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2章 东丹王耶律培的一生-《重生93:开局退婚迎娶白富美》

  这位耶律倍,生来便浸泡于汉家文化的熏陶之中,幼时开蒙即习孔孟,长大学文亦不离《诗》《书》。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对儒家典籍如痴如醉,甚至于日常言行间,亦常见其援《论语》以自省,引《孟子》以明志,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那股子汉家士大夫的儒雅劲儿,便是连他那粗犷的契丹同僚也啧啧称奇。

  如此浸淫多年,他早已将自己视作了辽朝一众贵族中,汉化程度最为深邃的那一个,尊孔尚儒之名,更是远播四方。

  按那套被众人奉为圭臬的“天、地、人”三皇之说,耶律倍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他少年英才,文武兼修,骑射之术虽不输于帐下勇将,但文韬却更显沉稳渊深;治政之才,亦常令朝臣折服。

  若单论这“人皇王”的名头与资格,他简直是天生的继承者,应该顺理成章登基坐殿才是。可偏偏,世道从不讲什么道理,尤其是涉及龙椅归属这等大事时。

  耶律倍的弟弟耶律德光,论起战场上的狠辣手腕,那可是出了名的“狼性”人物。自少年起便随军征战,每战必争先,刀下亡魂无数,战功赫赫,在军中早已积累了赫赫威名。便是那些曾与他并肩作战的老将旧臣,提起这位“小狼崽子”,也不得不竖个大拇指,赞一声“好个厮杀汉”!

  两相对比,文弱些的耶律倍在战功方面,确实比之弟弟略逊一筹。这点差距,或许在寻常人家算不得什么,可在这波云诡谲的皇家斗争中,却成了致命的死穴。更糟糕的是,兄弟二人虽同为述律平之子,而母亲的偏心,却是任谁也无法忽视的事实。

  述律平,这位手段狠辣却极具政治智慧的契丹太后,一手掌控着辽朝的军国大权,在皇位继承的问题上,她的态度至关重要。

  她欣赏耶律倍的儒雅与学识,却也深知其性格温和,缺乏那种掌控全局的霸气与决断。反观耶律德光,虽然脾气暴躁,行事乖张,但却有着一股子不服输的狠劲儿——这正是乱世枭雄所必需的素质。

  于是,述律平心中已然有了定数。

  她带着这份决断,不动声色地走到了众臣之前。当文武百官齐聚一堂之时,她轻描淡写地开口,语气平静却暗藏锋芒:“吾儿倍与德光,皆人中龙凤,才具非凡,究竟谁能承继大统,我亦难以决断。”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堂下众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既如此,今日便将此的选择权交诸尔等,谁合登大位,尔等便执其鞍辔。”

  这番话一出,堂下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谁不知这位太后心思深沉?她既然如此说,背后定然另有安排。稍加思索,聪明些的官员已领悟其中玄机,当即便有几人抢先一步,快步走到耶律德光身旁,熟练地执起了他的鞍辔,并高声附和:“愿事德光皇帝!”

  这就像是一块投入湖中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更多的官员见状,生怕错过表忠心的机会,纷纷效仿,争先恐后地奔向耶律德光,执鞍的执鞍,叩拜的叩拜,一时间,欢呼之声震耳欲聋,“愿事德光皇帝”的呼喊,响彻大殿。

  目睹这一切的皇太子耶律倍,脸色逐渐变得惨白。他如何不明白母亲的用意?又如何看不出这场闹剧背后的真相?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浑身无力,仿佛所有的努力与才华,都在这一刻化作了虚无。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曾经环绕在自己身边的官员,如今却像潮水般涌向弟弟。心中五味杂陈,愤怒、不甘、失望、无奈……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胸膛撕裂。

  最终,他在众人沉默的目光中缓缓上前,强忍着内心的屈辱与悲痛,向述律平深深一揖,声音沙哑却清晰:“母后,大元帅功德昭彰,内外咸服,宜主社稷。儿臣……无异议。”

  这一句话,说得极轻,却又极重。

  天显二年,也就是927年底,耶律德光正式登基,是为辽太宗。

  耶律德光的金帐里,烛火摇曳,映着他新登基的龙袍,明黄色的穗带垂在身前,却衬得他眼底阴晴不定。他反复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这枚扳指是他从先帝遗物中挑出来的,此刻却像块烙铁般灼他的手心。自从他站在捺钵牙帐前接受群臣朝拜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哥哥啊哥哥,”耶律德光喃喃自语,声音低沉得像从地底传来,“你那双总是带着讥诮的眼睛,究竟藏着什么心思?”

  他想起天显元年冬捺钵大会时,耶律倍站在阶下,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那眼神里分明藏着几分不屑与疏离。

  自他登基以来,每日晨起批阅奏折时,总能从密探那里收到关于耶律倍的密报。有人看见耶律倍在府邸召集属官议事,有人瞧见他暗中调动兵马,还有人说他在整理车队,像是要远行。

  耶律德光起初嗤之以鼻,可随着消息越积越多,他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监视还不够,”耶律德光猛地站起身,龙案上的奏折被他扫到地上,“我要的不是提心吊胆!”

  他唤来心腹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眼中寒光一闪,“东丹国的粮草、军械,都要重新核验,一丝都不能差!”

  数月过去,东丹国的物资供应被削减了一半,边境的守军也被他以各种名义调离。耶律倍府邸的灯火熄得越来越早,门前的车马也越来越少。

  耶律德光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反而愈发烦躁——他总觉得,耶律倍那双眼睛还在某个暗处盯着他,像狼一样。

  这种猜忌与防备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兄弟间的裂痕也随之加深。耶律德光偶尔在宴会上见到耶律倍,对方依旧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透着读书人的从容,可每当他目光扫过,总能感受到一种刺骨的冷意。

  消息传到中原,后唐明宗李嗣源得知契丹内部的争斗,心中暗喜。他派人秘密联络耶律倍,许以高官厚禄,并承诺保他周全。

  天赞四年(930)深秋,金州港外海浪翻涌,耶律倍站在海边,身后是载满箱笼的马车,身前则是准备远渡的船只。他望着远处那片熟悉的契丹土地,喉头一阵发紧。海风卷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他忽然想起幼年时与弟弟在草原上放鹰的情景,那时的他们,也曾笑得如此开怀。

  “罢了,”他闭上眼,自嘲地笑了笑,“终究是回不去了。”

  就在他即将登船之际,随从递来一块木牌,请他题字。耶律倍接过毛笔,笔尖在木牌上停顿良久,最终写下四句诗:

  小山压大山,

  大山全无力。

  羞见故乡人,

  从此投外国。

  他凝视着这几行字,指尖微微颤抖,良久才将木牌掷于海滩,转身登船。他把大山比作自己,小山比作二弟,寥寥几笔,勾勒出契丹皇室内部矛盾的尖锐。

  后唐烟尘未散,宫灯初上时分,耶律倍携妾室、藏卷登岸,舟楫方泊稳,便见旌旗猎猎,甲士环列如铁壁森严。未及卸舟,便有礼官趋步上前,手捧黄绫卷轴,高声宣读圣旨,那声音在凛冽寒风中竟也显得几分热切:“昊天庇佑,天命昭昭,耶律氏倍,远来是客,亦朕之贵宾也!”

  旋即,教坊鼓乐骤起,百戏竞陈,宫娥彩袖翻飞间,一队金吾卫策马而来,盔甲映日耀目,刀戟森然。李嗣源竟亲率文武百官出城相迎,御辇停驻港口,明黄色的帘幕微微晃动,隐约可见皇帝凝重的面容。

  耶律倍见状,心绪复杂难言,既感皇恩浩荡,又觉背井离乡之痛。他趋前叩拜,双手交叠于胸前,低头谢恩,声音低沉却有力:“外臣倍,拜谢陛下天恩!”

  入城后,李嗣源当即下诏,赐姓“东丹”,更其名“慕华”,昭示两国交好之意。瑞州,那块在江西高安的土地,亦改名“怀化军”,拜耶律倍为怀化军节度使兼瑞慎等州观察使,权势一时无两。

  未几,李嗣源再下旨意,赐姓“李”,更其名“赞华”,恩宠备至。耶律倍对这番厚遇虽心存感激,却终因客居异邦,心境郁郁,鲜少参与政事。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就在耶律倍于后唐安心做个闲人的第九年,天佑四年(936年)那场突如其来的兵变,血色弥漫了洛阳宫阙。

  耶律倍避之不及,惨死于乱军之中,魂归显陵,客死他乡。

  耶律培生前笔耕不辍,所绘多系辽国山川人物,诸如《射骑图》中箭矢破空、《猎雪骑图》里战马奔腾、《千鹿图》上群鹿闲视,皆成绝响,最终被宋太宗秘府珍藏,视为国宝。

  至于眼前这幅《东丹王出行图》,画轴缓缓展开之际,陈阳的目光凝在那骑者身上——墨线勾勒的骏马鬃毛飘动,马上之人宽袍大袖,眉目依稀可辨正是耶律倍的自画像。

  陈阳凝视画卷良久,视线又扫过身旁那三件瓷器,瓷片上的契丹文与画中年兽纹交相辉映。

  他眉头紧锁,思绪翻涌:这画与瓷器同现,这帮人莫非把波士顿博物馆遭窃了不成?念头一闪而过,他随即摇头自嘲一笑,“这怎么可能!”

  但眼前的这幅本应在波士顿博物馆中的《东丹王出行图》,却让陈阳一时间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