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耶律渊领兵-《周生如故之南辰时宜》

  耶律渊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雁门关轮廓,忽然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而是带着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

  “周生辰啊周生辰。”

  他低声道。

  “你果然早就料到我会走这条路。”

  这陷阱布置得太巧妙了。

  既让北狄的暗线能“恰好”发现这条商道,又在断云崖设下看似致命的阻碍,逼他们走进这条暗道。

  而暗道的出口,距离雁门关只有十里地,正好是骑兵冲锋的最佳距离。

  “他是想引我们去雁门关。”

  副将恍然大悟。

  “可他明知道我们要攻雁门关……”

  “因为他算准了我会怀疑。”

  耶律渊勒住马,眼底闪过一丝锋芒。

  “他故意让我们发现暗道,就是想让我觉得‘这是陷阱,真正的伏兵在别处’。可我偏不上当。”

  他转向身后的士兵,声音陡然提高。

  “所有人听着!卸下马鞍上的棉布,拔刀!”

  一万把马刀同时出鞘,发出整齐划一的嗡鸣,刺破了雪原的寂静。

  “今日,我们不攻雁门关。”

  耶律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们去望月谷。”

  副将大惊。

  “殿下!望月谷刚打完仗,周生辰必定派了重兵驻守……”

  “重兵?”

  耶律渊冷笑。

  “他把伏兵设在断云崖,又在雁门关布下疑阵,望月谷现在就是座空谷。耶律洪丢的脸,我要在同一个地方捡回来。”

  他调转马头,银甲在晨光中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告诉周生辰,北狄的铁骑,不只懂得横冲直撞。他会用计,我耶律渊,也会。”

  马蹄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刻意压抑,而是如惊雷般在雪原上炸响。

  耶律渊回头望了一眼雁门关的方向,仿佛能看到城楼上那个素衣身影正凭栏而立。

  “周生辰。”

  他在心里默念。

  “耶律寒的毒计玷污了战场,我会替北狄洗刷干净。但你的命,必须留到我亲手来取。用北狄的长刀,在阳光下,堂堂正正地赢你。”

  风卷起他的披风,猎猎作响,像一面即将展开的战旗。

  两日后,望月谷谷口。

  晨雾尚未散尽,耶律渊勒住马缰,银甲上凝结的霜花在初阳下泛着细碎的光。

  谷内静得反常,连风穿过谷壁的回声都带着几分刻意的空旷。

  副将按捺不住兴奋。

  “殿下果然料事如神!周生辰把主力都调去了雁门关,这里真成了空谷!”

  耶律渊却盯着谷口那片被踩踏过的枯草。

  草茎倒伏的方向杂乱无章,不像是大军过境,反倒像有人刻意用马蹄搅乱了痕迹。

  他忽然想起耶律寒临终前的密信,那老家伙在信里反复叮嘱“周生辰善用虚虚实实,最险处往往藏着生路,最坦处反是死局”。

  当年耶律寒给周生辰下毒,本是算准了对方巡查时会独自饮马溪边,却没料到周生辰早让侍卫换了水囊。

  那毒最终只让对方呕了几口血,自己反倒因消息败露,被北狄各部弹劾,郁愤而终。

  “不对。”

  耶律渊握紧长枪,枪杆的寒意透过掌心渗进来。

  “传令下去,前锋队放慢速度,弓箭手上弦戒备。”

  话音刚落,谷内忽然传来“轰隆”一声闷响。

  紧接着,两侧山壁滚下无数圆木巨石,瞬间将谷口堵得严严实实。

  副将脸色煞白。

  “殿下!我们被围住了!”

  “慌什么?”

  耶律渊厉声喝道,目光扫过谷内。

  两侧崖壁虽陡,却隐约能看到人工开凿的凹痕。

  “周生辰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没那么容易!”

  他翻身下马,亲自攀上一块巨石查看。

  凹痕里还残留着新鲜的木屑,显然是连夜赶工的痕迹。

  而谷内深处,隐约飘来松油的气味。

  那是西洲士兵常用的引火之物。

  “他想用火攻。”

  耶律渊冷笑一声,转身对副将道。

  “让左翼五百人去清理谷口路障,右翼随我冲中段!告诉弟兄们,周生辰没带多少人,他在等我们自乱阵脚!”

  铁骑分成两股,一股顶着落石清理障碍,一股跟着耶律渊向谷内突进。

  箭雨从崖壁上射下来,北狄士兵举着盾牌冲锋,金属碰撞声与惨叫声混在一起,在谷内回荡。

  耶律渊的银甲很快被血染红,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他一枪挑落崖上的弓箭手,忽然瞥见一块岩石后闪过的素色衣袍。

  是周生辰!

  “周生辰!”

  他怒吼一声,提枪便冲过去。

  岩石后空无一人,只有一面插在土里的西洲军旗。

  耶律渊心头一沉,刚要勒马,脚下忽然传来震动。

  低头看去,谷内的碎石正在往下陷,露出底下黑沉沉的深坑。

  竟是伪装成地面的陷阱!

  “快退!”

  他嘶吼着回身,却已来不及。

  前排的战马纷纷坠入坑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崖壁上响起周生辰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耶律渊,望月谷的地势,十年前我就摸透了。你叔父用毒计害我时,该想到会有今日。”

  耶律渊抬头,看见周生辰站在最高的崖顶,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握着一把长剑,正是当年耶律寒派人偷去、又被他悄悄送还的那把“破雪”。

  “那毒是耶律寒下的,与北狄王庭无关!”

  耶律渊吼道。

  “有种下来单挑!”

  周生辰没动,只是挥了挥手。

  崖壁上顿时滚下无数浸了松油的柴草,紧接着,火箭如流星般射来。

  “轰——”

  火光瞬间吞没了半个山谷。

  北狄士兵的哀嚎声撕心裂肺,耶律渊被热浪掀翻在地,银甲烫得灼人。

  他挣扎着爬起来,看见自己的士兵在火海中奔逃,忽然想起耶律寒临终前的眼神。

  那老家伙躺在床上,枯瘦的手指抓着他的手腕,反复说“别学我,别用阴招,赢要赢得堂堂正正”。

  原来如此。

  他想。

  耶律寒不是怕北狄输,是怕输得像个跳梁小丑。

  火越烧越旺,浓烟呛得他睁不开眼。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周生辰从崖上跳下来,长剑在火光中划出一道冷弧。

  他下意识地举枪格挡,却被对方的力道震得虎口发麻,长枪脱手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