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系统错误-《综景:异的浮生》

  [“现实?那不过是一款设计拙劣、bug丛生、且无法卸载的垃圾游戏。”

  ——桂木桂马的日常信条,此刻正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战。]

  鼻腔里弥漫着旧书页特有的、混合着尘埃与时光的霉味。指尖在触摸屏上以每秒数次的频率精准滑动,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转动着pSp的模拟摇杆。桂木桂马,舞岛学园的高中生,正沉浸在他的“圣域”——图书馆的角落,进行着每日的必修课:同时攻略三款不同类型的Galgame。

  他的大脑如同超频的处理器,高效地并行处理着多条剧情线。眼神锐利,嘴角挂着一丝属于“攻略之神”的、尽在掌握的淡漠微笑。

  “哼,这种程度的选项陷阱,简直是对玩家智商的侮辱。真正的完美结局,需要在对白出现的第三秒就预判到第十七个选项的因果关系……”

  “桂——木——前——辈——!”

  充满元气却略显聒噪的呼喊,伴随着一阵风般的身影,打破了阅览室的宁静。艾露西,绑着绿色马尾辫的笨蛋恶魔,正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手里的巨大汤勺(驱魂捕获工具)还沾着疑似泡面汤汁的痕迹。

  桂马的眉头瞬间拧紧,目光未曾离开屏幕分毫:“艾露西,我警告过你,在我进行多线并行攻略的关键时刻,任何非紧急事件的干扰都会导致效率损失13.7%。如果是又把驱魂探测器当成泡面计时器弄坏了,这个月的零食预算减半。”

  “不,不是啦前辈!”艾露西慌忙摆手,脸上写满了真正的焦急,“是驱魂!这次的反应超级强烈!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坐标,宿主类型,心灵空隙初步分析报告。用最简洁的语言,三十秒内说明。”桂马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坐标就是这里!图书馆!宿主是……是……”艾露西手忙脚乱地掏出那个骷髅造型的探测器,指针正在疯狂摇摆,最终颤巍巍地指向了阅览区靠窗的一个座位。“是那个男生!”

  桂马滑动屏幕的手指骤然停下。

  他顺着艾露西指的方向望去。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在那个独自坐在窗边的少年身上。他穿着干净的校服,身形清瘦,正低头看着一本厚重的、与高中生阅读习惯格格不入的书。亚麻色的短发在光线下显得有些透明,侧脸轮廓安静而柔和。

  一个男生。

  桂木桂马的大脑,那台处理过上万名女性角色数据、从未出过逻辑错误的超级计算机,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宕机。

  一秒,两秒。

  “……艾露西。”桂马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危险的平静,“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驱魂只会寄宿在内心存在空隙的女性体内?这是基本设定,就像RpG里的史莱姆不会掉落神器一样,是世界的底层规则。”

  “我说过啦!可是探测器真的指向他嘛!”艾露西急得快哭出来,“信号很强,但又很奇怪,时断时续的……前辈,会不会是新型的驱魂?或者探测器真的又出bUG了?”

  桂马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冰冷的光,掩盖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紊乱。他强迫自己恢复冷静。

  “结论只有一个:探测器故障,或者你的操作失误。男性攻略目标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悖论(paradox),会直接导致我的攻略体系根基崩塌。这个任务,拒绝受理。”

  “可是前辈!放着不管的话,驱魂可能会……”

  “与我无关。”桂马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pSp上,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淡漠,“我的职责是高效完成任务,而不是去验证一个显而易见的系统错误。去找找有没有其他女性目标,或者等这个‘bUG’自行修复。”

  他试图重新投入虚拟世界的温柔乡,用熟悉的像素女友们抚平这突如其来的不协调感。然而,屏幕上原本清晰明了的选项,此刻却显得有些模糊。那个安静看书的少年侧影,像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乱码,顽固地占据了他思维缓存的一角。

  就在这时,窗边的少年似乎感受到了注视,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穿越了书架间的距离,平静地落在了桂马身上。

  那是一双……非常奇特的眼睛。颜色是常见的深褐,却异常清澈,仿佛能倒映出一切伪装。没有好奇,没有戒备,甚至没有普通高中生应有的情绪波动,只是纯粹地“观察”着。

  在与那道目光接触的瞬间,桂马心中警铃大作。

  不是基于任何攻略理论,而是纯粹的本能。就像最高明的玩家,在遇到一个前所未见的、无法用任何已知规则解读的boSS时,所产生的那种混合着警惕、费解,以及一丝难以抑制的……

  兴奋?

  少年只是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继续阅读那本厚重的书。仿佛桂马和艾露西,与这图书馆里的桌椅书架一样,只是环境中寻常的一部分。

  桂马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那荒谬的感觉。他可是攻略之神,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男生的眼神而动摇?

  “前辈?”艾露西小心翼翼地问道。

  桂马沉默片刻,最终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般低语:

  “……现实,果然是款垃圾游戏。连最基本的规则都会出现这种低级的逻辑错误。”

  然而,在他内心深处,某个声音却在悄然反驳:或许,不是游戏规则错了,而是你从未遇到过,需要更新整个“游戏引擎”才能运行的……异常程序(神崎异)。

  图书馆的时钟,滴答作响,预示着某个既定的剧本,从第一页开始,就已经偏离了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