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磨坊里的秘密-《东北大姨捡到个丧尸闺女》

  磨坊后屋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油灯昏黄的光晕在几张惊骇交加的脸上跳动,血腥味和草药味混杂着老马绝望的哀求,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她是我闺女……莲娜……”老马的声音破碎不堪,捂着伤腿的手因为失血和激动而剧烈颤抖,“她娘早早病逝了,战乱的时候走丢了,我找了她十几年啊,在县城捡破烂看见她,她都不认得我了……疯了……”

  他断断续续的哭诉,像一把钝刀子,割在每个人的心上。谁能想到,这个沉默寡言、跛脚独居的老光棍,心里竟埋藏着如此深重的痛苦和秘密,他那墨绿色眼睛的女儿,显然在走失后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磨难,以至于精神崩溃,连至亲都无法相认。

  程秋霞看着老马怀里那个眼神混沌、因为陌生人的闯入而瑟瑟发抖,甚至下意识又想攻击的女人,又看看老马腿上不断渗血的伤口。她不是没见过苦命人,但苦成这样的,还是头一遭。

  “还愣着干啥,先止血啊。”程秋霞率先反应过来,把怀里的程飞往旁边稍微安全的地方放了放,对还在发懵的李风花和吴秀兰喊道,“秀兰,快去我家拿干净的布和烧酒,风花嫂,帮忙按住她。” 她指的是老马怀里的莲娜。

  李风花和吴秀兰被这一喝,也回过神来,“哎哎,好好好。”吴秀兰转身就往外跑。李风花则壮着胆子,配合着老马,小心翼翼地去控制因为受惊而再次躁动起来的莲娜。

  老刘站在门口,握着杀猪刀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看着屋内的惨状,黝黑的脸上肌肉抽搐,最终他闷声说了句:“我去弄点止血草来。” 转身也冲进了雨幕里。

  程飞没有哭闹,她安静地站在角落,小小的身体紧绷着,像一只警惕的幼兽。她的目光在莲娜那只墨绿色的眼睛、老马流血的伤口、以及地上那柄带血的小凿子上来回移动。她闻到了浓烈的“痛”的味道、“悲伤”的味道,还有莲娜身上那股让她感到些许熟悉又陌生的“非人”气息。这气息很微弱,和她在A星球嗅到的狂暴丧尸不同。

  程秋霞顾不上程飞,她上前帮忙,和终于稳住莲娜的李风花一起,用力撕开老马被血浸透的裤腿。伤口不深,但皮肉外翻,看着吓人。老马疼得额头冷汗直流,却依旧死死抱着女儿,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嘴里不停地喃喃:“别怕……莲娜……爹在……爹再也不丢下你了……”

  吴秀兰很快拿着布和烧酒跑了回来。程秋霞咬咬牙,接过烧酒瓶子,对老马说:“马大哥,忍住了!” 说着,将烈酒直接倒在了伤口上。

  “呃啊——!”老马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吼,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他怀里的莲娜似乎也被这刺激和父亲的痛苦所感染,发出一声尖锐的呜咽,挣扎得更厉害了。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观察的程飞,却慢慢走了过来。她迈开小短腿,走到堆放杂物的墙角,那里有一个破旧的、落满灰尘的布娃娃,不知道是莲娜小时候的玩具,还是老马后来找来想安慰她的。程飞捡起那个脏兮兮的布娃娃,拍了拍上面的灰,然后走到躁动不安的莲娜面前,踮起脚,把布娃娃递了过去。

  这个动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莲娜狂乱挥舞的手停在了半空,那只墨绿色的、混沌的眼睛,怔怔地看向程飞,以及她手里那个破旧的布娃娃。一丝属于孩童时代的模糊记忆,或许穿透了疯狂的重重迷雾,触动了她。她伸出颤抖的、瘦骨嶙峋的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个布娃娃,然后紧紧地、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搂在了怀里,嘴里的呜咽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细弱的抽泣。

  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程飞这个意想不到的举动,奇迹般地缓和了下来。

  老马看着安静下来的女儿,又看看站在一旁、小脸没什么表情却似乎洞悉了什么的程飞,老泪纵横,哽咽着对程秋霞说:“秋霞……谢谢……谢谢你们……我……我也是没办法啊……她这样……我哪敢让人知道……”

  程秋霞一边用干净布条给老马包扎伤口,一边红着眼圈骂道:“你个死老头子,再没办法也不能这么硬扛着!要不是今天我们听见动静过来,你想死在这屋里都没人知道,等着秋收磨面子的时候你都臭了!”

  老刘也顶着雨回来了,手里攥着一把捣烂的止血草药。他沉默地看着屋内的情形,把草药递给程秋霞,然后蹲下身,帮着一道处理伤口。

  雨还在下,哗啦啦地冲刷着磨坊的屋顶和窗户。但磨坊后屋里,那令人窒息的黑暗,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和笨拙的救助冲淡了一些。一个埋藏了十几年的秘密,以一种惨烈的方式被揭开,带来的不是审判,而是沉重的同情和无声的扶持。

  程飞依旧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大人们忙碌,看着莲娜紧紧抱着那个破布娃娃,看着老马浑浊泪水滑过沟壑纵横的脸。她不太明白“爹”和“闺女”是什么意思,也不太懂“战乱”和“走丢”背后的惨痛,但她能感觉到,那种让她躁动的食欲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心情、沉甸甸的,叫做“悲伤”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