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我不会认错-《侯门逃妾》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孟时岚心中猛地一沉。

  她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针线,将绣绷递给双儿。

  “双儿,带芙儿和小胖喜去后头吃点心。”

  双儿会意,牵起两个孩子的手,快步退了出去。

  暖阁内,只剩下她们二人。

  孟时岚亲自为贺然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冰冷的手中。

  “怎么了?”

  “这么大的雪,跑什么?”

  贺然捧着茶杯,指尖却依旧冰凉,她张了张嘴,眼圈倏地就红了。

  “我……我收到父亲的信了。”

  孟时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贺然的父亲贺文廷是西南营的主帅。

  “信上说什么了?”

  她的声音很稳,稳到听不出一丝波澜。

  贺然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玉门……打了一场大胜仗。”

  “乌勒联军被杀得溃不成军,那个新盟主不察,也受了重伤,狼狈逃窜。”

  孟时岚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分。

  胜仗,总是好的。

  可她看贺然的神情,便知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但是呢?”她轻声追问。

  “但是……乌勒并未伤及根本,那些摇摆不定的盟旗,反而因为这场败仗,被彻底激怒,纷纷增兵。”

  “如今的西北大营,几乎是被乌勒全境的兵力,三面合围。”

  “腹背受敌。”

  “父亲说,大哥已经去西北营两个多月,现在又要二哥再次增援。”

  孟时岚的脸色,也“唰”地一下,白了。

  贺家的长子贺珣增员,现在又要贺家次子贺瑄再次增援。

  这说明,战况已经严峻到了何种地步。

  “信上……可有提到他?”

  孟时岚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贺然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歉意。

  “父亲的信写的很简略,并未提及周世子。”

  孟时岚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她没有收到信,一丝一毫的消息都得不到。

  只能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去拼凑他身处的险境。

  那种无力感,像是无数只冰冷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心脏。

  暖阁里烧着上好的银丝炭,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周从显押送军粮入关,相比冲锋陷阵的将士,本不算危险。

  只是谁也不知道,现在他带上面具以“孟将军”的身份,作为孟余山的影子,稳定军心。

  所以他不能写信。

  不能让人知道那个振臂一呼的“孟余山”是假的。

  许久的沉默之后。

  孟时岚忽然抬起头,对着贺然,极浅地笑了一下。

  “行军打仗,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清晰。

  像是在说服贺然,更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贺然听到这句话,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

  她猛地扑过去,抱住孟时岚。

  “时岚!”

  “我好怕……”

  “每回父亲和哥哥出征,我娘都要在佛堂里跪上好几天,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以前我不懂,现在……我现在才明白,那种滋味,有多难熬。”

  孟时岚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我懂。”

  她怎么会不懂。

  从他踏出京城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没落回过肚子里。

  白日里,她要管着偌大的国公府,要看着粮行的生意,要教养一双儿女,要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给所有人看。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蚀骨的担忧,才会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也会怕。

  怕他受伤,怕他回不来。

  “然然。”

  孟时岚扶起贺然,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她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镇定。

  “坐在这里干着急,也不是办法。”

  “我听说,京郊白马寺的香火,不仅旺盛,也颇为灵验。”

  “我们一道去寺里,为他们点一盏长明灯,祈福吧。”

  为那些在外征战的将士们。

  为周从显,外祖父,也为贺然的父亲与兄长。

  贺然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

  是啊,总要做点什么。

  哪怕只是求个心安。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我们现在就去!”

  ……

  去往白马寺的路,早已被皑皑白雪覆盖。

  车轮碾过,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

  马车内,燃着熏香,暖意融融。

  车帘轻晃,贺然恰好转头望去,她顿了一下。

  “怎么了?”孟时岚察觉。

  贺然的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刚刚……好像有一辆马车过去了。”

  “我看那徽记,是陈家的。”

  孟时岚的目光,微微一凝。

  陈家。

  贺然的亲舅舅家,行事不端,上次坑害贺然不成,让周从显借机整顿了一番,老实了一段时日。

  他们去白马寺做什么?

  “不止。”

  贺然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方才帘子掀开的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侧脸,那身形……”

  贺然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猛地回头,看向孟时岚,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

  “是萧恕!”

  “我不会认错的!绝对是他!”

  贺然和萧恕见得不多,但是他的野心令她印象深刻。

  一个藩王敢私自屯兵,还敢围攻朝廷命官。

  其野心,不可小觑!

  藩王无诏不得入京,萧恕是怎么敢出现在这里的!

  孟时岚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一股寒意,比车外的风雪,还要刺骨,瞬间窜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一个被抄家的宋积云,便能在京中搅弄风云。

  现在,离京三年的萧恕又要回来……

  孟时岚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掐进了掌心的软肉里。

  边关的贼人还没有赶出去。

  京城难道也要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