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离别的预演与“国王”的真心-《综景:异的浮生》

  平静的时光如同樱兰庭院里流淌的溪水,表面清澈见底,却暗藏着无法预知的转折。御影崎司异身上那部加密的卫星电话,如同一个沉默的警示,提醒着他身份背后沉重的阴影。

  一个普通的午后,那部电话罕见地振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的代码让御影崎司异瞳孔微缩。他拿起电话,走到音乐教室外无人的露台,银发在风中微微拂动。通话很简短,他大部分时间只是在听,偶尔用那种古老而威严的维尔兰古语回应几个音节。但当他挂断电话,转身回到室内时,那双向来平静无波的紫眸深处,翻涌着难以掩饰的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

  接下来的几天,他变得异常忙碌。与凤镜夜关在学生会办公室密谈的次数增多,阅读的文件也从古籍换成了充满晦涩政治术语的报告。他依旧参加部活,但常常心不在焉,目光透过彩绘玻璃,望向遥远的天际,仿佛在衡量着什么。

  敏感的须王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种变化。那种熟悉的、即将失去什么的恐慌感再次攫住了他的心。他尝试用各种方式试探——更频繁地凑近说话,故意制造一些无伤大雅的“意外”触碰,甚至在某次下午茶时,“不小心”将果酱沾到了御影崎司异雪白的袖口上。

  若是往常,御影崎司异或许会冷淡地瞥他一眼,或者用带刺的话回敬。但这次,他只是默默地看着袖口那点刺目的红色,然后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向环,那眼神里有无奈,有一丝极淡的纵容,甚至……还有一丝环看不懂的留恋。

  “你……”环的心跳漏了一拍,某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你要走了吗?”他问得直接,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御影崎司异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站起身:“陪我出去走走。”

  不是命令,不是邀请,而是一种近乎托付的陈述。环愣住了,随即立刻跟上,甚至忘了和部员们打声招呼。

  他们走在樱花季已过、绿意盎然的校园小径上,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环忍不住,一把抓住御影崎司异的手臂,强迫他停下脚步:“到底怎么回事?!告诉我!”

  御影崎司异看着环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那只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叹了口气,终于开口,声音低沉:“维尔兰的局势有变。反对派内部出现分裂,有一股力量愿意支持王室复辟……但前提是,我必须回去。”

  环的瞳孔骤然收缩:“回去?回去哪里?那个还在打仗的地方?!不行!太危险了!”

  “这是我的责任。”御影崎司异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也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意义。”

  “那我呢?!”环脱口而出,紫眸中充满了被抛弃的恐惧和愤怒,“你把我当什么?你搅乱了我的生活,撕破我的伪装,逼我面对自己,现在你说走就走?!你这个……自私的混蛋!”

  御影崎司异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环,金发因为奔跑和激动而有些凌乱,眼眶泛红,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美丽困兽。他冰封的心湖,终于被彻底凿开了一道口子。一种汹涌的、陌生的情感奔涌而出,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他反手握住环的手腕,力道之大让环吃痛地闷哼一声。然后,他猛地将环拉近,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颈,迫使他抬起头。

  两人鼻尖几乎相抵,呼吸交融。

  “须王环,”御影崎司异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那双紫眸中燃烧着环从未见过的、近乎野性的火焰,“你给我听清楚。你不是我的责任,你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异常’!”

  他几乎是用吼的,每个字都砸在环的心上:

  “我回去,不是为了送死,是为了活着回来!活着回来,然后……把你这个麻烦、任性、总是笑得像个笨蛋一样的家伙,牢牢锁在我身边!你听懂了吗?!”

  这番近乎野蛮的告白,让环彻底呆住了。他怔怔地看着御影崎司异近在咫尺的脸,看着那双因为激动而格外明亮的紫眸,看着那紧抿的、却微微颤抖的唇。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虚伪的承诺,只有最原始、最炽热的占有欲和决心。

  下一秒,环做出了一个让御影崎司异也意想不到的举动——他猛地踮起脚尖,用自己的嘴唇,笨拙地、狠狠地撞上了御影崎司异的唇。

  那不是温柔的吻,更像是一种宣告,一种确认,带着咸涩的泪水味道和不顾一切的决心。

  一触即分。

  环气喘吁吁地退开一步,脸红得像要滴血,眼泪却还在不停地流,他瞪着御影崎司异,用尽全身力气喊道:“那你最好给我活着回来!要是敢死在外面,我……我就带着整个男公关部去维尔兰,把你的墓志铭改成‘笨蛋国王的逃婚对象’!”

  御影崎司异僵在原地,唇上还残留着那柔软而滚烫的触感。他看着眼前这个又哭又笑、狼狈却耀眼无比的“国王”,心底最后一道防线,轰然倒塌。

  他伸出手,用指腹有些粗鲁地擦去环脸上的泪水,动作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珍视。

  “等着我。”他低声说,只有三个字,却重若千钧。

  离别的机场,没有太多人送行。御影崎司异换上了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恢复了流亡王子的冷峻与疏离。凤镜夜站在不远处,与几位看似普通、实则气息精悍的男士低声交谈,那是他通过家族渠道为御影崎司异安排的“安全保障”。

  须王环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穿着樱兰的制服,金发在候机厅的灯光下有些黯淡。他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登机广播响起。

  御影崎司异最后看了一眼环,目光深沉,仿佛要将他刻进灵魂深处。然后,他决然转身,走向安检口。

  就在他即将通过安检门的瞬间,环终于忍不住,冲着他的背影,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喊:

  “御影崎司异!你……你要是敢不回来,我就……我就再也不穿女装了!!”

  这句幼稚又荒谬的威胁,让一旁的风镜夜都忍不住嘴角抽搐。但御影崎司异的脚步,却因此停顿了一秒。他没有回头,只是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下,然后继续迈步,消失在通道的尽头。

  环站在原地,直到那身影彻底看不见,才缓缓蹲下身,将脸埋进膝盖,肩膀微微颤抖。

  分离是为了更好的重逢。而这一次,骄傲的国王终于清晰地认识到,那个总是冷着脸、说话带刺的流亡王子,早已不是他生命中的过客,而是他心甘情愿等待归巢的……异常归途。

  樱兰的琉璃鸟笼暂时少了一抹冷冽的银色,但所有人都相信,当那抹银色再次归来时,必将带来一场席卷一切的风暴。而风暴的中心,是两颗终于坦诚相对的、炽热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