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社会反响与医院危机-《阴魂委托簿》

  丁浩想起昨夜老人说的那句话,心底泛起一阵寒意,他看着那页写着自己名字的残破手簿,神色复杂,最终还是轻轻将它塞进抽屉,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他没有立刻关上抽屉,而是盯着里面那张泛黄的纸,边缘已经卷曲,墨迹渗入纤维,三个字——“丁浩”——像钉子一样扎在视线中央。丁浩将玉片放回内袋后,他伸手取出黑布,一层层裹住玉片,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沙响,掌心青纹随着动作抽搐了一下,仿佛有东西在皮下蠕动。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他没接。又一个,再一个。警局、媒体、医院行政办……来电不断,短信接连弹出,内容混杂着询问、威胁与恳求。他关了声音,把手机翻过去,屏幕朝下压在桌角。

  门外传来脚步声,很轻,但节奏稳定。他知道是谁。

  门被推开,沈墨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袋,肩头微湿,外面在下雨。他看了眼丁浩的脸,又扫过桌上的抽屉和裹好的玉片,没问,只把纸袋放在桌上。

  “发布会定在两小时后。”他说,“我替你挡了所有采访请求。通报内容只用警方确认的信息,没提任何……非常规来源。”

  丁浩点头,喉结动了动。“名单上的事呢?”

  “目前没人知道。”沈墨声音压低,“林振声在审讯中没提,手簿原件已移交监察组封存。你那页残页……烧了吗?”

  “还没。”

  沈墨沉默片刻,“现在烧,或者交给我。”

  丁浩没动。他知道那页纸不能留,可烧了,就像亲手抹去一句警告。他最终合上抽屉,锁死。“等判决之后。”

  沈墨没再坚持。他拉开纸袋,抽出一份打印件推过来——是某自媒体发布的长文截图,标题赫然写着:《七名活人被宣告死亡:一场以科研为名的谋杀》。文章附有手术时间表、家属采访录音节选,以及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显示林振声在03:17走出手术室,低头看表。

  “阅读量加转载破亿了,数十家媒体在报道。”沈墨说,“热搜第一挂了一天了,现在是#医院集体沉默#。”

  丁浩盯着那张截图。林振声的身影在走廊尽头,白大褂下摆微扬,手腕上的表清晰可见。他忽然想起那个少年残念说过的话:“他低头看了表,说‘时间到了’。”

  “医院回应了吗?”

  “发了声明,说林振声行为系个人失当,与医院管理无关。”沈墨冷笑,“副院长亲自出面,称实验项目完全合规,只是个别医生执行偏差。”

  丁浩冷笑。偏差?七个人,同一时间,同一操作流程,连死亡报告生成的时间都精确到秒。

  丁浩闭了闭眼,心下沉思,这结果他早该料到。孤胆不敢行,众心易成恶。制度的缝隙里,藏着太多默许的罪。

  他站起身,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街对面,医院主楼已被围得水泄不通。记者举着话筒在镜头前陈述,家属举着遗照站在警戒线外,有人跪地痛哭,有人高喊“还我亲人”。警车停在两侧,维持秩序。

  “他们不知道真相有多深。”丁浩低声说。

  “很快就会知道。”沈墨打开手机,调出一条刚收到的消息,“监察组挖到了会议记录,去年三月,副院长主持过一次闭门会,议题是‘实验数据稳定性保障方案’。参会医生全部签了保密协议,林振声不是唯一知情者。”

  丁浩没说话。他知道,法律能判一个人有罪,却判不了那些在03:17还睁着眼的人,他们最后看到的世界。

  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短信,来自一个未保存的号码:“我知道你是谁。你救了他们。”

  他删掉,抬头看向沈墨。“我不想出现在任何报道里。”

  “不会。”沈墨收起纸袋,“你只需要在结案报告上签个字。其他,交给我们。”

  丁浩和沈墨看着窗外逐渐聚拢的记者群,心中都明白发布会不会平静。就在这时,沈墨的手机震动起来,收到一条紧急消息。 发布会开始前四十分钟,医院突然召开临时记者会。副院长站在台前,白发梳得一丝不苟,语气沉稳,称林振声的行为严重违背医德,医院已启动追责程序,并对家属表示深切哀悼。

  “这是一起孤立事件。”他说,“我们绝不姑息任何违规行为。”

  台下记者举手提问:“内部邮件显示,您亲自审批了实验项目的第三期经费,金额超过八百万。您是否知情?”

  副院长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经费用于设备采购和数据采集,合规合法。具体医疗操作,由科室自主执行。”

  “那保密协议呢?七名医生签署的协议,要求‘对术后异常情况不予质疑’,这是谁定的?”

  台下哗然。有人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一封内部邮件截图,标题为《关于实验数据完整性的紧急通知》,落款是医院行政办公室,时间是第一次手术前两天。

  副院长张了张嘴,没出声。

  当晚,#医院集体沉默#再度冲上热搜榜首。舆论彻底失控。市民自发在医院门前献花,蜡烛摆成“03:17”的形状。有家属当众撕毁赔偿协议,怒吼:“我们要的不是钱,是他们睁开眼睛那一刻,有人敢说‘他还活着’!”

  三天后,国家卫健委通报:医院全面停业整顿,副院长等五名管理人员因玩忽职守、掩盖真相被依法刑拘,涉案医生全部停职,接受调查。

  庭审当天,丁浩没去法院。他在店里,收听广播直播。

  林振声站在被告席上,白大褂换成灰色囚服,头发乱了,眼神空洞。他当庭承认关闭监护仪、篡改死亡时间,但辩称:“我是为了医学进步……三百例数据已经成型,如果中断,八年心血全毁。患者本就无法存活,我只是……提前终止了痛苦。”

  旁听席上,一名中年女人突然站起,指着他说:“我丈夫术后睁眼看了我三次!你当着我的面拔掉监护线,说‘脑死亡已确认’!他还看得见!你还记得他吗!”

  林振声低头,肩膀颤抖。

  法官宣判:林振声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无期徒刑;副院长等五人分别获刑十年至十五年;医院向七名受害者家庭赔偿精神损失及医疗费用。

  广播结束,店内陷入寂静。

  丁浩起身,从抽屉取出那页残破手簿,走到后院炉前。火苗窜起,他松手,纸页边缘卷曲、焦黑,三个字在火焰中扭曲、消失。

  他回到屋内,从柜底拿出玉片。黑布已经发烫,他解开,青纹顺着掌心蔓延至手腕,微微发亮。他将玉片贴在额前,闭眼。

  耳边响起低语,不再是混乱的哀嚎,而是七个清晰的声音,依次响起。

  “谢谢你。”

  他睁开眼,轻声说:“时间……终于准了。”

  沈墨来电,他接起。

  “结束了。”

  丁浩望着窗外,雨停了,街对面医院的大门贴着封条,风吹得纸角翻动。

  他点头,挂断电话。

  炉火尚未熄灭,最后一缕灰烬飘起,落在他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