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Broken Cities-《神经病正是成为王的理由》

  当丰川祥子那踉跄身影终于跌跌撞撞地消失在Ring咖啡厅那扇沉重的玻璃门,融入外面不知何时变得灰暗阴沉的天空和飘起的冰冷雨丝中时,

  椎名立希像被按下了启动开关的战争机器,动作快得惊人。

  手机瞬间出现在手中,屏幕解锁的瞬间,她的指尖带着焦急的颤抖,疯狂戳向高松灯的头像,拨通了语音通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甚至来不及等对方开口就喊了过去,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灯,出大事了,丰川祥子和玖克…他们…‘暂时分开’了…” 核心信息如同炸弹般投了过去。

  “我这就去!”

  “等等,灯你恢复声音了?”

  电话已经被挂断。

  几乎是同一时间,千早爱音如同一道粉色的闪电,她甚至顾不上拿放在座位上的包包,在立希打电话的瞬间,人已经像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目标直指玖克消失的方向。

  长崎素世的动作同样迅捷,没有立刻追出去,而是紧跟在爱音身后几步,一边奔跑,一边从提包里掏出手机。

  屏幕上“若叶睦”的名字被迅速找到。电话接通得很快,素世甚至没有寒暄,声音平稳语速极快:“睦,Ring咖啡厅祥子核玖克疑似分手,爱音在追玖克,祥子需要你。”

  电话那头的若叶睦,沉默了一秒,只有极其轻微的呼吸声变化。

  “明白。”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莫提斯按下若叶睦的手,

  “这已经是一场战争,睦处理不了那些家伙的,还是去找丰川祥子吧,死鬼老爹那边就让我花莫兰替睦从军。”

  三角初华(音)正靠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指尖划着平板,屏幕上是一些偶像事务的报表。

  突然屏幕上显示着睦刚刚发来的、言简意赅的信息:【Ring咖啡厅,祥子崩溃需要我们。玖克方向不明。】后面附上了咖啡厅的定位。

  目光扫过屏幕,她猛地坐直身体,周身散漫的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蓄势待发的危险感。

  没有问睦是怎么知道的,立刻将信息转发给若麦,初华立刻起身,抓过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和雨伞,动作干净利落,准备出门。

  就在这时,若麦光速回消息:

  “看来我们之前猜对了,他们真的分离了。”

  “分离”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初华的心上,她迈向门口的脚步硬生生顿住。

  若麦没有放过她的反应,继续抛出致命的问题:“所以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来了,”

  “外面现在有两个需要你的人,你现在会去找谁?”

  这个问题,如同在初华混乱的大脑中引爆了一颗炸弹,所有的冷静和计划瞬间被炸得粉碎。

  “我…” 初华猛地转过身,她的脸色出现了剧烈的动摇和痛苦。

  一边是祥子,那个曾经光芒万丈、此刻却脆弱崩溃的mujica核心,那个她内心深处一直抱有复杂情感的丰川祥子。

  另一边是玖克,她的罗密欧,她的救世主,她的心上人。

  去找祥子?那玖克在冰冷的雨里会怎样?爱音能追上他吗?他会去哪里?

  去找玖克?那崩溃的祥子呢?她一个人淋着雨,会做出什么?她需要帮助!

  两个身影,两份需要,在她脑海中疯狂撕扯,巨大的责任感和汹涌的情感冲突如同两股洪流,将她卷入漩涡中心,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

  初华发出一声压抑的、近乎痛苦的呻吟,她猛地抬起双手,用力地、近乎粗暴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弯下腰,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精神被两难抉择逼到绝境的、无比挣扎的灵魂。

  我…不知道。

  时间在窒息般的沉默中流逝,窗外雨声渐大。

  “果然没回啊,肯定是又苦恼选择中浪费时间。”

  若麦单手撑起黑色雨伞,另一只手在手机地图截图上记住几个地点,思考怎么最快穿行,

  “老虎永远学不到猫的果断。”打车出门。

  …

  清晨,冰冷雨丝织成一片灰蒙蒙的帘幕,将城市切割成模糊光影。

  “挺巧。”

  一个塑料袋装的便利店巧克力面包被轻轻放在台阶上少年的头顶。

  黑发少女如同早已等在那里、融入了雨幕的幽灵,无声地切入了雨中人的视线。

  拿起地上的伞在风中稳稳撑开,精准遮蔽了即将落在他头顶的雨水。

  八幡海玲。

  穿着深色的防水风衣,额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

  一手稳稳地撑着伞,将玖克和自己一同笼罩在这方寸之中,另一只手随意地插在风衣口袋里,仿佛只是偶遇。

  “淋雨会感冒。” 海玲掏出同款面包啃了起来,声音平铺直叙,没有起伏,清澈的绿色眼眸看向玖克。

  玖克拿下面包,微微挑眉,雨水顺着他冷硬的下颌线滑落。

  看着突然出现的海玲,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诧异,随即又归于一片深潭般的沉寂。他没有问“你怎么在这里”,也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同样平静地回视着她。

  一种无声奇特默契在冰冷的雨声和伞下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少女的目光扫过玖克湿透的衣服,然后,她的视线落在他空空如也的手上,下巴朝广场对面那台在雨中闪烁着微弱光亮的自动售卖机抬了抬,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找了一晚上,顺便劝回几个大小姐,这面包太干了,想感谢我的话就去给我买瓶酸姜汁饮料。”

  玖克眉梢又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像是自嘲,又像是觉得荒诞。

  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在雨幕里朝着那台售卖机走去。

  站在售卖机前,手指在冰冷的按键上划过,按下了两个相同的酸姜汁饮料。

  两罐冰冷印着奇怪图案罐子哐当一声掉了下来。

  拿着两罐饮料重新走回台阶。海玲依旧撑着伞,站在原地等他。

  玖克在伞下坐回自己的位置,不高不低恰好能看清雨幕中空旷的广场和远处模糊的车流,打开一罐饮料递给依旧站在台阶下、撑着伞的海玲。

  海玲接过,就坐在他旁边一级稍低的台阶上,将后背留给玖克。

  深色伞依旧稳稳地罩着两人,隔绝了大部分的风雨。

  拉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口,那强烈的、混合着辛辣姜味和刺激酸味的液体瞬间冲击味蕾,海玲握着罐子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喉结滚动,硬生生将那口极具冲击力的液体咽了下去,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尖,继续咬起面包心。

  玖克也打开自己那罐,灌了一大口。冰冷的、怪异的味道刺激着喉咙和胃壁,忍不住打了个带着姜味的嗝,撕开塑料袋开吃。

  一股奇异的暖流混合着面包的充饥感蔓延开来。

  雨声淅沥,伞下的世界异常安静。只有饮料罐偶尔被拿起放下的轻微声响。

  海玲又抿了一口那难喝的姜汁,目光落在广场中央那个湿漉漉的喷泉基座上,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不好奇我是怎么找来的?”

  玖克没有立刻回答。他晃了晃手中的饮料罐,听着里面液体晃动的声音,目光投向远处雨幕中朦胧的城市轮廓。

  过了几秒,他才开口,声音带着雨后的微哑,同样平淡无波:“情报自来也发力了。”

  顿了顿侧过头,看向海玲被伞沿阴影遮住一半的侧脸,那平静黑发美少女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莫测。

  海玲终于转过头,正视玖克。伞下的阴影里,她的眼神锐利如隼,仿佛要穿透他表面的平静,直视他灵魂深处的波澜。

  “你好像很了解我,” 海玲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也很相信我?”

  玖克迎着她的目光扯了扯嘴角,移开视线再次看向雨幕,声音轻得像叹息:

  “说不定你更了解我。”

  这种被洞悉的感觉,在冰冷的雨幕下竟奇异地带来一丝扭曲的安全感——至少,在这个人面前,他无需伪装。

  海玲沉默了。她看着玖克被雨水打湿的鬓角和那掩饰不住的、深藏眼底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她仰头,将罐子里最后一点酸涩辛辣的姜汁饮尽,冰冷的金属罐被随手放在湿漉漉的台阶上,发出一声轻响。

  “早上有些冷清啊,人形mp3,你的开机键在哪?”

  玖克拿着饮料罐的手顿住了。他侧过头,有些诧异地看向海玲她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又想起那难喝到极点的姜汁饮料。

  行吧,反正也够糟了,不差这一出。给你唱首英文的,听不懂正好。

  清了清嗓子,那被酸姜汁和冷雨浸润过的喉咙有些干涩发紧,微微仰起头,目光失焦地望着前方无尽的雨幕,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某些遥远又清晰的画面。

  第一次不动用能力,没有技巧和模仿,只是自己原本低沉而略带淋雨后沙哑的嗓音和深沉的无奈,用手指敲击着金属罐代替钢琴节奏,在雨伞下、在空旷的广场台阶上,缓缓响起。

  “we stand in cities Feeling so alone

  tell me where I am going wrong

  I know exactly what I want from you

  but you have yet to show me what you're feeling too”

  译:“我们伫立于这城市里 被孤独层层包围

  不知从哪一步起我就错了

  如此了然想要从你索取

  你尚未说出心中所想”

  玖克手指在金属罐上的敲击声在冰冷的雨声中显得有些单薄,但每一个字都像浸透了雨水般沉重。

  海玲也打着响指配合节拍。

  一曲并不有名的《broken cities》,此刻的唱声也不再是超一流假音,而是再普通不过的本音水平。

  “In broken cities I wander aimlessly

  In broken cities I wonder where we'll be”

  译:“在这令人心碎的城市里,我漫无目的地游荡

  在这令人心碎的城市里,我思考着我们能不能再走下去”

  雨水似乎更大了,敲打在伞面上,噼啪作响,像是在带来迟来的伴奏。

  海玲静静地坐在旁边,撑着那把深色的伞。没有看玖克,只是微微侧着头,目光落在远处雨幕中某个虚无的点上。

  冰冷的雨水顺着伞骨流下,在她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

  插在风衣口袋里的那只手,在无人看见的阴影中蜷缩了一下。

  歌声在空旷的雨幕中回荡,诉说着无法挽回的遗憾,如同这场冰冷而无尽的雨,将一切都冲刷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