨渊煮了姜汤,趁热喝。”

  众人围着炭盆坐下,接过墨渊递来的姜汤,“咕咚咕咚”喝下去,辣得直吐舌头,身上却很快暖了起来,寒气顺着毛孔往外冒。“这姜汤够劲,”巧铜张抹了把嘴,“比我家那口子煮的强多了。”

  墨渊被夸得不好意思,挠挠头说:“是姜好,张婶家种的姜,辣得够味。”

  雨夜里的客栈,灯盏亮得格外暖。昏黄的光透过窗户,照在雨丝上,像给雨帘镀了层金。炭盆里的火苗“噼啪”跳着,映得每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身上的湿衣服冒着白汽,很快就被烤得半干。

  阿木爷爷也来了,手里提着个药包,给每个人都发了颗药丸。“这是驱寒的,”老人说,“淋雨了容易感冒,吃一颗踏实。”

  凌恒看着窗外的雨,听着屋檐下的滴水声,忽然觉得,这雨夜的灯盏,比平日里更亮,也更暖。它照亮的不只是屋子,更是人心——在风雨里一起扛过,在暖灯下一起喝姜汤,这种默契和情谊,比任何话语都让人踏实。

  小花趴在炭盆边,被热气熏得舒服,花瓣慢慢舒展开来,铜铃铛轻轻响了一声,像是在说“安心”。

  墨渊靠着墙角睡着了,嘴角还沾着点姜汤的糖渍。凌恒给他盖上件干棉袄,看着他安稳的睡颜,心里清楚,明天雨停了,太阳会出来,菜地里的种子会继续发芽,而青石镇的日子,会像这雨夜的灯盏,不管遇到多大的风雨,总能亮着,暖着,稳稳当当地往前过。

  天快亮时,雨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空气里满是泥土的腥气和青草的香。众人推开客栈门,看见巷子里的积水已经退了,石板路被冲刷得干干净净,远处的田野绿油油的,像被洗过一样。

  “天亮了,”李木匠伸了个懒腰,“该去看看菜地了,估计没大碍。”

  凌恒望着天边的朝霞,红得像团火,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暖融融的。他知道,这雨夜的灯盏虽然灭了,但那份在风雨里凝聚的暖意,会一直留在心里,陪着青石镇走过一个又一个阴晴圆缺,让日子永远有盼头,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