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蠢妇-《九疑赋》

  四周的喧嚣似与九疑隔开,她看不见周围的一切,也听不见人声鼎沸。

  直到封正抬手,用缠着布条的拇指指腹,极轻地拭过她的眼下,她才回过神来。

  “灯碎了。”她说。

  封正看了眼地上碎成几瓣的淡紫荷灯,抿了抿唇,说道:“碎了也好。”

  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

  九疑怔了怔,泪珠还挂在睫毛上,未蓄到落下,便已被夜风吹散。

  她望着封正沉静的眉眼,尤其注意到他左眉上方那道疤,灯下尤其显眼。

  “正好还没走,再买盏新的。”九疑说着便要转身,却被封正捉住手腕。

  “不必非要买灯。”封正握着她的手腕未放,掌心温度透过衣料稳稳传来:“前头有放河灯的,我带你们去。”

  四娘并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只觉得九疑似是在躲什么,隐隐发觉气氛不太对。

  四娘歪着头,看封正仍握着九疑的手腕不曾放开,很快又握住她的。

  封正的声音在喧闹中清晰地传入她们耳中:“人多,别走散了。”

  他带着她们穿过涌动的人潮,放了河灯、看了杂耍、买了糖画。

  回到房中时,九疑觑了眼更漏,已是子时。

  原以为封正会避开四娘与她细说今日之事,或者又如之前那般剖白,她甚至已想好应对之词,没想到他什么也没说。

  半月后,九疑再次随姝宁参宴,观察京城的夫人小姐们衣饰的流行式样,再将花样与配色画下来。

  这一日,不仅见到俞大夫人,还有俞家二房的八娘。

  但隔得远,并未说上话。

  却也更确定自己被认出来了。

  是夜,俞府花厅。

  鎏金烛台上的焰心轻轻一跳,映得俞鸿指间的青玉扳指泛起冷光。

  “蠢妇。”俞鸿将茶盏顿在案上。

  每每提到老宅那件事,素来以儒雅示人的右副都御史俞鸿都难以维持体面。

  听见母亲被骂,俞四爷俞津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指尖泛白却不敢反驳,只低声道:“大哥慎言,母亲所为终究是为修儿计。”

  俞鸿唇边浮起一抹讥诮:“若非她自作主张,今日的我们又何须多费这些周章,她这般深谋远虑,险些断送了修儿的仕途。”

  昆山事发不久,俞鸿就知道俞老夫人逼迫九疑和离,又买凶杀人的事。

  就凭他那位继母的布置,怎可能瞒得住俞修,是他这个做大伯的亲自出手,将漏洞百出的事描补周全。

  起码能瞒到春闱后。

  为了瞒,甚至让俞十三晚些入京,便是入了京,也另安排住处。

  虽都是今岁参加春闱,但俞修登榜是必然,不过名次高低而已。

  俞十三就不一定了。

  见俞津沉默不语,俞鸿又道:“你别忘了,你这个礼部员外郎还是求赵世严求来的。”

  当初,郑无的事追查到赵世严,俞家没有以俞三爷的死相挟,反而在赵世严升任大理寺卿时,登门拜访。

  说白了,就是以俞三爷的死换取利益,只是未点破。

  但赵世严是什么人,不必明说也心知肚明。

  尤其新帝登基后,赵世严更是简在帝心,如今掌着刑部大印。

  也是在新帝登基后,俞鸿才知,原来当初害了三弟的郑无就是如今的中军都督府右都督封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