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甄嬛传(15)-《综景:异的浮生》

  胤禛的失控,如同冰面下的暗流,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已湍急汹涌。他开始无法自控地关注胤礼的一切。胤礼今日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在御前说了什么话,甚至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能在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厌恶这种不受控的感觉,这感觉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算无遗策、冷硬如铁的四贝勒,而成了一个被情欲牵着鼻子走的蠢货。

  越是厌恶,便越是深陷。

  这日,康熙在畅春园设宴,一众皇子阿哥作陪。席间,不知是谁提起的话题,说到了西洋进贡的一种烈酒,名曰“烈焰”,酒性极烈,入口如刀。康熙兴致颇高,命人取来少许,让成年阿哥们浅尝。

  胤礼坐在末席,安静地用着眼前的清羹,他对酒并无兴趣。然而,当那琥珀色的液体倒入胤禛杯中时,胤礼却仿佛不经意地抬眸,望了过去。他的目光清澈,带着一丝纯粹的好奇,落在胤禛握着酒杯的、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又缓缓上移,与胤禛骤然转来的视线撞个正着。

  那一眼,很短,却像带着钩子。胤禛只觉得心脏被狠狠攥了一下,握着酒杯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他仰头,将杯中那灼热的液体一饮而尽,辛辣感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却奇异地压下了心头那股更灼人的邪火。

  宴至中途,天色突变,雷声隆隆,骤雨倾盆。宴会匆匆散去。胤禛心中烦闷,那杯“烈焰”的后劲混着对胤礼的妄念,在他体内左冲右突。他没有立刻回府,而是屏退随从,独自一人走到湖边回廊下,望着被雨幕打得模糊的湖面,任由冰凉的雨丝溅湿他的袍角。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很轻。胤禛猛地回头,瞳孔骤缩。

  是胤礼。他撑着一把油纸伞,伞面青黛,衬得他面容愈发苍白精致。他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胤禛,脚步顿住,脸上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如同受惊的林鹿。

  “四哥?”他轻声唤道,雨声淅沥,让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柔软,“您……怎么独自在此?雨大风寒,仔细着凉。”

  胤禛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他。雨水顺着廊檐滴落,形成一道水帘,将两人与外界隔开,仿佛置身于一个独立的、密闭的空间。胤礼伞下的空间有限,他站在廊外,半个身子很快被飘雨打湿,单薄的夏衣贴在身上,隐约勾勒出少年青涩却诱人的轮廓。

  “过来。”胤禛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命令口吻。

  胤礼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走近几步,踏入回廊。他收拢伞,靠在廊柱上,发梢和肩头都沾着细密的水珠,眼睫湿漉漉的,更添几分脆弱的美感。两人距离很近,近得胤禛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中带着一丝药香的气息,混合着雨水的湿气,形成一种致命的诱惑。

  “四哥……您脸色不太好,可是饮了那酒不舒服?”胤礼仰头看着他,眼神里是纯粹的担忧(至少表面如此)。

  胤禛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看着那水色丰润的唇瓣开合,脑海中全是些不堪的、疯狂的念头。他想知道,这看似纯净的皮囊下,到底藏着怎样的祸心?他想撕碎这份平静,想看他惊慌失措,想让他……只属于自己。

  理智的弦,在这一刻,绷到了极致。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扶,而是近乎粗暴地抓住了胤礼的手腕,力道之大,让胤礼痛呼出声,蹙紧了眉头。

  “四哥!您做什么?”胤礼挣扎了一下,眼底终于露出了真实的惊惧。这不在他的算计之内,胤禛的失控程度,超出了他的预计。

  “我做什么?”胤禛逼近一步,将他困在自己与廊柱之间,呼吸灼热,带着酒气,喷在胤礼脸上,“十七弟,你日日在那位身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搅得这前朝后宫不得安宁,如今又来问我做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充满了压抑已久的愤怒、嫉妒和某种扭曲的欲望。“你究竟想做什么?嗯?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很有趣吗?”

  “我没有……”胤礼试图辩解,手腕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声音发颤,“四哥,你醉了!放开我!”

  “醉?”胤禛低笑一声,另一只手竟抬了起来,用指腹粗暴地擦过胤礼的眼尾,那里还残留着宴席上因闷热而泛起的薄红,“我是醉了!但有些人,清醒的时候,比醉了更可怕!”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擦过细腻的皮肤,留下微红的痕迹。这动作已然逾越了兄弟之礼,带着明显的侮辱和狎昵意味。胤礼浑身僵硬,屈辱和愤怒涌上心头,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硬抗,此刻的胤禛,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他不再挣扎,反而放松了身体,抬起另一只未被禁锢的手,轻轻抵在胤禛的胸口,声音放得极软,带着哭腔:“四哥……你弄疼我了……我真的害怕……”

  这一招以柔克刚,果然让胤禛的动作顿住了。他看着胤礼泛红的眼眶,听着那带着泣音的哀求,暴戾的气息微微一滞。抓住胤礼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就是这一刻!胤礼猛地抽回手,踉跄着后退几步,拉开距离,胸口剧烈起伏,惊魂未定地看着胤禛。

  雨还在下,气氛僵持冰冷。胤禛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手掌,又看看对面那个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少年,眼中疯狂的神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绝望的茫然和自我厌弃。

  他刚才……差点做了什么?

  胤礼没有再给他反应的时间,他深深看了胤禛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恐惧,有委屈,或许还有一丝……计谋得逞的冷光?他转身,重新撑开伞,快步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胤禛独自留在回廊下,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全身。体内的酒劲早已散去,只剩下无尽的寒意和一片狼藉的心绪。冰层,终究是裂开了,涌出的,是他从未想过会拥有的、黑暗而炽热的岩浆。

  而他不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