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咒术回战(34)-《综景:异的浮生》

  传送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散,伏黑异已置身于一片陌生的、弥漫着浓重焦糊与血腥气味的废墟之上。夜空被不祥的暗红色光芒染透,远处传来建筑坍塌的轰鸣与咒力碰撞的尖啸。这里显然不是他预设的安全屋,而是某个刚经历过、或正在经历惨烈战斗的战场。

  阴影本能地在他周身流转,形成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大部分有害能量和探知。他站在原地,六感全开,瞬间捕捉到了空气中那几缕熟悉到令人心悸的咒力残秽——狂暴混乱如雷暴的是五条悟,阴冷粘稠如深渊的是夏油杰,还有一丝极淡的、属于硝子的反转术式特有的清凉气息。

  他们果然在这里。而且,情况不妙。

  尤其是五条悟的咒力,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波动着,时而爆发出刺目的强光,时而衰落到几乎熄灭的边缘,其中夹杂着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近乎破碎的痛苦与狂怒。

  伏黑异的心脏莫名一紧。他不再犹豫,身影化作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虚影,朝着咒力波动最激烈的中心区域疾驰而去。

  越靠近中心,景象越是骇人。整片街区仿佛被无形的巨力碾过,化为齑粉。地面布满深坑与裂痕,空气中漂浮着未散的空间扭曲波纹和诅咒的恶臭。无数低级咒灵的残骸散布四处,更有几具形态诡异、散发着不弱于特级气息的诅咒师尸体,死状凄惨。

  战斗的惨烈程度,远超寻常。

  终于,在一片相对开阔的、原本可能是广场的废墟中心,他看到了那个身影——

  五条悟半跪在地,那副标志性的小墨镜早已不知所踪,苍蓝色的六眼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此刻却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甚至有些涣散。他身上的高专制服破损不堪,沾满了暗红的血迹和污秽,左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骨折。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腹部,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不断渗出鲜血,伤口边缘缠绕着漆黑的、不断蠕动试图往更深处钻的诅咒能量,严重阻碍着反转术式的生效。

  他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却依旧强撑着,右手掌心凝聚着微弱却不肯熄灭的“赫”的光芒,对准前方黑暗中某个蠢蠢欲动的、散发着令人作呕气息的存在。

  而在五条悟身后不远处,夏油杰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他靠在一段断裂的墙壁上,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血沫,身后原本庞大的咒灵军团此刻只剩下寥寥数只,且都伤痕累累,萎靡不振。他似乎在强行支撑着一个摇摇欲坠的结界,保护着身后更远处——硝子正跪在地上,全力为一个重伤昏迷的陌生咒术师进行治疗,她自己的白大褂也已被鲜血染红大半。

  敌人并未现身,但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如同实质的恶意和压迫感,预示着暗处隐藏着极其可怕的存在。

  伏黑异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的气息收敛得太好,如同真正的影子。

  他看到了五条悟腹部长矛上残留的、与隧道事件中如出一辙的诅咒气息。看到了夏油杰透支灵魂般维持结界的艰难。看到了硝子咬着牙,反转术式的光芒因过度消耗而明灭不定。

  也看到了,五条悟在剧痛与力竭的恍惚中,那双涣散的六眼,依旧固执地、一遍遍地扫视着周围的黑暗,嘴里无意识地、用气音喃喃着:

  “……异……你在哪……”

  不是求救。

  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呼唤。一种在绝境中,对唯一可能的锚点的执念。

  那一刻,伏黑异感觉自己的胸腔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直以来的冰墙,在那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唤面前,轰然倒塌了一角。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被追逐、被索取的“奖品”。

  直到此刻,看到这个总是嚣张跋扈、自诩最强的男人,如此狼狈、如此脆弱,却依旧凭借本能寻找着他的模样。

  他才意识到,或许,他早已不是局外人。

  阴影在他脚下无声地蔓延。

  他没有立刻冲向五条悟,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片散发着最浓烈恶意的黑暗深处。那里,才是根源。

  就在暗处的敌人似乎按捺不住,准备发动致命一击的瞬间——

  伏黑异动了。

  他没有结印,没有怒吼。

  只是简单地,抬起了右手。

  整个战场的光线,仿佛瞬间被抽空!极致的、纯粹的黑暗以他为中心降临!那不是虚无,而是充满了质量与规则的“影”之国度!

  “「伏暗天渊」。”

  他清冷的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响起,不高,却仿佛带着法则的重量。

  黑暗吞噬了一切。敌人的咆哮,诅咒的低语,甚至空间本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绝对的“影”之领域笼罩、压制!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心悸的、规则被强行覆盖的湮灭之声!

  那隐藏在暗处的、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存在,甚至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便被无尽的阴影彻底吞噬、分解,化为最原始的咒力粒子,消散于无形。

  领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当黑暗如潮水般退去,战场中央只剩下伏黑异静静站立的身影。他脸色比平时更白一些,气息却平稳如初。

  而那片令人绝望的恶意源头,已彻底消失。

  幸存的几只咒灵发出了恐惧的哀鸣,夏油杰支撑的结界瞬间崩溃,他脱力地滑坐在地,震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伏黑异。

  硝子也停下了手中的治疗,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而五条悟。

  他维持着半跪的姿势,涣散的六眼艰难地聚焦,终于落在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上。

  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翕动了一下,却只喷出一口淤血。腹部的诅咒因施术者的死亡而开始消散,但伤势依旧致命。他试图站起来,却身体一软,向前倒去。

  没有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双稳定而微凉的手臂,接住了他。

  伏黑异不知何时已来到他面前,将他瘫软的身体半抱在怀里。阴影如同拥有生命般,温柔地覆盖上他腹部的可怕伤口,强势地驱散着残余的诅咒,并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效率开始修复组织。

  五条悟的身体因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和修复的剧痛而剧烈颤抖了一下,但他没有挣扎,反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那只完好的右手,死死抓住了伏黑异胸前的衣襟。

  抓得很紧,指节泛白。

  他抬起头,染血的六眼直直地望进伏黑异深潭般的眸子里,那里没有了往日的嚣张与炽热,只剩下一种近乎委屈的、劫后余生的脆弱,和一种更深沉的、无法言说的情绪。

  “……混蛋……”他声音嘶哑,气息微弱,“……怎么……才来……”

  伏黑异低头看着他,看着这张沾满血污却依旧俊美得惊人的脸,看着那双此刻只映着自己倒影的六眼,感受着胸前衣襟传来的、几乎要将其撕碎的力道。

  他沉默着。

  没有回答。

  只是操控阴影修复伤口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些许。

  然后,他抬起眼,目光扫过震惊的夏油杰和硝子,最后落回五条悟脸上。

  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的声音,平静地开口:

  “闭嘴。”

  “我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