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放羊的星星(7)-《综景:异的浮生》

  “世纪珠宝展”的开幕夜,无疑是本年度时尚与珠宝界最瞩目的盛事。E-Shine集团包下了整个艺术中心,灯光璀璨,名流云集。红毯之上,衣香鬓影,记者们的闪光灯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所有人都期待着传说中那件颠覆传统的压轴之作——“残渊之辉”的揭晓。

  后台却是一片与前台华丽截然相反的、高度紧绷的低气压。仲天异站在专属休息室的落地镜前,整理着袖口,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外面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欧雅若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妆容完美,却掩不住眼底的一丝慌乱和残余的难堪。几小时前那场关于保险柜的冲突,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所有流程再确认一遍,我不允许任何差错。”仲天异的声音没有温度,是对欧雅若,也是对身边的工作人员。

  “明白。”欧雅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专业状态。然而,当她目光扫过监控屏幕,看到前台嘉宾席上,仲天骐竟然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与几位重要的国际珠宝评论家谈笑风生时,她的心猛地一沉。停职期间的仲天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恰好与那些能左右舆论的关键人物在一起?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蛇,缠上了她的心脏。

  与此同时,夏之星作为仲天异的特别助理(这是他给她的临时身份,以便她近距离观摩学习),正小心翼翼地将“残渊之辉”从特制的保险箱中取出,准备送往展示区。项链在灯光下流转着深邃的光芒,那道裂隙在巧夺天工的镶嵌下,果然如同被光芒填满的深渊,美得惊心动魄。阿星的手有些颤抖,这不仅是因为项链的价值,更因为她感受到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

  展览如期开始。一切似乎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E-Shine的经典系列引来阵阵赞叹。终于,到了压轴环节。全场灯光暗下,只留一束追光打在舞台中央。仲天异缓步上台,他本身就是全场的焦点,从容的气度瞬间掌控了全场。

  就在他即将开口介绍“残渊之辉”时,意外发生了。

  舞台侧面的大屏幕,以及展厅内所有的辅助显示屏,突然闪烁了几下,原本播放的E-Shine宣传片被切断,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图纸和设计稿——正是“残渊之辉”的核心技术参数和部分早期、略显粗糙的设计草图!

  更致命的是,一个经过处理的、明显是栽赃陷害的音频同时响起,内容是断章取义的对话片段,听起来像是仲天异在指示某人“借鉴”甚至“剽窃”某些未公开的小众设计师的理念,以完善“残渊之辉”!

  全场哗然!

  “剽窃?!”

  “怪不得概念这么新奇,原来是抄的!”

  “E-Shine竟然做出这种事!”

  记者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沸腾,镜头全部对准了台上脸色铁青的仲天异和台下瞬间僵住的仲华、仲天骏。

  “不!这不是真的!”夏之星在后台失声惊呼,她不敢相信有人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污蔑仲天异的心血。

  欧雅若脸色煞白,她瞬间明白了仲天骐出现在那里的目的!她猛地看向嘉宾席,只见仲天骐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紧握的拳头和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有报复的快意,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愧疚——出卖了他。

  “关掉!快关掉屏幕和音响!”欧雅若对着对讲机低吼,但技术人员的回应是系统被未知信号源劫持,短时间内无法切断。

  场面彻底失控。质疑声、谴责声此起彼伏。仲华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晕厥,仲天骏慌忙扶住父亲,看向台上的哥哥,眼中充满了痛苦和不可置信。

  就在这前所未有的混乱和丑闻爆发的顶点,追光下的仲天异,在最初的震惊和暴怒之后,竟然缓缓地、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慌乱,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意料之中、甚至带着一丝嘲弄的平静。

  他没有去辩解,也没有试图安抚媒体,而是向前一步,走到了展示台前。“残渊之辉”正静静地躺在黑色天鹅绒上,那道裂隙在混乱的灯光下,仿佛一只凝视着所有人的、冷静的眼睛。

  仲天异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项链冰冷的表面,然后,他抬起眼,目光如利箭般穿透喧嚣,精准地射向嘉宾席上的仲天骐,以及,他身边一个试图悄悄溜走的、戴着鸭舌帽的猥琐身影——赵十三。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压住所有嘈杂的穿透力:

  “看来,我亲爱的弟弟,和你带来的这位‘朋友’,为我今晚的展示,准备了一份意想不到的‘开场礼’。”

  “既然大家对‘残渊之辉’的‘真相’如此感兴趣,那么,真正的展示,现在才开始。”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仲天异这反常的镇定和话语中蕴含的信息量所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