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等我回来-《周生如故之南辰时宜》

  “那是据说。”

  周生辰眼神锐利。

  “耶律渊敢带一万铁骑走,就一定有办法打通这条路。他想断我们的粮草补给。”

  卫凛脸色一变。

  “那雁门关怎么办?守军只有三千,根本挡不住一万铁骑!”

  “来不及调兵了。”

  周生辰当机立断。

  “卫凛,你带五百轻骑,沿主路去雁门关,告诉守将死守三日,三日内我必定赶到!”

  他转向漼风。

  “你带两千步兵,走侧翼的山道,绕到雁门关以北的峡谷,等耶律渊的骑兵过去后,立刻毁掉他们的退路!”

  “那你呢?”

  萧宴问道。

  周生辰拿起佩剑。

  “我去会会耶律渊。”

  他翻身上马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晨风吹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回头望了一眼西洲主城的方向,时宜的信还放在案上,那句“待中州事了,时宜想回西洲”的字迹,仿佛还带着温热。

  “等我回来。”

  他轻声说,随即策马扬鞭,朝着雁门关的方向疾驰而去。

  夜色如墨,北狄的铁骑在废弃的商道上无声前行。

  马蹄裹着厚厚的棉布,踩在碎石与枯骨混杂的路面上,只发出细碎的声响。

  耶律渊勒住缰绳,抬头望向天边那轮残月,银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他身后的副将低声道。

  “殿下,前面就是断云崖了,过了崖口再走三十里,就能看到雁门关的烽火台。”

  耶律渊点头,目光扫过身后绵延的队伍。

  一万铁骑,是北狄最精锐的力量,连马鬃都梳理得一丝不苟。

  他忽然想起前一阵,斥候从中州带回消息。

  周生辰在打斗时中了毒,险些丢了性命,而那毒,正是北狄特制的“牵机引”。

  那时整个王庭都在窃喜,唯有他在帐中翻来覆去,盯着那卷从耶律寒军帐里搜出的密信。

  信上是耶律寒的字迹,赫然写着“已依计将毒下于周生辰饮食中,此毒无解,西洲必乱”。

  没过多久,就传来耶律寒在望月谷惨败的消息,连同他本人也死在了那场火攻里,尸骨无存。

  “蠢材。”

  耶律渊当时捏着那封密信,指尖几乎要戳破信纸。

  他比谁都清楚,耶律寒恨周生辰恨得发疯。

  十年前西洲一战,耶律寒作为先锋官损了左膀右臂,回营后便对周生辰怀了彻骨恨意,这些年总念叨着要“用最阴狠的法子让他死”。

  可北狄的战场,何时需要用毒?

  他想起三年前随父汗觐见南朝使者时,曾远远见过周生辰一面。

  那时对方刚从西洲驰援中州,一身征尘未洗,却仍坚持按礼制在城门外等候。

  风吹起他素色的袍角,露出腕间一道陈年旧疤。

  后来才知,那是早年为救城中百姓,被流矢所伤。

  这样的人,该死于堂堂正正的对决,而非阴沟里的毒计。

  耶律寒偏要用最腌臜的手段,最后不仅没能得手,反倒自己栽进了周生辰的圈套,连带着五万精锐成了陪葬。

  “周生辰……”

  耶律渊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节在马鞍上捏得发白。

  他那时候看到漼氏女来向他求心头血,他想到何不顺水推舟。

  因为他本就要救周生辰。

  这笔账,终究要算。

  但不是为耶律寒那个蠢货,而是为北狄战士该有的体面。

  “加速前进。”

  他扬声道,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传出很远。

  “天亮前必须过断云崖。”

  断云崖果然如传闻中那般凶险。

  一侧是陡峭的山壁,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仅容两骑并行的路面上结着薄冰,稍不留意就会失足坠落。

  有个年轻的士兵马蹄打滑,惊呼一声险些坠崖,被身旁的同伴死死拽住。

  “慌什么!”

  耶律渊厉声喝道。

  “北狄的骑兵,死也该死在冲锋的路上,不是摔死在这种地方!”

  他翻身下马,亲自牵着马走在最前面。

  银甲在崖壁的阴影里忽明忽暗,背影却稳如磐石。

  士兵们见王子身先士卒,渐渐稳住心神,连呼吸都变得沉稳起来。

  走至崖中段时,一阵寒风卷着雪沫子呼啸而过,吹得人睁不开眼。

  耶律渊忽然停住脚步,侧耳倾听。

  “殿下?”

  副将不解。

  “你听。”

  他抬手示意。

  “风声里是不是有别的动静?”

  副将凝神细听,果然听到一丝极轻微的“咯吱”声,像是……木头被重物压弯的声音?

  “不好!”

  耶律渊脸色骤变。

  “是陷阱!快退!”

  话音未落,头顶忽然传来轰然巨响。

  无数巨石从山壁上滚落,带着破空的呼啸砸向路面,瞬间将狭窄的通道堵死。

  紧接着,崖壁两侧射出密集的箭雨,黑沉沉的箭头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防御!”

  耶律渊拔剑出鞘,银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将射向自己的箭矢尽数挡开。

  “弓箭手还击!派五十人去清理路障!”

  混乱中,他忽然瞥见崖壁上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北狄士兵的服饰,却在放箭的间隙,朝他隐晦地摇了摇头。

  是父王安插在军中的暗线?

  不对,那眼神……

  分明是在提醒他什么。

  耶律渊心头一震,忽然明白过来。

  这条路根本不是被山洪冲毁的,是有人故意伪造了痕迹,让所有人都以为它走不通。

  而那些“意外”滚落的巨石,看似是陷阱,实则是在逼他们往另一个方向退。

  那个暗线摇头示意的方向,正是崖壁上一道不起眼的裂缝。

  “跟我来!”

  他当机立断,策马冲向那道裂缝。

  裂缝比想象中宽敞,里面竟藏着一条仅容一人一骑通过的暗道。

  他回头看了一眼,见大部分士兵都跟了上来,才松了口气。

  暗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见马蹄踏在积水里的声音。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终于出现微光。

  出了暗道,竟是一片开阔的雪原。

  “殿下,我们……”

  副将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