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禁考风波后,踏荒求生路-《穿越书生:考古奇才玩转科举》

  雨还在下。

  屋檐滴水砸在青石板上,一滴接一滴。烛火早就灭了,纸上的“另辟蹊径”四个字被窗缝漏进的风吹得微微发颤,墨迹干透,那团晕开的黑点像块疤。

  齐云深没睡。

  他坐在桌前,把《策论辑要》从书箱最底下抽出来,翻了一页,又合上。这本书他背过三百遍,写过七十稿,连批注都用蝇头小楷填满了边角。现在它只是本废纸。

  他打开玉佩暗格,取出那片刻着“天机阁”的金属薄片。这东西是沈令仪留下的最后信物,她说过:“万一我走了,你拿着它,能找到我的人。”

  可他不想找谁了。

  他把薄片放进一个小布袋,缝死口,塞进墙洞。然后把玉佩挂回腰间,空了内格的玉佩轻了不少。

  天刚亮,他起身洗脸。水凉,刺得脸有点疼。他换下书院惯穿的青衫,从柜底翻出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袖口磨破了,补丁叠着补丁,是他刚穿越时赵福生给的。那时他饿得走不动路,倒在酒楼门口,是赵福生用一碗热面救了他。

  穿上这身衣服,镜子里的人不像个读书人了。倒像个逃荒的。

  他背上竹箱,里面只装了几本书、半块干粮、一把小刀和量天尺。门吱呀一声推开,外面雨停了,空气湿冷。

  书院门口已经有人了。

  几个学子站在廊下,看见他走出来,没人说话。有人低头避开视线,有人盯着他看,眼神里有惋惜,也有怀疑。他们曾经把他当先生,当榜样,当能改变朝局的人。现在他连考场都进不去。

  李慕白没来。

  他知道李慕白昨晚肯定没睡。但他不来是对的——再多的话也没用了。该做的都做了,该争的也争了。礼部那一纸公文,烧了就是烧了。制度杀人,不用刀。

  齐云深走过人群,没人拦他。也没人送他。

  官道上全是人。

  不是车马喧嚣的那种热闹,是沉默的、缓慢移动的长队。男女老少,背着包袱,牵着孩子,拄着棍子。有的走不动了就坐在路边,等死,或者等人施舍一口水。

  这是大旱第三年。

  北方颗粒无收,井水枯竭,树皮都被剥光。朝廷放了些粮,但层层克扣下来,到百姓手里只剩渣。于是人开始往南走,听说江南还有活路。

  齐云深跟着人流走。起初有人看他背着箱子,穿着旧衣,还以为是哪家落难的教书先生。后来见他不说话,也不求人,就没人注意他了。

  太阳出来,晒得地面冒烟。灰尘裹着汗味、馊饭味、屎尿味混在一起。小孩哭,老人咳,狗在尸骨旁啃肉。一具尸体横在路上,没人埋。路过的人绕一下,继续走。

  齐云深停下。

  他蹲下来看那具尸体。是个男人,三十多岁,脸上盖着草帽。脚上没鞋,袜子烂成条。怀里还抱着个空袋子。

  他伸手探了探鼻息。没有。

  正要起身,忽然听见旁边一声闷响。

  一个老妇人倒下了。她原本扶着孙子走路,突然腿一软,整个人栽在地上。孩子才四五岁,吓得大哭,扑在奶奶身上喊“奶奶别睡”。

  周围人看了一眼,没人上前。

  齐云深走过去。他摸了摸老妇人的手腕,脉很弱,但还在跳。她没死,是饿昏了。

  他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块干粮。这是昨夜剩的,硬得像石头。他掰了一小块,塞进孩子嘴里。

  “吃。”

  孩子愣了一下,机械地嚼起来。

  他又掰了一块,轻轻撬开老妇人的嘴,一点点喂进去。干粮遇唾液化开,她喉咙动了动,吞了下去。

  过了会儿,她眼皮抖了抖,睁开了。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齐云深的脸。

  她没说话,只是慢慢坐起来,搂住孙子。孩子还在哭,她拍着背,低声哄。

  齐云深站起来,想走。

  老妇人却抓住他的衣角。

  “你是……读书人?”

  他点头。

  “那你告诉我……这世道,还能好起来吗?”

  他没回答。

  他不知道怎么答。他说过很多治国方略,写过无数策论,可在这一老一小面前,那些话全成了废话。

  他只是弯腰,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垫在老妇人屁股底下。地上太烫,她坐不住。

  然后他转身,重新走进队伍。

  走得比刚才快。

  脑子里全是昨夜李慕白问他的那句话:“就这么算了?”

  当时他说:“会试是一条路,不是唯一的路。”

  现在他懂了。

  真正的路不在考场,不在金殿,不在奏章里。在这条官道上,在这群人中间。他们吃什么,喝什么,怎么活,怎么死——这才是治国。

  他不能回去申辩了。

  就算礼部改主意让他考试,他也考不了。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八股文写不出救灾的办法,圣贤书救不了眼前这条命。他要是再回去写那些虚的,才是真的辜负了自己。

  前方传来一阵骚动。

  一群人围在一辆破牛车旁,抢水。车上有个汉子守着桶,拿棍子打人。有人被打中头,流血也不松手。一个小女孩被推倒,膝盖磕出血,爬不起来。

  齐云深走过去,没挤进去。

  他看了看四周,找到一根断树枝,蹲下在地上画。

  画水流走向,画土层结构,画地下水位估算线。他记得张家湾那边的地貌,类似。当时他们靠雨水日志挖出三口活井,救了两百人。

  他画完,把树枝交给旁边一个年轻男人。

  “照这个方向挖,五尺深,应该有水。”

  男人狐疑地看着他。

  “你是谁?”

  “一个走路的。”

  男人犹豫几秒,叫上两个同伴,按他指的位置开始挖。

  其他人还在抢水。

  齐云深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

  他往前走。

  风扬起尘土,吹进眼睛。他眨了眨眼,没停步。

  队伍很长,看不到头。

  他一步一步走着,身影渐渐融进人群。

  远处,一个穿粗布裙的女人背着包袱走在前面,怀里抱着个小女孩,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齐云深没注意到她。

  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不再是一个考生了。

  他是这片土地上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