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金荣投靠北狄-《周生如故之南辰时宜》

  夜色渐浓,王府内室的烛火已灭了大半,只留窗台上一盏琉璃灯,映着屏风上半明半暗的胡杨林。

  周生辰呼吸匀净,显然是累极了,平日里紧蹙的眉头此刻舒展着,侧脸在微光里显得格外温和。

  时宜躺在他身侧,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心里一片安宁。

  窗外的海棠花影被晚风摇得晃晃悠悠,她想起白日里绣娘们收拾云锦余料时,说要把剩下的金线给她绣个荷包,又想起周生辰摩挲银酒壶时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指尖轻轻拂过他袖口的褶皱,这几日他为了金荣的事奔波,连外袍都没来得及仔细熨烫。

  正想闭眼,忽然听见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跌跌撞撞地跑,靴底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在寂静夜里格外刺耳。

  紧接着是守夜仆役的低喝。

  “什么人?!”

  时宜的心猛地一揪,刚坐起身,就听见外间传来“扑通”一声跪倒的响动,伴随着压抑的哭腔。

  “王爷!求见王爷!十万火急!”

  周生辰几乎是瞬间睁开眼,平日里温和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

  他掀被起身的动作极快,玄色里衣的衣角扫过榻边的青瓷灯,灯芯晃了晃,险些灭了。

  “进来。”

  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玄甲的小兵踉跄着扑进来,甲胄上沾着泥污,左臂还在淌血,显然是一路拼杀过来的。

  他刚要磕头,被周生辰抬手止住。

  “说清楚,出了什么事?”

  “王爷!秦……秦将军他们在城西渡口被伏击了!”

  小兵的声音抖得厉害,牙齿都在打颤。

  “我们原以为金荣是孤身逃窜,谁知道他身边藏了近百个北狄死士!那些人不知藏在何处,等我们围上去才突然杀出,现在……现在秦将军他们被围在渡口的栈桥上,根本冲不出来!”

  时宜在屏风后听得心头发紧,指尖死死攥着榻边的褥子。

  北狄死士?

  金荣怎么会和北狄扯上关系?

  周生辰从前镇守北境时,与北狄大小数十战,那些人最是凶悍难缠,秦严带的人怕是不够。

  “秦将军让属下拼死突围来报信。”

  小兵抹了把脸上的血污,眼眶通红。

  “他说……说让王爷速带援军过去,晚了……晚了怕是连尸首都收不回了!”

  周生辰的脸色沉得像要滴出水来,转身便去取挂在衣架上的铠甲。

  玄色的甲胄碰撞着发出沉闷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惊心。

  “凤俏和谢云在哪?”

  他一边系着甲带,一边问道。

  “属下来时已让人去通传了,想来此刻已在府门外候着。”

  周生辰点头,刚要迈步,又想起什么,回头看向屏风的方向。

  时宜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从屏风后走出来,月光顺着窗棂落在她脸上,脸色有些发白,却努力挤出个镇定的笑容。

  “我没事,你快去。”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凤俏清亮的声音。

  “师父!属下来了!”

  紧接着是谢云带着笑意却难掩急切的语调。

  “周生辰,磨蹭什么呢?再不去秦严那老小子可真要交代了!”

  周生辰刚走到门口,恰逢萧宴闻声而来。

  他穿着月白僧袍,手里还捏着串紫檀佛珠,见这阵仗便明白了七八分,皱眉道。

  “北狄人?”

  “是。”

  周生辰简短应道。

  “你留在府中,稳住府内和暗卫的消息网,切勿走漏风声。”

  萧宴点头,目光扫过屏风后脸色苍白的时宜,缓缓道。

  “放心去吧,这里有我。”

  他是前朝皇子,与北狄素有旧怨,此刻确实不宜出面,留在府中反倒是最稳妥的安排。

  周生辰不再多言,带着小兵大步流星地走了。

  院外很快传来马蹄声,由近及远,片刻便消失在夜色里。

  时宜站在原地,耳边还回响着甲胄碰撞的脆响,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成喜端着灯走进来,见她站在窗边发怔,轻声道。

  “姑娘,夜深了,您回榻上歇着吧?王爷他们定会平安回来的。”

  “我睡不着。”

  时宜摇摇头,转身看向满室的西州物件。

  青瓷瓶里的石榴花不知何时落了两瓣,红艳艳地躺在案上,像极了战场上的血。

  那个玉雕小骆驼还在矮几上,驼背上的经卷仿佛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可她握着那冰凉的玉,却丝毫感觉不到安神定志的效果。

  “成喜。”

  她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发颤。

  “你说……秦将军他们会不会有事?”

  成喜放下灯,走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

  “姑娘放宽心,王爷用兵如神,凤俏将军和谢云将军也都是能征善战的,再加上秦将军本身就勇猛,定能化险为夷。”

  话虽如此,她的眼神里也藏着担忧。

  北狄死士的凶悍,整个王府谁不知道?

  时宜走到案前,拿起那封昨夜送来的信。

  秦严在信里说“金荣已在渡口被围,插翅难飞”,字里行间满是笃定,谁能想到短短一日,局势竟逆转至此?

  她忽然想起周生辰从前说过,北狄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有亲周室的部落,也有暗中勾结中原乱党的势力,金荣勾结的,恐怕就是后者。

  “去取我的披风来。”

  时宜忽然道。

  成喜一愣。

  “姑娘,这半夜三更的,您要去哪?”

  “去前院等着。”

  时宜的语气很坚定。

  “在这里坐着也是煎熬,不如去看看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她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可就是坐不住,仿佛离前院近一些,离那些来往的信使近一些,心里能踏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