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晨曦微光与暗流再起-《综景:异的浮生》

  翌日清晨,同福客栈是在一种极其微妙的氛围中醒来的。

  李大嘴第一个钻进厨房,生火做饭的动作都比往日轻缓了许多,时不时伸着脖子往大堂瞅,嘴里嘀咕:“咋没动静呢?昨晚那架势,今天不得睡到日上三竿?”

  郭芙蓉顶着两个黑眼圈,亢奋地抓着扫帚,却心不在焉地在地上画圈,压低声音对同样睡眠不足的吕秀才说:“秀才!你说昨晚……阿异和殿下,他们……那个之后,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吕秀才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一脸严肃:“芙妹,慎言!《礼记》有云:‘男女授受不亲’,虽则情况特殊,然则……然则……”他“然则”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典故,只好叹道,“总之,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白展堂则是一脸复杂,一边有气无力地擦着桌子,一边用眼角余光瞟着楼梯口和柜台方向。他既为阿异(或者说异无涯)可能找到归宿感到一丝兄弟式的欣慰,又因为自己“盗圣”的风头被彻底抢走而酸溜溜的,更多的,是对未来未知风险的担忧。

  佟湘玉倒是显得格外镇定,甚至带着点隐秘的兴奋。她早早坐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客栈飞出金凤凰的美好前景。“都精神点!该干啥干啥!天塌不下来!”她中气十足地吆喝了一声,试图驱散空气中的暧昧与紧张。

  当阿异像往常一样,准时出现在柜台后开始核对账目时,所有偷偷打量他的目光都聚焦了过去。他依旧是那身青衫,表情依旧是平淡的,但细心的人(比如白展堂和郭芙蓉)却发现,他今日拨算盘的手指似乎格外轻快,那常年微锁的眉头也舒展了些许,甚至……耳根处似乎还有一抹未完全褪去的可疑红晕?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郭芙蓉激动地掐吕秀才,“阿异哥整个人都在发光!”

  而更让人瞩目的,是随后下楼的“云安公主”萧景琰。他换了一身相对素雅但仍不失贵气的衣裙,眉宇间少了往日的骄矜与疏离,多了几分柔和与……不易察觉的愉悦。他下楼时,目光自然而然地向柜台方向飘去,与阿异抬头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两人都极快地移开目光,但那一瞬间的默契与温情,却让偷窥的郭芙蓉差点尖叫出声。

  “咳,”萧景琰走到大堂,对佟湘玉道,“掌柜的,早膳照旧便可。另外……今日天气不错,我想在镇上逛逛,还是劳烦阿异先生陪同。”他的语气尽量平静,但那份刻意维持的淡然,反而更显得欲盖弥彰。

  “哎!好!好!”佟湘玉笑得见牙不见眼,“阿异!听见没?好好陪着……萧小姐!”她特意加重了“好好陪着”四个字。

  阿异低低应了一声:“是,掌柜的。”

  这一切看似平静的日常,却暗藏着不同往日的亲昵与试探。然而,这份刚刚萌芽的温情,并未能持续太久。

  午时刚过,一匹快马疾驰入镇,一名驿卒打扮的人直奔县衙而去。不久,娄知县便带着两个衙役,行色匆匆地来到了同福客栈。

  “佟掌柜!萧……萧小姐!”娄知县擦着汗,神色紧张,“刚接到州府急递,说是……说是京城有贵人即将途经本县,要在此稍作停留!让下官务必做好迎驾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京城贵人?”佟湘玉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看向萧景琰和阿异。

  萧景琰眉头微蹙:“可知是哪位贵人?”

  娄知县凑近些,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惶恐:“具体名号不明,但递文上说……仪仗规格,堪比亲王!而且,点名要查看……近日入住的‘特殊宾客’记录!”

  此言一出,客栈内众人脸色都变了。曹无庸刚走,这所谓的“京城贵人”就接踵而至,还点名要查“特殊宾客”,其目标指向,不言而喻!

  阿异眼神一凛,与萧景琰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看来,曹无庸的信鸽已经发挥了作用,东厂,或者说他们背后的势力,并未放弃,反而用了更冠冕堂皇的方式卷土重来!这一次,来的恐怕不再是曹无庸那样的鹰犬,而是更具分量的人物。

  “王爷仪驾……”白展堂喃喃道,脸色发白,“这、这比东厂还难缠啊!”

  刚刚轻松了不到半日的氛围,瞬间又被巨大的危机感所笼罩。阳光依旧明媚,七侠镇依旧喧嚣,但同福客栈的屋檐下,每个人都感觉到,一股更庞大、更难以抗拒的暗流,正汹涌而来。

  萧景琰深吸一口气,对娄知县道:“有劳知县大人告知。我们知道了,会早做准备。”

  送走忧心忡忡的娄知县,客栈内一片死寂。

  萧景琰走到窗边,看着街上熙攘的人群,轻声道:“该来的,总会来。”他转过身,看向阿异,眼中没有了清晨的柔和,重新燃起了属于皇子萧景琰的决绝火焰,“这一次,恐怕不能再指望一块手谕就能搪塞过去了。”

  阿异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声音低沉却坚定:“无论如何,我都在。”

  简单的五个字,却比任何誓言都更有分量。白展堂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第一次没有泛起酸意,反而生出一种“同舟共济”的感慨。他凑到佟湘玉身边,低声道:“掌柜的,这回……怕是真要迎来咱们客栈开张以来,最大的‘贵客’了。”

  佟湘玉看着窗外,又看看店内这一群她视作家人的伙计,以及那对身份悬殊却心意渐通的男女,一咬牙,叉腰道:“管他什么王爷贵人!到了额同福客栈,就得守额同福客栈的规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话虽如此,她微微颤抖的手,却暴露了内心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