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驱虎吞狼,暗流涌动-《寒门状元:我的大脑通古今》

  夜色如墨,张府书房院的耳房里,

  苏惟瑾独对孤灯。

  窗外寒风呼啸,

  一如他此刻翻涌的心潮。

  超频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将所有的可能性和资源逐一排查。

  直接去救人?

  无异于以卵击石。

  告官?

  县衙的大门朝南开,

  有理无钱莫进来。

  忽然,他停下脚步,

  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想起了张家在沭阳县的权势。

  既然硬碰硬不行,

  何不借力打力?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形

  ——他要驱虎吞狼,

  借张家这把刀,斩断苏有才的恶念!

  次日一早,

  苏惟瑾特意选了张福在账房对账的时辰前去“汇报工作”。

  “管家。”

  他垂手立在门外,声音恭敬。

  张福正拨着算盘,头也不抬:

  “什么事?”

  “小的昨日告假回家,

  听闻了一桩怪事。”

  苏惟瑾故作迟疑。

  “小的那不成器的三伯苏有才,

  不知怎的欠了赌债,

  竟想着要卖侄女还钱。

  听说找的是城南的王婆子……”

  张福冷哼一声:

  “你家的事,与张府何干?”

  “管家明鉴,”

  苏惟瑾连忙躬身。

  “只是那王婆子……

  听说与城西的李家也有些往来。”

  他故意顿了顿,

  看着张福微微皱起的眉头,

  继续道:

  “小的想着,少爷刚刚中了县试,

  正是名声要紧的时候。

  若是这时候传出与张家有关的人被卖到不清不楚的地方,

  难免会有些闲言碎语……”

  张福手中的算盘停了下来。

  他眯起眼睛,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恭顺的书童。

  “混账东西!”

  张福突然一拍桌子。

  “苏有才这个不长眼的东西,

  竟敢如此不知好歹!”

  他站起身,朝外喊道:

  “张猛!

  你去一趟苏家坞,告诉苏有才,

  苏小九既然卖身张府,

  就是他苏家的人都得记着这个身份!

  让他安分点,别给张家惹是生非!”

  “是!”

  张猛领命而去。

  苏惟瑾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面上却故作惶恐:

  “管家,这……会不会太劳师动众了?”

  张福摆摆手,

  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在张家做事,

  就要懂得维护张家的体面。

  你很好,知道替主家着想。”

  “多谢管家夸奖。”

  苏惟瑾深深一揖。

  就在张猛前往苏家坞的同时,

  张家大宅内正是一片欢腾。

  张员外乐得见牙不见眼,

  连着三天大摆筵席,

  恨不得拿个喇叭对着沭阳县城日夜广播:

  我老张家的崽,是个读书种子啦!

  府里上下,自然也是一片“欢腾”。

  下人们走路都带风,

  说话嗓门都高了八度,

  俨然不是少爷中了,

  而是他们自个儿中了似的。

  在这片虚假的繁荣中,

  苏惟瑾依旧正常洒扫庭院。

  忽然,他正拿着扫帚清理书房外廊下的落叶,张福挡在了他面前。

  张福今日穿了件崭新的藏青色缎面夹袄,头发梳得油光水滑。

  他背着双手,下巴微微抬着,

  用那双惯于算计的小眼睛上下打量着苏惟瑾。

  “咳,”

  张福清了清嗓子,

  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算是和蔼的表情。

  “小九啊,这几日辛苦你了。”

  苏惟瑾停下动作,垂手躬身:

  “福伯言重了,小的分内之事,不敢称辛苦。”

  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

  果然,张福往前踱了一步,声音压低了些:

  “少爷这次能高中,光耀门楣,

  你…跟在少爷身边伺候笔墨,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老爷和夫人心里,都是清楚的。”

  苏惟瑾心里冷笑,

  脸上却适当地露出一丝“惶恐”和“感激”:

  “福伯折煞小人了!

  少爷天资聪颖,

  自有文曲星庇佑,方能高中。

  小人愚钝,不过是在旁端茶递水,

  岂敢居功?”

  张福对这番“懂事”的回答似乎很满意,

  脸上的褶子都舒展了些许。

  他点了点头,语气又“亲切”了几分:

  “嗯,懂得本分就好。

  以后啊,好好伺候少爷,

  少不了你的好处。”

  话说到这儿,他话音突然一顿,

  那点刚挤出来的“亲切”瞬间收敛,

  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的警告:

  “但是,小九啊…

  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

  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懂。

  少爷中了,那是少爷自己的本事和造化!

  你,终究只是个书童,是个下人。

  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恪守本分。

  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

  但那声拖长的尾音和冰冷的眼神,

  已经足够表达所有的威胁。

  苏惟瑾立刻将腰弯得更低,

  声音无比恭顺:

  “福伯教诲的是!

  小人铭记在心!

  小人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

  定当尽心竭力伺候少爷,

  绝无半点非分之想!”

  张福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

  重新背起手,

  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管家姿态。

  他点了点头,迈着方步踱开了。

  苏惟瑾直起身,

  看着张福消失在月亮门后的背影,

  眼神平静无波,

  嘴角却勾起一丝极淡的讥诮。

  变脸?这才哪到哪。

  张福这老狐狸,

  不过是替主子敲打警告,

  既想让他继续当牛做马出力,

  又怕他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与此同时,苏家坞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张猛带着两个家丁赶到时,

  苏有才正和人牙子王婆子讨价还价。

  张猛一声怒吼,

  吓得王婆子落荒而逃,

  苏有才更是跪地求饶,

  连连保证再也不敢打侄女的主意。

  消息传到苏惟瑾耳中时,

  他正在书房伺候张诚写字。

  “少爷的字越发有风骨了。”

  他一边磨墨,一边不动声色地奉承。

  张诚得意地晃着脑袋:

  “那是自然!

  本少爷可是县试第四十九名!”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在门外朝苏惟瑾使了个眼色。

  他借故出来,小厮低声将苏家坞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苏惟瑾面色不变,只轻轻点头:

  “知道了,多谢。”

  回到书房,他继续为张诚铺纸研墨,

  仿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

  此刻心中是何等波澜起伏。

  危机暂时解除,

  但他比谁都清楚,

  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书房里,张诚正歪在太师椅上,

  翘着二郎腿,享受着丫鬟剥好的葡萄,

  听着几个狐朋狗友的吹捧。

  “张兄真乃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我就说诚哥儿是有大才的!

  往日不过是藏拙罢了!”

  张诚被捧得浑身舒坦,

  肥胖的身躯惬意地扭动着。

  他大手一挥,故作谦虚:

  “哎,区区县试,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府试嘛…嘿嘿,自然是要去的。”

  得意之余,他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闪过考场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闪过苏惟瑾及时递过来的那份“干净”答卷。

  他心里清楚得很,

  没有苏小九,别说中童生,

  他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出了考场都是问题。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一方面是越发依赖苏惟瑾的“小聪明”,

  想着府试这更大的阵仗,

  还得靠这小子出力;

  另一方面,一种难以言喻的忌惮和别扭也更深了。

  他挥挥手屏退了狐朋狗友和丫鬟,

  独自坐在书房里,肥硕的脸上阴晴不定。

  “苏小九…”

  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好用是好用…但也得敲打敲打,

  得让他知道,谁才是主子…”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志得意满又隐含忧色的脸上,显得有些滑稽。

  院外,苏惟瑾已经拿起扫帚,

  继续一丝不苟地清扫着落叶,

  沙沙作响,仿似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主仆二人,隔着一堵墙,各怀鬼胎。

  张家的“欢腾”底下,暗流涌动得更急了。

  苏惟瑾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

  走通科举这条路。

  只有功名在身,

  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保护想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