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伞悬城心-《惊!绝美女傀儡师把厉鬼当玩偶》

  春寒料峭。

  那只审判者的眼睛,终究没有睁开。

  取而代之的,是一尊拔地而起的泥塑神像。

  它就立在市楼前,一夜之间,仿佛从地里长出来的。

  京城百姓自发堆土为台,塑像为神。

  那神像没有面目,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左手持一把半开的伞,脚下踩着一幅斑驳的图,细看之下,正是那七十二口怨井的舆图。

  最先跪下来的是一群孩童。

  他们学着大人的样子,把怀里揣着的、准备买糖人的三文钱,小心翼翼地放在神像脚下。

  然后奶声奶气地念诵一句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歌谣:“谢家娘子替我们看鬼,看完鬼,好安睡。”

  风将这稚嫩的声音送上高楼。

  谢扶光就站在市楼的屋顶,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银丝如活物般缠绕在她手腕上,而她脚下的影子,依旧像一块被墨染黑的顽石,死死地钉在瓦片上。

  她看着那尊无面神像,看着那三文钱铜板,眼神里没有悲喜,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她低声对自己说:“我不是神……我只是还没死透。”

  话音刚落,怀中那只装着微型傀儡的木箱,忽然传来极其轻微的一下震颤。

  一道几乎要消散的、稚嫩的意念,在她神魂深处响起。

  “姐姐,你看,有人愿意信你了。”

  是阿织。

  谢扶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同一时刻,七皇子府邸,灯火通明。

  萧无咎一身玄衣,立于堂下,他面前,是十余名早已宣誓效忠于他的心腹旧部。

  他将一卷刚刚拟好的律法,重重地按在桌上。

  “此律,名为《除祟律》。”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铁。

  “即日起,我将以皇室名义,昭告天下。凡厉鬼作祟之地,皆设‘守名祠’,供奉谢氏木偶,镇压一方。此祠,由钦天监记录天时,太医院提供药理,共同执掌。”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这是要将谢扶光一个“旁门左道”的傀儡师,堂而皇之地,写进大胤朝的律法里!

  萧无咎看着众人惊疑不定的脸,一字一顿地补充道:“她不是妖邪,她是为这江山社稷,挡下了一场弥天大祸的……‘人’。”

  他要用煌煌律法,为她正名。

  她不能只做阴影里的刽子手,她也该站在光里,哪怕只有一次。

  钦天监,观星阁。

  陈砚舟披头散发,双目赤红,他面前摊开的,是钦天监从不示人的根本秘录——《天官录》。

  他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星录上疯狂地书写着。

  他要篡改星轨!

  他将“承名者”三个字划去,一笔一划地写上新的名号:“护国阴官”。

  他强行将谢扶光的命格,从孤绝的“承名者”之列,挪到了受天道认可的“阴官”体系之中。

  笔落的瞬间,陈砚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萎靡下去,星盘上的裂痕又扩大了几分。

  他却笑了,笑得畅快淋漓。

  他合上厚重的《天官录》,用袖子擦去嘴角的血迹,喃喃自语:“天道无情,我便欺天。哪怕……哪怕骗过天眼一日,也是她的生路。”

  城南,铁匠铺。

  炉火烧得正旺,映红了裴照那张布满风霜的脸。

  他走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找到了三百零七户当年被牵连的受害人家属。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请他们,用自己的血,在一张纸上写下家人的名字。

  此刻,他将这三百零七封血书,连同熔化的铜水,一同灌入模具之中。

  “滋啦——”

  白烟升腾,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与金石之气。

  一口古朴的铜钟,就此铸成。

  裴照将这口钟,命名为“鸣冤钟”。

  他亲自背着钟,一步步走到那尊无面神像前,将它高高挂起。

  “铛——!”

  他用尽全力,敲响了第一声。

  钟音沉闷,却仿佛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谢氏旧祠内,正准备动身的谢扶光,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了心脏。

  她手腕上的银丝疯狂震颤,嗡嗡作响。

  那钟声里,仿佛裹挟着成千上万个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在她的神魂深处,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她的真名。

  “谢扶光……”

  “谢扶光!”

  不是代号,不是尊称,是她自己的名字。

  她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发出痛苦的嘶吼:“别念!别念了!我不想再被人记住!”

  她为复仇而来,背负着全族三百零七个名字,可当自己的名字被万千生民记起时,那份重量却几乎要将她压垮。

  一滴滚烫的泪,不受控制地从她眼角滑落,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身影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了祠堂门口。

  是村里的守树人,老槐。

  他看着跪地挣扎的谢扶光,浑浊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悯。

  他没有进去,而是走到了祠堂外那棵早已枯死的古槐树下。

  他伸出干枯的手,按在树干上,闭上了眼睛。

  一缕微弱的火焰,从他的掌心燃起,瞬间点燃了整棵古槐。

  那是他在燃烧自己最后的寿元。

  熊熊火焰之中,一行行古老的织魂族文字浮现,那是织魂一族最后的禁术——《唤灵归冢》。

  若集齐“万人信愿”与“亲族遗物”,可在不毁镇魂大阵的前提下,将“承名者”的职责与诅咒,转移至一“象征之物”上。

  “咳咳……”老人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全是血,他却欣慰地笑了。

  “傻孩子……你娘留给你的,不只是傀儡术……还有人心啊。”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向城中那尊神像的方向。

  “它若成神,你便可做人。”

  雨停了。

  谢扶光站起身,擦干了眼泪,一步步走出了旧祠。

  她来到了市楼前,那新建的“守名祠”内。

  她看着那尊无面神像,看着神像前那口“鸣冤钟”,久久不语。

  最终,她从怀中取出了那只陪伴她童年的木偶。

  她小心翼翼地将木偶放入神龛之中,又将那把从太后心口拔出的断伞,稳稳地插在了神像之前。

  手腕上的银丝如潮水般蔓延而出,瞬间缠绕了整座祠堂,与神像、铜钟、断伞连为一体。

  她抬起头,看着神像那张空白的脸,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声音,对着满城百姓,也对着这方天地,立下了新的规矩。

  “我不再收钱了。”

  “从今日起,谁若受冤,可来此击钟;谁若害人,终有一日,会被写上井碑。”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尊泥塑神像的双目位置,骤然亮起两点幽幽的红光!

  一道虚幻的身影,竟从神像中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朴素布裙的小女孩,手里还提着一盏小小的灯笼。

  小女孩走到谢扶光面前,仰起头,用那双清澈又黯淡的眼睛看着她,然后,伸出小手,牵住了她的手。

  “姐姐,”阿织的声音,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响起,“这次,换我来看着你。”

  谢扶光彻底怔住了。

  她下意识地低头,赫然发现自己脚下那片纹丝不动的影子,竟然……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远处街角,萧无咎倚门而立,静静地望着祠堂前那对一大一小、互相牵着手的身影。

  春风吹过,他眼角微湿,嘴角却带上了一抹释然的笑意。

  他轻声说:“你终于……有人给你鼓掌了。”

  春风拂过城楼,那把曾让满城权贵胆寒的断伞,依旧静静地悬于城心。

  只是这一次,油纸伞面之上,一行用魂丝织就的极小的字,在月光下悄然浮现。

  此单免费,只愿人间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