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吸血鬼骑士(6)-《综景:异的浮生》

  洞穴深处,地下河潺潺流淌,水面反射着岩壁上微弱的光苔,将整个空间映照成一片幽蓝。异靠在岩壁旁,伤口虽已愈合,但长时间的追逐和战斗让他疲惫不堪。他的眼皮沉重,却强撑着保持清醒。

  “休息吧。”绯樱闲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我守夜。”

  异摇头:“我不能让您——”

  “这是命令。”绯樱闲打断他,语气不容反驳。

  异终于屈服,靠在岩壁上闭上眼睛。但他的睡眠并不安稳,眉头紧锁,仿佛在梦中仍在战斗。

  绯樱闲静静地看着他。在幽蓝的光线下,异的脸庞显得比平时更加苍白,那些伤痕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皮肤上。她注意到他的嘴唇微微动着,无声地念着什么。好奇心驱使下,她悄悄靠近。

  “闲...大人...”异在梦中呓语,“快走...”

  即使是在睡梦中,他仍在担心她的安全。这种执着的忠诚让绯樱闲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她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紧锁的眉头,却在即将触碰时停住了。

  这种冲动对她来说太不寻常了。

  正当她准备收回手时,异突然惊醒,灰色的眼眸在黑暗中猛地睁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力道很大,足以在普通人手腕上留下淤青。

  “是我。”绯樱闲平静地说。

  异的眼神从警戒转为惶恐,立刻松开手:“对不起,闲大人,我弄疼您了吗?”

  绯樱闲轻轻摇头,揉着手腕上微微发红的地方:“只是本能反应,我理解。”

  异低下头,自责显而易见:“我永远不该对您出手,即使是本能。”

  “你的忠诚我已经见识过无数次了,不必为这种小事自责。”绯樱闲的语气出乎意料地温和。

  她坐在他对面,地下河的水声填补了两人之间的沉默。这种安静并不尴尬,反而有一种奇异的舒适感。

  “我从未问过你,”绯樱闲突然开口,“在遇见我之前,你的生活是怎样的?”

  异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回答:“我被村庄排斥,独自住在森林边缘的小屋里。人们说我是被诅咒的,因为靠近我的人都会遭遇不幸。”

  “那不是诅咒,是你的能力。”绯樱闲说,“你天生就能吸引和操控黑暗能量,只是当时无法控制。”

  异苦笑:“但现在我能控制了,代价是成为了吸血鬼。”

  “你后悔吗?”绯樱闲直视他的眼睛。

  “永不。”异的回答毫不犹豫,“成为吸血鬼让我有能力保护您,这是我最大的荣幸。”

  绯樱闲注视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那种陌生的悸动再次出现。她移开视线,看向地下河流动的水面。

  “元老院不会停止追捕。”她改变话题,“我们必须找到反击的方法,而不是一味逃亡。”

  异的眼中闪过一道光:“我注意到,每次使用能力后,我的感知都会增强。也许通过训练,我能预知他们的行动。”

  “你的能力确实在进化。”绯樱闲赞同道,“但黑暗能量也在改变你,这种变化可能是不可逆的。”

  “我不在乎。”异的声音低沉,“只要能保护您,付出任何代价都值得。”

  这种偏执的忠诚本该让她满意,但不知为何,绯樱闲却感到一丝不安。她不想看到异被黑暗完全吞噬,这种想法超出了对一个有用仆从的关心。

  “明天开始,我会指导你控制能力。”绯樱闲做出决定,“不仅仅是使用,还有控制,避免被黑暗反噬。”

  异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感激:“感谢您的指导,闲大人。”

  夜深了,洞穴内的温度逐渐下降。异注意到绯樱闲微微颤抖的肩膀——纯血种虽然强大,但对寒冷依然敏感。他犹豫片刻,最终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披在她肩上。

  这个举动大胆得近乎冒犯,异已经准备好接受斥责。但绯樱闲只是微微一怔,并没有拒绝。

  “你不冷吗?”她问,声音比平时柔和。

  “黑暗能量让我对温度变化不敏感。”异回答,实际上他也在寒冷中微微发抖,但不愿承认。

  绯樱闲似乎看穿了他的谎言,轻轻拉开外衣的一角:“坐下吧,热量会从缝隙流失。”

  异的呼吸一滞。这是邀请吗?他犹豫片刻,最终小心地坐在她身旁,保持着一丝距离。外衣足够大,可以覆盖两个人,但他们的身体并没有接触。

  然而,共享一件外衣的亲密感让两人都感到一种奇异的温暖。绯樱闲能闻到异身上混合着血与森林的气息,而异则能感受到她身体散发的微弱热量。

  “小时候,当我因能力而被排斥时,我曾梦想有人能接受真实的我。”异轻声说,仿佛在confessing一个深藏的秘密,“我从没想过,这个人会是尊贵的狂咲姫。”

  绯樱闲侧头看他:“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异?”

  这个问题让异沉默良久。最终,他回答:“一个愿意为所信之物付出一切的人,即使被全世界视为怪物。”

  “我们都是怪物,在世人眼中。”绯樱闲的唇角微微扬起,“但在这里,在这个洞穴中,我们只是两个逃亡者。”

  异的心脏猛烈跳动。这句话中的平等意味让他既惶恐又欣喜。他偷偷看向绯樱闲的侧脸,在幽蓝的光线下,她的美丽带着一种不真实感,仿佛月下的樱花,既迷人又易碎。

  就在这时,洞穴外传来一声狼嚎。异立刻警觉起来,但绯樱闲轻轻按住他的手臂。

  “只是普通的狼,不是猎人的探子。”她说,手却没有立即收回。

  异看着那只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白皙纤细,却蕴含着足以摧毁一座城市的力量。这只手曾救过他,指导他,现在正轻柔地触碰他。

  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突然涌上心头。异缓缓抬起手,轻轻覆盖在绯樱闲的手上。这个举动大胆得近乎疯狂,他等待着被推开或惩罚。

  但绯樱闲没有动。她的手在他的掌心下微微颤抖,但并没有抽回。她的目光与他的相遇,血色眼眸中闪烁着复杂难懂的情绪。

  “闲大人...”异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未言明的情感。

  “休息吧,异。”绯樱闲最终轻声说,但她的手依然在他的掌心下,“明天开始,我们有很多事要做。”

  异明白这是结束对话的信号,但他心满意足。绯樱闲允许了他的触碰,没有拒绝他的靠近。对现在的他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当黎明的第一缕光线从洞穴缝隙中透入时,异发现绯樱闲已经靠在他肩上睡着了。这个发现让他全身僵硬,生怕任何移动会惊醒她。

  他静静地坐着,感受着她的呼吸,注视着她安详的睡颜,心中充满了某种近乎虔诚的情感。

  也许,只是也许,他不仅仅是一个仆从,在她心中。

  这个想法让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如同破晓时分的第一缕阳光,微弱却坚定地照亮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