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松不开的手17-《死遁后男主黑化成反派了》

  清晨的太平间外,季凛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尖夹着的烟已经燃到尽头。

  烟灰簌簌落在鞋面上,烫出几个小洞,他却浑然不觉。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二爷季志明和姑奶奶互相搀扶着走来,两个老人的眼睛肿得像桃子。

  “爷爷在里面……”季凛刚开口,就被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

  “我不是让你顾好你爷爷吗?!”

  季志明浑身发抖,枯瘦的手指死死揪住季凛的衣领,“我就这么一个哥哥啊……”

  老人的眼泪砸在季凛脸上,滚烫得像是要灼穿皮肤。

  季凛没有躲,任凭二爷的拳头雨点般落在自己胸口。

  姑奶奶哭着拉开二爷,三个人在太平间门口抱头痛哭。

  季凛的眼泪落在爷爷的遗体上,老人安详的面容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是再也不会醒来叫他“小凛”了。

  殡仪馆的车来接遗体时,季凛固执地要亲自为爷爷换上寿衣。

  他的手指颤抖着,小心地避开那些可怖的伤口。

  当碰到爷爷冰凉的手时,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这双手如何牵着他上学,如何在寒冬里为他捂热冻僵的手指。

  “爷爷……”他轻声唤道,声音支离破碎,“我带你回家……”

  火化炉的门缓缓关闭,季凛跪在地上,看着火焰吞噬了爷爷最后的身影。

  二爷抱着骨灰盒离开时,甚至不愿多看季凛一眼。

  “你不回去?”姑奶奶红着眼睛问。

  季凛摇摇头,声音嘶哑:“我要让凶手付出代价。”

  宋言笙站在他身后,轻轻握住他颤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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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市最顶尖的律师事务所里,头发花白的张律师推了推眼镜:“这个案子很难。武家的背景……”

  “多少钱都可以。”季凛打断他,“我只要一个公道。”

  宋言笙补充道:“我们有监控录像,证明李某是故意碾压。”

  张律师叹了口气,翻开案卷:“我会尽力。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三天后,季凛被叫进总经理办公室。

  王总的表情异常尴尬:“小季啊……公司最近效益不好……”

  季凛平静地接过辞退信,上面连补偿金都写得清清楚楚。

  走出公司大楼时,他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突然明白了什么。

  手机震动起来,是宋言笙发来的消息:【查到了,武鸣是市委书记的外甥。】

  季凛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突然笑出声来。

  笑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宋言笙的麻烦来得更快。

  先是办公室窗外的花盆突然坠落,砸碎在他脚边;然后是地下车库的刹车失灵,险些撞上承重柱;最严重的一次,他在小区门口被几个蒙面人围殴,肋骨断了两根。

  病床上的宋言笙依然冷静:“他们越是这样,越说明害怕了。”

  季凛红着眼睛给他削苹果,水果刀在指尖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滴在雪白的被单上,像朵刺目的花。

  “算了吧……”季凛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已经……”

  “不可能。”宋言笙抓住他的手,鲜血染红了两人交握的指尖,“这是爷爷用命换来的公道。”

  窗外,暮色四合。

  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将病房映得光怪陆离。

  季凛望着远处闪烁的灯光,突然想起爷爷第一次来湖市时说的话:“这楼真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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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清晨的阳光格外刺眼。

  宋言笙站在医院走廊,看着手机里季凛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言笙,今天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他反复读着这行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季凛这几天太过平静,平静得可怕。

  手机突然震动,是同事发来的新闻链接。

  标题触目惊心:《实名举报!男子公开市委书记外甥肇事逃逸证据》。

  视频里,季凛站在湖城大厦天台边缘,身后是湛蓝的天空。

  他手里举着厚厚的文件,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

  “这是我爷爷季德明被撞当天的监控录像……这是武鸣血液酒精检测报告……这是警局被篡改的原始记录……”

  宋言笙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冲出医院,拦下一辆出租车:“湖城大厦!快!”

  车子在拥堵的车流中艰难前行。

  宋言笙死死盯着手机直播画面——季凛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广场:“……他们用钱和权力掩盖真相……但我爷爷的命,不是用钱能买的……”

  画面突然一阵骚动。

  镜头剧烈摇晃,人群爆发出尖叫。

  宋言笙只看到一道黑影从高处坠落,然后是“砰”的一声闷响。

  “不……不……不!”宋言笙疯狂拍打司机座椅,“再快点!求你了!”

  当他终于赶到现场时,警戒线已经拉起。

  人群围得水泄不通,议论声、哭声、警笛声混作一团。

  宋言笙推开人群,警察拦住他:“无关人员请退后!”

  “那是我爱人!”宋言笙嘶吼着,声音破碎不堪。

  警察愣了一下,松开手。

  宋言笙跌跌撞撞地冲进警戒线,然后——他看到了。

  季凛躺在血泊中,身体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

  他的眼睛还睁着,望着天空,仿佛在质问什么。

  鲜血从他身下蔓延开来,浸透了散落的文件。

  宋言笙跪倒在地,双手悬在半空,不敢触碰。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种非人的呜咽,世界在这一刻失去了声音,只剩下尖锐的耳鸣。

  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上季凛的脸。

  皮肤还是温的,好像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像往常一样对他笑。

  “季凛……”宋言笙轻声唤道,声音温柔得像是怕惊醒他,“我来了……”

  没有回应。

  他俯下身,额头抵在季凛冰冷的额头上。

  记忆中最后一次这样亲近,是前天晚上在医院,季凛替他擦去额头的冷汗。

  那时他怎么会没发现?季凛的眼神里藏着诀别。

  警察试图拉开他,宋言笙却死死抱住季凛不放。

  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衬衫,黏腻温热。

  他闻到铁锈般的血腥味,混合着季凛身上残留的柠檬洗发水香气——那是他买的,就放在季凛家的浴室里。

  “起来……”宋言笙贴着季凛的耳朵呢喃,声音轻得像羽毛,“求你了……起来啊……”

  阳光依旧明媚,照在季凛青白的脸上,给他镀上一层不真实的光晕。

  医护人员终于强行分开了他们。

  宋言笙瘫坐在地上,看着白布缓缓盖过季凛的脸。

  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轰然倒塌。

  他的指尖还沾着季凛的血,鲜红刺目。

  宋言笙盯着那抹红色,突然想起季凛曾经说过:“言笙,你的手真好看。”

  现在这双手沾满了最爱的人的血。

  警车和救护车的灯光交替闪烁,在宋言笙惨白的脸上投下诡异的色彩。

  季凛的死像一块巨石投入湖面,激起滔天巨浪。

  社交媒体上,#为季凛讨公道#的话题阅读量突破十亿。

  愤怒的民众举着季凛的遗像游行,要求严惩凶手。

  那段天台直播的视频被疯狂转发,季凛最后的声音在城市的每个角落回荡:“我爷爷的命,不是用钱能买的……”

  一个月后,武家轰然倒塌。

  市委书记被双规,武建平因行贿、妨碍司法公正等罪名被捕,武鸣因故意杀人罪被判死刑。

  那些曾经被压下的证据,如今全部曝光在阳光下。

  但宋言笙已经看不到了。

  他蜷缩在精神病院的病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皮。

  曾经一丝不苟的精英,如今眼神涣散,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季凛……文件……天台……”

  “048号,该做电击治疗了。”护士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宋言笙没有反应,直到被强行按在治疗椅上。

  电流穿过大脑的瞬间,他看见季凛站在不远处,穿着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校服,在公交车上。

  “言笙,过来。”季凛微笑着,声音温柔如初。

  宋言笙拼命挣扎着想抓住那只手,却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电流停止后,他瘫软在椅子上。

  这样的治疗日复一日。

  宋言笙的世界逐渐分崩离析,现实与幻觉的界限越来越模糊。

  有时他看见季凛坐在床边给他削苹果,有时听见季凛在走廊上喊他的名字。

  但每次伸手去碰,幻象就会消散。

  直到那个雪夜。

  宋言笙的生命体征突然急剧下降。

  医生们手忙脚乱地抢救,却只能看着心电图渐渐变成一条直线。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宋言笙感觉自己飘了起来。

  刺眼的白光中,他看见一扇门缓缓打开。

  门后是一个纯白的空间,没有边界,没有尽头。

  无数画面像电影般在空间中流转:

  一个穿着古装的季凛,正在给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研墨,两人相视一笑;

  一个民国时期的季凛,与一位军官在雨中拥吻;

  还有现代装扮的季凛……

  白色空间里,宋言笙茫然地注视着那些闪回的片段。

  突然,一个陌生的画面强行闯入他的视线——?银白色的房间里,两个穿着相同制服的男子正在激烈争吵。

  季凛的制服上别着奇怪的徽章,胸口的名牌写着“季凛,快穿管理局”。

  “我说了分手就是分手!”那个季凛的声音冰冷刺骨。

  对面的男人面容模糊,但宋言笙能感觉到那是另一个自己。

  “有必要提分手吗?这本来就是件小事……”那个人的声音颤抖着。

  季凛甩开他的手,夺门而出。

  画面突然扭曲,像被搅乱的水面。

  宋言笙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所有的影像都开始褪色,季凛的身影一个接一个消失在白光中。

  “不……等等……”宋言笙徒劳地呼喊着,“别走……”?白色空间开始崩塌,边缘化作无数光点消散。

  宋言笙感到自己在急速下坠,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抢救室内,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

  “死亡时间,凌晨3点42分。”医生收起听诊器,疲惫地摘下口罩。

  护士轻轻合上宋言笙的双眼。

  这个曾经风度翩翩的精英,此刻安静得像个睡着的孩子。

  他的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梦中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病房窗外,今年的第一场雪悄然飘落。

  洁白的雪花覆盖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像是要掩埋所有的痛苦与悲伤。

  快穿管理局,季凛突然从梦中惊醒。

  他摸了摸脸颊,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系统关心地问他:“老大,你怎么了?”

  季凛摇摇头,擦去眼泪:“没什么……做了个奇怪的梦,但是不记得了。”

  不知为何,心脏传来一阵钝痛,仿佛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重要的人。

  但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