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钢笔暗格的秘密-《阴魂委托簿》

  宣纸上的裂痕还在延展,像被无形的手从内部撕开。丁浩蹲在八仙桌前,指尖悬在“十三”上方,没再碰。墨层剥落的边缘露出一道细线,不是划痕,是刻进去的。

  他侧过头,让窗外的光斜照下来。

  “ⅩⅢ。”他低声念出来。

  沈墨站在旁边,记事本合着,没动笔。

  “罗马数字。”丁浩说,“十三。”

  沈墨盯着那两个符号,“和寅时、墨字连起来,是时间?”

  “不是普通时间。”丁浩把证物袋轻轻翻了个面,背面那个“夜”字被压在底下,透出一点轮廓,“十三号,寅时夜,取墨。不是买墨,是取东西。”

  沈墨皱眉,“取什么?”

  丁浩没答。他转身走到笔架前,013号槽空着,但槽底有轻微刮痕,像是金属反复摩擦留下的。他伸手进去,摸到一点硬物,用镊子夹出来——半截笔帽碎片,边缘卷曲,像是被人硬掰下来的。

  “笔尖被拆过。”他说。

  沈墨接过碎片,对着光看,“金星牌钢笔,老型号,笔尖带暗格的那款?”

  “只有这一款。”丁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物袋,里面是昨天在桌底血迹旁发现的另一块碎片,“这支笔不是坏了送修,是有人故意弄坏,好打开暗格。”

  沈墨眯眼,“你是说,老苏修笔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他没来得及说。”丁浩把两块碎片拼在一起,缺口对不上,“原笔被换走了。现在这支是假的。”

  沈墨沉默两秒,掏出手机,“我让技术组比对纤维。你刚才说血迹旁有布料残留?”

  “灰布,细纹,和监控里那人身上的衣服一样。”丁浩走到八仙桌下,指着桌腿内侧一处不起眼的磨损,“这里也有,和袖口摩擦的位置吻合。”

  沈墨低头看,没说话,拨通了电话。

  丁浩没再听他讲什么,转身走向墙边的老式挂钟。钟停在八点四十七分,发条被铁丝卡死。他拧开后盖,重新检查那根细铁丝——不是随便塞进去的,是绕了三圈,打了个死结。

  “他想记时间。”丁浩说,“但对方来得比预期晚。”

  沈墨挂了电话,“监控确认了。昨晚八点五十二分,穿灰中山装的男人进巷子,手里拎布包。九点零七分离开,包变重了。”

  “老苏死于九点前后。”丁浩把钟放回原位,“他等的是周三来修笔的人。但那人昨天傍晚提前取走了笔,老苏起了疑,所以加急修,想查暗格。”

  沈墨盯着他,“你怎么知道他起了疑?”

  丁浩没答。他知道老苏的魂魄昨晚一直指着空槽,手抖得厉害。那不是恐惧,是确认——确认那支笔不对。

  “查客户本。”丁浩说,“姓陈,每周三下午三点来,现金支付,不留电话。但昨天傍晚取笔,备注‘加急’。”

  沈墨已经翻出记录本,“技术组刚调了辖区古董商名单。符合‘陈姓、右手指残、常穿中山装’的,只有一个——陈志远,‘远斋古玩’老板,住东街七号,离这儿八分钟路。”

  丁浩点头,“去一趟。”

  两人出门时,风从巷口吹进来,卷起地上的纸屑。丁浩回头看了一眼,老苏的魂魄还贴在笔架旁,手搭在空槽上,没动。

  远斋古玩的门脸比文渊斋宽些,但同样老旧。玻璃柜里摆着铜钱、旧书、砚台,墙上挂着几幅字画,落款都是民国时期的名号。柜台后坐着个男人,五十上下,穿灰中山装,右手背有块疤,正低头擦一支铜镇纸。

  沈墨出示证件,“例行走访,有点事想问你。”

  老陈抬头,眼神平静,“警官说。”

  “你认识文渊斋的老苏吗?”

  “认识。修笔的,手艺好。”老陈放下镇纸,“听说他昨晚走了?脑溢血?”

  “你昨晚去过他店里?”

  “没有。”老陈摇头,“我周三才去。昨天在家。”

  沈墨没接话,目光扫过柜台。丁浩站在一旁,视线落在柜角一个暗格上——木板颜色比周围深,边缘有轻微撬痕。

  “你有金星钢笔吗?”丁浩突然问。

  老陈抬眼,“什么型号?”

  “013号,带暗格的那种。”

  “老型号了。”老陈摇头,“早停产了。”

  丁浩走近柜台,手指划过柜面,“你上周三送修的那支,修好了吗?”

  “修好了。”老陈说,“但没取。后来听说老苏出事,就没去拿。”

  “编号记得吗?”

  “记不清了。”老陈笑了笑,“都差不多。”

  丁浩没笑。他盯着那个暗格,没再说话。

  沈墨开口,“我们查监控,看到你昨晚八点多拎包进过文渊斋巷子。”

  老陈脸色没变,“走错了。我以为那边有家茶馆。”

  “包里是什么?”

  “旧书。”老陈打开脚边的布包,拿出两本泛黄的册子,“你要看?”

  沈墨翻了翻,没说话。

  丁浩却弯腰,伸手摸了下布包内侧——湿的,有墨味。

  “你用这包装过墨汁?”他问。

  “可能吧。”老陈收起书,“记不清了。”

  沈墨合上包,“我们得查一下店里。”

  老陈没阻拦,“请便。”

  两人分头搜。沈墨检查书架,丁浩绕到柜台后。他拉开那个暗格,里面空着,但底部有轻微压痕,形状和金星钢笔吻合。

  他伸手进去,指尖碰到一点硬物——卡在夹层缝里的一小片金属,弯成钩状。

  是笔尖的固定簧片。

  他拿出来,放进证物袋。

  沈墨这时从后屋出来,手里拿着一支钢笔——金星牌,编号013,笔身完好,但笔舌处有明显拆卸痕迹。

  “这店里没登记这支笔。”沈墨说。

  老陈坐在原位,没动,“可能是别人落下的。”

  “笔尖呢?”丁浩问。

  “丢了。”老陈说,“修的时候弄坏了,扔了。”

  丁浩看着他,“那你修的是哪支?”

  “就是这支。”老陈指了指沈墨手里的笔。

  “编号013的笔,昨天傍晚被取走。”丁浩说,“老苏发现笔不对,想拆暗格。你回来抢,他不肯给,争执中你推了他,撞到桌角。”

  老陈依旧坐着,“你有证据?”

  “有。”丁浩掏出证物袋,里面是那片簧片,“这是从你暗格里找到的。原笔被你藏了,这支是备用的假笔。你昨晚拿走真笔时,包里还装着它。”

  老陈没说话。

  沈墨盯着他,“你右手有疤,昨晚监控拍到了。你穿的灰中山装,袖口有磨损,和文渊斋桌底的纤维一致。”

  老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丁浩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停在九点零五分。

  和文渊斋一样,钟停了。

  但他没说。

  “十三号寅时取墨。”丁浩突然说,“不是取墨,是交接东西。你在等老苏交出暗格里的东西,但他没交,所以你动手了。”

  老陈抬眼,“你们有什么证据?”

  “有。”丁浩说,“宣纸上刻着密码,笔尖有拆痕,暗格里有纸屑。老苏临死前在记时间,记编号,记交接暗号。他想留下线索。”

  老陈嘴角动了下,没笑。

  沈墨收起钢笔,“我们得请你回所里协助调查。”

  老陈站起来,整理了下中山装领子,“可以。但那支笔,不是杀人的凶器。”

  “不是凶器。”丁浩说,“是藏东西的工具。”

  老陈看了他一眼,眼神变了。

  丁浩没避开。

  他知道老苏的魂魄还在等。

  等他把那支笔找回来。