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幻象-《美恐:被非人男友饲养日常》

  林西娅站在原地,轻轻揉着发红的手腕,看着哥哥苍白安静的侧脸,她叹了口气:“哥哥,如果我告诉你,我有一件事情瞒着你……你会不会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那道陌生的声音突然停下了。

  林悦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落在她脸上。

  那眼神依旧空洞,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艰难地、颤抖地抬起那只没有输液的手,朝着床头柜的方向指了指。

  林西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放着护士留下的便签纸和一支笔。

  她愣了一下,有些不解,但还是走过去将纸笔拿了过来,递到林悦面前。

  林悦的手指颤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笔。

  林西娅见状,连忙帮他将笔塞进指缝,然后用双手托住他的手背,帮他稳定。

  林悦的手很凉,微微颤抖着。

  他极其缓慢地、一笔一划地在纸上移动,字迹歪歪扭扭,如同孩童涂鸦,但依稀可辨。

  他写得很慢,很吃力,额头上再次渗出细密的汗珠。

  终于,他写完了。

  笔从指间滑落,他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枕头上,急促地喘息着,眼神疲惫地闭上。

  林西娅颤抖着手,拿起那张便签纸。

  上面只有一行字。

  【我知道你不是茜茜。】

  林西娅僵住了。

  林悦没有睁眼,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

  林西娅只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

  为什么……为什么从来没有说破?

  还一直把她当作亲妹妹一样保护、照顾?

  无数的疑问像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几乎窒息。

  “从……什么时候?”她声音嘶哑地问,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林悦缓缓睁开眼睛,空洞的眼神似乎穿透了她,他再次艰难地抬起手,示意要笔。

  林西娅连忙将笔递给他,再次托住他的手。

  这一次,他写得更慢,更吃力,每一个笔画都仿佛耗尽了他的生命。

  【当你叫我林先生的时候。】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林西娅的眼泪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在洁白的被单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她看着林悦苍白虚弱的脸,看着他即使意识混沌、连笔都握不稳,却还是挣扎着写下真相的样子,巨大的愧疚几乎将她撕裂。

  “你……你既然知道……”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还要……拼了命地保护我?”

  林悦疲惫地闭着眼,胸口微微起伏,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忍不住咳了几声,在林西娅的帮助下喝了点水才勉强感觉好了一点。

  【不论你认为你是谁,你都是我的妹妹,虽然你们有不一样的性格,但……你和我都流着老爹的血……西娅,你只是病了,需要看医生……】

  林西娅顿住了。

  她原本以为林悦是知道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没想到……林悦是把她当成第二个人格了。

  这个认知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她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坦白,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抹了一把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地顺着他的话说:“你说得对……哥,我确实有点混乱。”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林悦冰凉的手,指尖因为内心的挣扎而微微颤抖:“我会……我会去找心理医生,我会好好配合治疗的,你别担心我,好好养伤,快点好起来……”

  林悦似乎对她的懂事感到一丝微弱的欣慰,他极其轻微地回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悠长,仿佛确认了妹妹的“病情”有救,终于能稍微安心地睡去。

  林悦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悠长,沉沉睡去。

  (他死了。)

  林西娅浑身一僵,猛地转头看向病床,林悦依旧安静地躺着,监护仪上的曲线平稳地起伏。

  她松了口气。

  (你看不见吗?)

  (心跳停了,他死了。)

  “不……”林西娅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干涩,但目光却无法控制地再次投向监护仪。

  就在她看过去的瞬间,那绿色的、代表生命迹象的曲线,猛地拉成了一条笔直的、冰冷的横线。

  “嘀————————”

  刺耳的长鸣声骤然响起,声音刺耳到让林西娅头痛欲裂,她下意识捂住脑袋。

  (他死了。)

  “不对,他还……”林西娅身体一僵,只见林悦苍白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仿佛生命正急速抽离。

  (你应该去找他,他杀了你哥哥!)

  “不对……”

  (快去!)

  “停……”

  (去找他!)

  (去!)

  (去!)

  (去!)

  “去哪儿?”林西娅口中轻喃。

  (回家。)

  “回家……”林西娅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家走。

  (你还忘了东西……)

  “我还忘了……”林西娅下意识地回头看过去,却见本应该被警察收走当做证物的匕首,正端端正正地摆放在监护仪上,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觉得奇怪,就已经下意识将匕首拿起来了。

  对了。

  她要回家。

  家。

  她和锈铁钉两个人的家。

  “你回来了?”锈铁钉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她。

  “啊……我回来了。”林西娅的语气很平静,她随手将外套放在一边,朝他走过去。

  (杀了他!)

  锈铁钉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林西娅回来会跟他大吵一架,但实际上并没有……她只是静静地,走过来,然后紧紧抱住了他。

  (杀了他!)

  “西娅?”锈铁钉迟疑道。

  (杀了他!)

  “你知道吗?”林西娅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要把锈铁钉的味道记在心里:“我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杀了他!)

  锈铁钉愣住了,林西娅很少有这种情绪外露的时候,真的很少……

  “我几乎爱着你的所有,你的声音、眼睛……气味,我一看到你就忍不住想拥抱,想……”林西娅的眼泪滴在锈铁钉衣领,她捧住他的脸,缠绵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杀了他!)

  (快!)

  (快!)

  (快!)

  林西娅的吻带着咸涩的泪水和一种他看不懂的苦涩和绝望,她的手臂紧紧环住锈铁钉的脖颈,仿佛要将自己揉碎在他怀里。

  锈铁钉几乎是本能地回应了这个吻,手臂收紧,将她更深地禁锢在怀中,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带着泪水的吻。

  就在他沉溺于这扭曲的温存,舌尖尝到她泪水的咸涩,感受到她身体微微颤抖的顺从时,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缓缓地低下头。

  看到林西娅依旧紧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但她的右手,正握着一把造型古朴而锋利的匕首——正是之前她刺伤过他的那一把——此刻,匕首的刀刃,已经深深地没入了他的左胸。

  鲜血,正顺着刀柄和她白皙的手指,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他深色的衬衫。

  (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你做到了!)

  (你做到了,可怜的女孩!)

  脑海中那道一直蛊惑着她,让她动手的声音消失了,留下一段尖笑。

  林西娅也睁开了眼睛。

  “对不起……”林西娅看着对方那充斥着不可置信的眸子,她轻声道:“这一刀,是我为哥哥报仇的……我真的不想离开你,我真的好喜欢你,喜欢到我自己都控制不了……

  但我不想哥哥他们受伤,更不想无辜的人再因为我而死,我会带你走,离开这里……走的远远的……”

  林西娅说着,她本以为锈铁钉下一秒就会拔掉那可笑的匕首,然后跟她说这点小伤可杀不了他……

  但是。

  林西娅等了好多……好多个一秒。

  没有……

  锈铁钉没有任何反应,只有那双眼睛,那双棕色的眼睛看着她,眼中写满了痛苦,他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林西娅小心翼翼地俯身,侧耳去听,希望听到哪怕一丝的心跳。

  什么都没有。

  锈铁钉真的死了……

  这样的认知让林西娅几乎崩溃,她颤抖着,捂住那渗血的伤口,很可惜无济于事。

  最后……她伸手,抱住了他。

  “我……做了什么?”林西娅口中轻喃。

  (你杀了他。)

  “不……不是的……”林西娅下意识捂住脑袋,那种头疼的感觉又来了:“他只是……睡着了,睡着了。”

  (他死了。)

  (你做的。)

  (你杀了他!)

  “没事的……没事的……”林西娅颤抖着,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他的脸上,她的手上还沾着锈铁钉的血,她缓缓合上他的眼睛,口中轻喃:“睡吧,睡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以前是你给我唱摇篮曲,现在我给你唱……”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

  歌声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见,被她合上的那双深棕色的眼睛,缓缓地……又睁开了。

  没有焦距,没有生气,像两颗打磨光滑的玻璃珠,空洞地映出她惊恐扭曲的脸。

  林西娅的呼吸瞬间停滞,血液冻成了冰。

  然后,她怀中的“尸体”动了一下,那颗靠在她肩头的头颅,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像是老旧木偶转轴摩擦的“嘎吱”声。

  锈铁钉的脸,正对着她。

  惨白,毫无血色,但那双睁开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

  一个干涩的声音,飘了出来:“……为什么?”

  “锈铁钉……?”林西娅还来不及高兴,她的第六感此刻突然疯狂叫嚣,报警让她快逃。

  锈铁钉……或者说,那个顶着锈铁钉皮囊的东西,保持着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只是头歪向一个不自然的角度,空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胸口插着的匕首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更多的血汩汩涌出,但他似乎毫无知觉。

  “西娅……”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清晰了一点,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平板和拖长音调,像坏掉的留声机在重复播放:“为什么……要杀了我?”

  它甚至试图牵动嘴角,做出一个类似“疑惑”的表情。

  但脸上的肌肉群像是不听使唤,只有右嘴角极其轻微地、抽搐般地向上扯动了一毫米,左脸却完全静止。

  这形成了一个极其扭曲且不协调的、介于微笑和痛苦之间的诡异表情,看得人头皮发麻。

  林西娅像被钉在原地,浑身血液逆流。

  她看着这个用着爱人面孔的东西,用最像人的方式,做着最非人的举动。

  锈铁钉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他。

  “你不是他……”林西娅口中轻喃。

  沙发、血迹、胸口插着匕首的“锈铁钉”……所有的一切都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荡漾着破碎开来。

  下一秒,景象重组。

  林西娅发现自己不再是在那个昏暗的客厅里。刺鼻的消毒水味瞬间充斥鼻腔,眼前是惨白的墙壁,规律的仪器滴答声在耳边响起。

  是医院病房。

  而她正站在病床边。

  床上躺着的是林悦。

  他依旧闭着眼,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

  但不同的是,在他的额头正中央,眉心的位置,深深地插着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和她用来刺杀锈铁钉的匕首一模一样。

  乌木的柄,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此刻正稳稳地、垂直地立在林悦的额头上,伤口周围没有多少血迹,只有一小圈暗红色的凝固物,像一只诡异的第三只眼。

  林西娅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逆流冲上头顶,眼前一阵发黑。

  然后,她看见林悦的眼皮颤动了一下。

  接着,那双眼睛缓缓地……睁开了。

  没有聚焦,没有神采,瞳孔涣散,像蒙着一层灰白的翳,它们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他的嘴唇开始蠕动,极其缓慢。

  一个没有任何语调起伏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为……什……么……不……救……我?”

  林西娅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疯狂地摇头:“不……我没有……我……”

  床上的林悦,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辩解。他的头颅极其缓慢地、一顿一顿地转向她所在的方向。

  脖颈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像关节在生涩地转动。

  最终,那双空洞的、涣散的眼睛,看向了她。

  他的身体在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缩小、蜷曲。插在他额头上的那把匕首,随着身体的缩小,比例变得异常巨大,像一根狰狞的巨钉,钉在一个不成型的、蜷缩的肉团上。

  不过眨眼之间,病床上躺着的,已经不再是林悦。

  而是一个……胎儿。

  一个巨大、苍白、皮肤半透明、血管清晰可见的胎儿。

  它蜷缩着,四肢细小,头颅不成比例地大,额头上那柄乌木匕首深深嵌入,几乎将它钉穿,它没有明确的五官,只有一张模糊的、如同裂痕般的嘴。

  然后,那张裂痕般的嘴,猛地张开。

  “为.什.么.要.杀.我!!!”

  “姐.姐!!!”

  “我.好.痛.啊!!!”

  她眼睁睁看着那个被巨钉钉在床上的、扭曲的胎儿带着额头上那柄狰狞的匕首,朝她迎面扑来。

  裂痕般的嘴张大到极限,露出黑洞洞的口腔,里面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怨毒的牙齿在蠕动,腥臭的风扑面而来,带着腐烂和血腥的混合气味。

  就在那尖锐的指甲即将抓到她脸颊的前一刹那,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她的身侧探出。

  “噗嗤——”

  那个前一秒还散发着滔天怨气和尖啸的胎儿,就像是一个被戳破的、装满暗红色液体的气球,瞬间破碎、消散无形。

  林西娅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还没来得及从胎儿扑来的恐惧中回过神,就只能呆呆地看着那只凭空出现、又缓缓收回的手。

  下一刻,温热的手指触碰到了她的后颈,紧接着,她彻底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