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北辰启明-《十柄灵剑》

  贞观十九年春,万物复苏之际,大唐帝国的战争巨轮,已然碾过寒冬,轰然启动。

  长安城外,渭水之滨,旌旗蔽空,甲胃耀日。超过十万精锐唐军,连同数倍于此的民夫辅兵,组成浩浩荡荡的行列,如同一条钢铁与血肉铸就的巨龙,匍匐在关中大地上,散发着冲天的煞气与森严的秩序。

  今日,是誓师出征之日。

  点将台高耸,李世民并未穿戴沉重的金甲,而是一身玄色龙纹戎服,外罩明黄大氅,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如鹰,在长孙皇后与重臣的簇拥下,一步步登上高台。每登一步,都似乎耗去他莫大气力,但他的嵴梁挺得笔直,仿佛承载着整个天下的重量。

  台下,是三军将士,是无边无际的人海。无数双眼睛聚焦于那高台之上的身影,目光中有崇敬,有担忧,有狂热,更有不容置疑的信任。

  战鼓擂响,号角长鸣。庄重而肃杀的仪式过后,场内鸦雀无声,唯有风声猎猎。

  李世民走到台前,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无数的面孔,从最前方的李靖、李积、尉迟恭、程咬金等大将,到后方那些年轻而坚毅的普通士卒。

  他开口,声音并不洪亮,甚至带着一丝沙哑与气促,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

  “朕的将士们!”

  “今日,朕与尔等,于此誓师,剑指辽东!”

  他微微停顿,压下一阵咳嗽,继续道:“有人问朕,陛下龙体未愈,为何要行此远征?有人劝朕,高句丽癣疥之疾,何须御驾亲征?更有人,以隋炀帝三征之败警醒于朕!”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朕今日便告诉尔等,也告诉天下人!朕此行,非为开疆拓土,非为好大喜功!”

  “朕此行,为的是被妖邪掳掠的镇国神器!为的是被惑乱的我大唐子民!为的是那欲裂我山河、倾我社稷的幽冥邪魔!”

  他伸手指向东北方向,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在那苦寒之地,有魑魅魍魉,窃据九鼎之一,滋养魔物,惑乱人心,欲坏我华夏根基!此乃国战,更是道争!非我一族一姓之存亡,乃天下正气与邪祟之决断!”

  “朕,受命于天,既牧守九州,岂容妖孽横行?!纵此身残躯,亦当提三尺剑,卫我河山,护我黎民!”

  “尔等!可愿随朕,踏破辽东,荡清妖氛,夺回神器,扬我国威?!”

  短暂的寂静后,如同火山爆发!

  “愿!愿!愿!”

  “誓死追随陛下!”

  “荡清妖氛!扬我国威!”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声直冲云霄,无边的战意与煞气凝聚成形,竟让天空的流云为之避散!无数兵刃顿地,甲叶碰撞,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在这冲天的气势中,几位灵剑之主皆感到腰间、鞘中的古剑勐地一震!

  尉迟恭的泰阿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剑鞘竟微微发烫!程咬金的鱼肠剑剧烈震颤,那缺口处隐隐有血色流转!就连后方辎重营中,窦建德所佩戴的那柄寻常长剑,也莫名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引得周围人侧目!

  点将台上,李世民体内那沉寂的三股帝皇剑意,在这万众一心、气冲斗牛的磅礴气势激发下,竟如同沉眠的巨龙苏醒了一丝,一股微弱却无比纯正的皇道气息自他体内弥漫开来,虽然一闪即逝,却让他苍白的面色瞬间红润了少许,眼神更加深邃!

  他勐地拔出腰间佩剑——并非灵剑,只是一柄象征性的礼仪宝剑,指向苍穹!

  “大军——开拔!”

  “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吼声震天动地!战鼓再次擂响,号角长鸣!钢铁洪流开始缓缓蠕动,如同苏醒的巨龙,向着东北方向,迤逦而行!

  李世民在高台上,目送着大军前行,直到最后一部也消失在视线尽头,才勐地松一口气,身体晃了晃,被长孙皇后和内侍急忙扶住。

  “陛下!”

  “朕无事……”李世民摆摆手,望着东北方,低声道,“种子已种下……接下来,就看战场能否真正唤醒它们了……”

  与此同时,将作监的队伍也随着后勤辎重出发了。欧煌莫氏同乘一车,车上仔细地安置着那柄赤铜剑胚和一些刻有道纹的玉符。如意骑着匹小马跟在车旁,小手不时按着腰间的纯钧剑,他能感觉到,越是靠近东北方向,纯钧剑传来的那种微弱的感应就越是清晰。

  程咬金一马当先,冲在大军最前头,哇哇大叫着催促行军,那柄鱼肠断剑在他腰间欢快地晃动着,仿佛也渴望饮血。

  尉迟恭沉默地统率着中军,面色冷峻,偶尔按向泰阿剑柄的大手,青筋微凸。

  李靖与李积则运筹帷幄,不断派出斥候,调整着行军路线,如同巨龙的双眼与大脑。

  而在遥远的长安,两仪殿显得空荡冷清。窦建德站在殿外广场上,望着大军远去的方向,良久,深深一揖。他负责统筹后续粮草,肩头担子同样沉重。

  终南山方向,一道优雅的剑光悄然掠过天际,追向大军。静尘与清虚子终究慢了一步,未能截住苏娘娘本体,决定先与大军汇合。

  北辰指引,龙旗东指。大唐的兵锋,携带着沉寂的灵剑与复苏的希望,毅然踏入了那片被妖雾笼罩的苦寒之地。

  真正的试炼,始于足下。而隐藏在辽东冰雪与黑土之下的邪魔,也已张开了贪婪的獠牙。

  大军开拔第三日,前锋斥候传来第一个噩耗:一支百人队的斥候,在辽水附近遭遇不明袭击,全军覆没,尸体干瘪,面带诡异微笑,与昔日幽州所见,如出一辙。

  战争的阴影,伴随着妖异的血色,骤然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